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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結拜兄弟,與李宗仁沖突重重,拒絕死守泰安被蔣秘密處決“白面書生”整頓山東在“西安事變”中支援張學良被迫棄守濟南在武昌被秘密處決

張學良結拜兄弟,與李宗仁沖突重重,拒絕死守泰安被蔣秘密處決“白面書生”整頓山東在“西安事變”中支援張學良被迫棄守濟南在武昌被秘密處決

1937年3月,何應欽(前排右二)在南京火車站接韓複榘(前排中)

口述 | 韓子華 撰述 | 周海濱

韓子華是韓複榘次子,生于1923年,1949年6月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後任蘭州市人大代表、甘肅省政協委員。1984年後任民革甘肅省委秘書長、民革中央委員。2013年5月17日,韓子華去世。生前回憶中,他澄清了加在韓複榘身上的種種傳說,還原了一個真實的民國軍閥。

很多人認為父親是山東人,這是錯誤的。父親出生在河北省,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北方漢子。他身高一米八〇左右,略瘦,卻很健壯;皮膚白皙,當年在湖南沅江中遊泳,袍澤戲呼他是“浪裡白條”(《水浒傳》中梁山水軍頭領張順的綽号);李宗仁對他的第一印象不是預料中的赳赳武夫,而是“白面書生”。

坊間流傳父親的笑話很多,有人以為行伍出身的韓複榘隻是一介武夫,略通文墨而已,其實這是一種很大的誤解。父親出身耕讀之家,我爺爺是一位秀才,以教私塾為業。他自幼随父在塾讀書多年,對儒家的典籍有根基,參軍後南征北戰,但仍保持良好的讀書習慣。他主魯期間,山東省政府咨議、著名學者沙明遠經常為他講經書、史書,如《易經》、《左傳》等。

後來父親主魯,他見山東兵連禍結,滿目瘡痍,政治黑暗,官場腐敗。他莅政伊始,急于求治,1930年9月5日就職,15日即公布其治魯之四項“行政計劃”,為首一條即“澄清吏治”。他痛下決心,躊躇滿志,揚言要使其治下的山東“政治日新,與年俱增,地方有豐産之象,人民興樂利之歌。”“變魯變齊”,“為我山東開一新紀元”。

父親最痛恨官員A錢受賄,在山東,公務員A錢500元以上即槍斃。父親對縣長的考察非常嚴格。除縣長外,管束最嚴的就是警察局長和稅務局長,因為這些人掌握着特殊的權力,最易貪贓枉法,監守自盜。他對縣長和警察局長中貪贓枉法,作奸犯科者,一經查獲或舉報,必嚴懲不貸。據統計,從1930年9月至1931年7月,不到一年時間,因A錢受賄等情事被撤職的縣長就有55人,占全省縣長總數的一半;被撤職的其他公務員有158人。

父親在山東,還因熱衷于審案而博得一個“韓青天”的雅号。 父親自幼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缺乏現代的法治觀念,盼望能有一位像包拯那樣的清官橫空出世,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關于父親審案的荒誕故事屢屢見于書端報尾,不客氣地說,這些故事全部是胡編亂造的。原來在1935年,《大公報》某記者有個至親在魯北當縣長,因走私鴉片煙被關押在山東省監獄待處決。記者去山東向父親求情,父親不給面子,維持原判。記者惱羞成怒,将官場上的醜聞笑料全部栽贓到他的身上,每天編造一篇登在《大公報》上。父親辦案公開透明,速審速決,或生或死,或打或罰,一言而定。凡是經他審理的案件,都是經司法科或軍法處預審過的,他主要的工作是“判”,而不是“審”。

張學良結拜兄弟,與李宗仁沖突重重,拒絕死守泰安被蔣秘密處決“白面書生”整頓山東在“西安事變”中支援張學良被迫棄守濟南在武昌被秘密處決

韓複榘與蔣介石合影

1932年8月,父親與張學良在北京互換蘭譜,結拜為異姓兄弟。父親長張十歲,他們的交情應算是忘年之交了。一次,張學良問我父親來北平開會下榻何處。父親回答住在親戚家。張感到很驚訝,沒想到父親在北平駐軍多年,竟然沒有一處房子。于是執意将一處房産——北平東絨線胡同47号送給父親。

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在西安實行兵谏。事變當日晚,張學良密電父親,說明兵谏原因,請速派代表赴西安“共商國是”。

記得那天晚上,母親和我們都睡了。父親回家把我們叫起來,笑呵呵說:“告訴你們一件大事兒,張漢卿把蔣先生給扣了!”我們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電話鈴響了,原來是《山東民國日報》社來電話請示:明天新聞見報,是否要稱張學良、楊虎城為“張逆”“楊逆”?父親回答說:“什麼‘張逆’‘楊逆’的,就說張學良将軍、楊虎城将軍!”

