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山野人(043)
乾坤城内，老七爺子的住所内。
老七爺子一邊品着齊莽送他的“安溪鐵觀音”茶水，一邊看着戶外遠處蒼茫的乾坤山，口中慢慢講叙着關于當年獵人陳山根身上發生的真實故事。
齊莽全神貫注地聽着，不時在筆記本上記着什麼。
老七爺子不時地看着齊莽記錄，仿佛有些反感、不放心，但最終卻沒有制止。
其實，齊莽已經注意到了老七爺子的表情。但是，他實在舍不得這些世界上聞所未聞的真實故事。他擔心，如果自己不在現場記錄下來，将來憑着回憶撰寫，會有水分。是以他有些不得已而為之的感覺。當然，他不斷囑咐自己，千萬不要惹怒老人家，一定要讨好他。老小孩小小孩嘛！要真實地表現出崇拜他、信服他、順從他，還要不斷地表揚他。當然，還要在虛心請教時多和老人家讨論。如此，也許老人不會翻臉，趕自己走。
老七爺子又瞥了記錄的齊莽一眼，繼續說道——
被一個女野人劫持到山崖上的山洞中的陳山根，内心無比着急。他着急家裡人對他的擔心。他想，家裡人肯定要組織人進山尋找他，一旦找到他死去的獵狗和被折斷的獵槍，必定會想，這人是被什麼吃了，還是被什麼野獸捋走了呢？家人會不會繼續組織人尋找下去。他們會不會進入乾坤山深處，也和自己一樣遇到野人？
陳山根越想越害怕了。但是，他卻毫無辦法。因為女野人離開後，那堵到洞口的石頭他實在弄不開。即便自己能夠跑出洞口，可是這高高的、陡峭的懸崖，自己實在無法像這個女野人一樣來去自如。
活一天算一天吧！也許這個女野人有放松警惕的時候。他無奈地思謀着。
可是，日夜面對着一個野人，總得有個稱呼吧？
于是，陳山根動開了腦筋，他想管女野人叫“夜叉”，不行不行！那是妖魔鬼怪的名字，雖然這女野人長得實在太醜，實在和自己的老婆不能相比。但是一旦被她知道了“夜叉”的意思，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那就叫它“人熊”、“熊罷”、“熊罴”？更不行，其實無論人熊、馬熊、熊罷、熊罴，都是一種巨大的兇猛的熊。這有點侮辱這女野人了。
陳山根忽然想起了這女野人頭頂的一撮白毛。幹脆，你不是乾坤山的雪人嗎？傳說都是太公老祖留下的“周人”之後，就叫你“雪兒”得了。對，就叫雪兒。這名字聽着親切，幹淨，還時髦。于是，隻要見面，陳山根就指着女雪人喊“雪兒”。
女雪人居然心領神會，陳山根一喊，她就知道是叫自己。并且每當陳山根喊她“雪兒”時，她都會表現出十分歡欣的樣子，滿臉笑容地口中叫着：“威威，威威！”
陳山根被“雪兒”整天禁閉在山洞中，無所事事，任務隻有一個，就是晚上必須陪着“雪兒”睡覺！“雪兒”每天晚上都會把他像個大孩子一樣緊緊地摟在懷中，口中反複說着：“呼呼，呼呼。”然後才能慢慢睡去。
齊莽聽到此處，沉思了一霎又插言說道：“老祖宗，‘雪兒’這‘呼呼’的發音，我昨晚在千子村郝十一叔的屋子裡，沒有聽到窗外的那兩位雪人說過。不過，我琢磨着，如果這雪兒是每天在睡覺前反複對陳山根說這樣的話，那麼，很可能就是‘睡覺’的意思。老祖宗，您經多見廣，想想我說的靠譜不？”
老七爺子聽了，蓦然張大眼睛看着齊莽，說：“嗨！你小子真有靈性！這‘呼呼’，就是睡覺的意思。”
原來，這老七爺子懂得乾坤山野人的語言呀！齊莽心中大喜，急忙把這意思記錄在筆記本上。
老七爺子繼續講下去——
開始時，陳山根曾經試圖逃脫：自己一個大男人，一個現代文明人，成晚上和一個女野人一個窩裡“呼呼”，算怎麼回事兒呀！雖然傳說這些野人也是‘周人’之後，但她的模樣實在是太醜陋了！于是，每當夜幕降臨時，他甯可自己蹲伏在山洞的旮旯裡，也不上床。但是，“雪兒”根本不給他這個自由。她會像巨人抓小孩子一樣把他抓回到床上，口中“威威”“威威”地叫着，稀罕他，玩弄他……