南京何應欽等主戰派咄咄逼人,我父親十分反感。他一改此前之審慎态度,于21日以密碼形式緻電張學良,稱贊張氏之非常行動為“英明壯舉”,并通知張、楊,他的部隊将“奉命西開,盼兩軍接觸時勿生誤會。”父親的 “馬電”立刻被南京特工破譯,一石激起千層浪,南京高層極為震動。

25日,“西安事變”和平解決,下午5時50分,被釋的蔣介石到達洛陽。據說當時父親正在濟南省政府打麻将,聽到這個消息後,當着南京方面派到濟南的蔣伯誠面,把眼前的牌一推,說:“這叫什麼事嘛,沒想到張漢卿做事情這麼虎頭蛇尾!”後人評說:“就是這句話種下他(韓複榘)以後殺身的基因。”

“西安事變”後不久抗日戰争全面爆發。1937年9月30日,沿津浦線南下的日軍矶谷廉介第十師團一部占領冀魯交界的桑園車站,戰火燒到山東的大門口。韓複榘的第三集團軍在黃河以北之津浦線上與日軍鏖戰,曆經徒駭河之戰、津浦線反擊戰、臨邑之戰等役,傷亡慘重。

父親從濟陽突圍回來,給母親寫一封親筆家信,讓一位副官專程送到曹縣。當時母親已帶我們子女随後勤機關撤到魯西曹縣。

信全文如下:

“大姐:我部這次與日寇浴血奮戰,傷亡慘重,為我從軍以來曆次戰鬥所未有,眼見官兵如此傷亡,我心中十分沉重。今後戰鬥會更加嚴重,生死存亡,難以預蔔。請大姐再勿為我操心,隻要把孩子們照顧好,教育好,我即感激之至!現派人送去5000元作為今後之家用,望查收。緻安好。”

母親接信痛哭。實際上,這已是父親的絕筆了。

濟南危急時,父親令山東省府由甯陽再遷往曹縣。火車過徐州時,五戰區長官司令部(司令長官為李宗仁)來電阻止,責問:“豫西非第三集團軍的後方,為何運往該地?”父親随手在電報上批曰:“全面抗戰,何分彼此”,又雲:“開封、鄭州亦非五戰區後方,為什麼将彈藥、給養存在該地?”父親的參謀處不知是何居心(參謀處有蔣系特務 ,如聯絡參謀王道生等,意在挑撥韓、李關系),竟按他随手所批字句,直接電複五戰區長官司令部,事先也未将複電呈他過目。李宗仁接電,大怒,将韓之複電轉給蔣介石。

父親被迫離開濟南後,李宗仁電令其死守泰安。父親又在來電上信手批了8個字:“南京不守,何守泰安。”參謀處故伎重演,仍将父親所批字句當作複電,直接拍發五戰區長官司令部。李接電,又是大怒,将韓電轉給蔣介石,指韓不聽指揮,擅自行動。父親拒不執行“死守泰安”的指令是犯了一個緻命錯誤。

張學良結拜兄弟,與李宗仁沖突重重,拒絕死守泰安被蔣秘密處決“白面書生”整頓山東在“西安事變”中支援張學良被迫棄守濟南在武昌被秘密處決

開封雙龍巷牛敬廷舊宅

山東戰事結束後的1938年1月,蔣介石在開封召開軍事會議。父親一行到達開封,河南綏靖區主任、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劉峙及蔣伯誠到站迎接。劉峙以開封城内部隊過多為由,安排父親的衛隊營留在鋼甲車上,駛離市區。

1月11日下午1點半,軍事會議在開封南關袁家花園舉行,父親偕孫桐萱等乘車前往出席會議。據說,會議期間,蔣介石指責父親丢了山東。父親毫不客氣地頂撞說:“山東丢失是我的責任,南京丢失又是誰的責任呢?”

父親被特務帶離會場,由汽車送至火車站,站内一列準備好的專車已升火待發。父親在衆特務、軍警的簇擁下剛被押上火車,車便轟然開動。一時間,隴海線及平漢線上所有火車一律停駛,讓開線路。搭載着父親的火車先沿隴海線向西疾駛,到鄭州再轉平漢線南下,沿途一刻不停,直達漢口。在車廂裡,特務頭目王兆槐一直陪坐在父親身邊。

據說,父親被羁押在武昌平閱路30号軍事委員會軍法執行總監部的一座二層花園小樓裡,他住二層,特務住一層,生活上對他尚優待,特務頭目王兆槐每天陪他聊天、下棋,但不準離開小樓,也不準與外界聯系。

由于特務嚴密監守,封鎖消息,父親從1938年1月11日開封被扣到24日在武昌被殺,其間13天時間究竟發生過哪些事情,外界全然不知,至今仍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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