“雪兒”對待陳山根，有時像大人戲弄孩子，有時候像老貓戲弄耗子。總之，她喜歡你，你必須照她的要求做。
陳山根雖然健壯，但卻反抗不了“雪兒”。他很奇怪，這個隻是比自己高一個多腦袋的女雪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這麼旺盛的精力呢！
憑良心說，“雪兒”對陳山根非常好。即使陳山根把她惹得獸性大發時，她也無非是用鼻子重重地哼哼幾聲：“恨恨，恨恨！”。
齊莽急忙插言：“老祖宗，請你再描述一下，陳山根是在什麼情況下，那個雪兒才說‘恨恨、恨恨’的？”
老七爺子不假思索地說：“雪兒說‘恨恨’的時候，都是陳山根不聽她話的時候。雪兒除了說‘恨恨’外，還會用手抓起他來，舉到眼前，全神貫注地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說：我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還不滿足呢？啊？你究竟為了什麼？你這沒良心的！”
老七爺子解釋得活靈活現，生動活潑。齊莽如臨其境，暗暗佩服這老祖宗，實在了不得！
老七爺子繼續說，第二天，外出的“雪兒”就會帶回更多的好吃的水果，或者糧食。有時候，帶回來的是活着的小兔子或者幾隻鳥兒。仿佛她此生的全副心思，就是為了讨陳山根的歡喜。
齊莽一邊聽老七爺子描述，一邊回憶着自己小時候的情景，忽然說：“老祖宗，我明白了。每當陳山根不聽她話的時候，她必然要生氣。可她又舍不得懲罰陳山根。如果是人的話，孩子不聽媽媽的話，媽媽一定會呵斥孩子，罵孩子，或者是打孩子。如果不打孩子呢，那麼媽媽一定會指着孩子斥責他：你太頑皮了，你太淘氣了，你太壞了！我估計，野人的語言沒有那麼複雜，這‘恨恨’的意思大概是‘不聽話、壞、調皮、淘氣’之類的意思。”
老七爺子一聽齊莽如此說，滿臉的皺紋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同意地點着頭，說：“靠譜，靠譜。你小子說得靠譜。”
齊莽見老祖宗高興，立即拎起壺，為老七爺子重新在茶碗中斟滿水。結果，一個不小心，茶水淋漓了滿茶幾。
齊莽沒想到此舉沒讨到好，反倒挨了老人家一頓教訓：“唉唉，住手，住手！小子，你給我記住：酒要滿，茶要半。給人斟酒要斟滿，可是給人斟茶呢，就要斟多半碗。這是待客的規矩。否則，人家會笑話你不懂禮道的。看看你幹的這是什麼活兒？人要機靈，要虛心，要會看别人怎麼幹活兒。再這麼毛手毛腳的，别想再聽我說什麼！這個郝十一，他咋就看上你這麼個毛頭小子呢！哼！”
這老祖宗，翻臉比翻書還快！齊莽驚出了一身冷汗。這個陳山根的故事，才開了個頭呢！可不能半路翻車。
齊莽急忙小心翼翼地說：“老祖宗，我記住了。小子我是農家出身，沒家教，不懂規矩。謝謝您老人家教訓。今天我又學了一招。謝謝老祖宗！”（作者簡介：王天祥，山東青島人，進階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旅遊文學、報告文學、曆史文化、旅遊文化、詩詞賞析、企業管理、市場分析、成功學、人才學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曆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絡文章千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