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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的妻子—張幼儀(2)

2.我們的最好時光

總有一些時光,要在過去後,才會發現它已深深刻在記憶中。多年後,在某個落葉飄盡的日子裡,照片變得有些暗黃,看着以往的記憶,内心不禁又多了幾分薄涼。那些人,早已在時光的河流中乘舟而去,消失了蹤迹。當我們将那些被辜負被浪費後的時光,從記憶裡取出,拍拍上面沉積的灰塵,蓦然發現原來它才是最好的時光。

張家的老祖宗原本一直經營鹽業生意。後來張幼儀的曾祖父改行為醫,一直延續到張幼儀父親這一代。張幼儀的侄子張國魁說:“我的爺爺是個很有名的醫生,我在北平的時候,聽好幾個醫生對我說,“你爺爺的醫術非常棒!””

張幼儀這位“頗有盛名”的父親,脾氣卻不太好,暴躁愛挑剔,稍微有點不稱心意的,就會引發他一聲怒吼。是以,張幼儀在父親面前,從來是小心謹慎的。按照家規的要求,張幼儀從不敢随便出現在父親的面前,當然未經許可便從他面前離開,那更是“大罪”。

小孩子是不能在大人開口前說話的,當大人教育你時,要鞠躬并感謝大人的糾正。稱呼大人時,不能說“你”,例如當想要詢問父親是否要喝茶時,張幼儀從不敢說“你要不要來杯茶?”,而是要說“爸爸要不要來杯茶?”

另外作為一名醫生,張潤之對飲食有着諸多挑剔。張家大院,除了張幼儀一家外,還住着祖母和兩位伯父及他們的家眷,本來張家有一個共用的大廚房,可張父卻為自家人單獨準備了廚房和廚師。

張幼儀親眼見過父親在早上指令廚師和夥夫排成一行,聽他們講當天預計購買的食材。然後再皺着眉頭思索,根據當天的食材決定一天的飯食。不僅如此,張父還會對食物的擺盤,舌頭與食物接觸後的感覺等進行分析與指點。這些細節,讓小小的張幼儀很敬佩。母親對父親總是言聽計從,無條件遵守父親的“指令”,這種情緒直接影響到了她曰後的婚姻觀。她認為,自己的一生就應該被父母安排。就算自己嫁人了,這份主動權也不會在自己手中,而是在自己的男人手裡。

整個家族中,最重視張幼儀的人,是她的二哥。在二哥眼中,她不是一個隻應該相夫教子的女孩,而是一個應該擁有自己想法和感受的個體。張幼儀兒時對外面世界的了解,大多來自她的二哥。

二哥時常為她講述外面的精彩,比如他會把中國比作院子裡瓜藤上的一個瓜,拿起刀,把摘下來的瓜一劈兩半,又将其中一半再為兩半。他告訴張幼儀,這一小半瓜,是中國的省份和港口,但卻成了外國人的。随後他又将瓜瓤挖出來,每挖一塊,便解釋這代表着一個被外國人侵占的地區。而他們所住的上海,早已經變成開放給英國的港口。外國人給中國人規定的法律,幾乎讓中國人犧牲了所有利益。

張家一共有八個兒子,除了二哥外,跟張幼儀關系最好的還有她的四哥。兩個哥哥在她日後的生命中,都給過她無盡的關懷,不同的是二哥想讓她自由,四哥則希望她回歸傳統。

如果張幼儀在生活中犯了錯,或言行舉止有什麼不當之處,都是四哥提醒她的。她的丈夫徐志摩,那纏其一生的“劫”,也是由四哥挑選來的。張幼儀說:“我生在變動的時候,是以我有兩副面孔,一副聽從舊言論,一副聆聽新言論。我有一部分停留在東方,另一部分眺望西方。我具備女生的内在氣質,也擁有男性的氣概。"

張幼儀的童年,是被故事“喂”大的,以至于在很多年後,小時候的故事她依然記憶猶新。其中一個故事,影響了她的一生。

故事裡講,月亮上住着兩個姐妹,她們的哥哥住在太陽上。每當到了夜晚,人們喜歡擡頭賞月。古人贊美月亮的詩詞數不勝數,讓人們對月亮有了一種别樣的情感。但是,人們的舉動卻讓兩姐妹非常不安,她們想和哥哥交換住的地方。哥哥知道她們的想法以後,笑着跟她們說,白天的人更多,到時候有更多的人會盯着你們看的。

兩姐妹為了不讓人們看,想了一個好辦法。她們告訴哥哥,如果有人再盯着她們看,她們就用七十二根“繡花針”刺人們的眼睛。哥哥覺得可行,就跟她們交換了住處。後來,這些“繡花針”成了刺眼的陽光。

如果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故事,還不足以影響張幼儀。讓張幼儀明白人生的,是這個故事的兩種不同解讀。

張幼儀的阿嬷一直告訴她,兩姐妹是住在月亮裡,阿嬷還常常指着月亮,讓小小的張幼儀尋找那兩姐妹的身影。

可母親卻有不一樣的看法,她堅信兩姐妹住在太陽裡,甚至會讓張幼儀想象,兩姐妹住在太陽裡的情形。

兩個版本的故事,讓張幼儀很是沖突。後來,每次到了晚上,她都會凝望着天上皎潔的月亮,試圖找到月亮裡的兩個姐妹。每次她“找到兩姐妹身影”時,才能安然人睡,甚至做夢還會夢到她們。

而當白天的時候,如果感受到太陽的溫度與炙熱時,她又會相信兩姐妹住在太陽中,正用“繡花針”紮自己呢。住在太陽裡的兩姐妹,個性羞怯、溫柔美麗;住在太陽中的兩姐妹個性剛強。這同一故事中的兩個版本,不知不覺成了她個性的兩面,一半恭順,一半倔強。

阿嬷對張幼儀說,如果你乖巧,就會變得如月亮裡的兩姐妹一樣美麗。她那時太小,不知道什麼才叫美,但在她心目中,母親是美的。

跟家裡的伯母們一樣,母親有一雙小巧的腳,那三寸金蓮似乎隻有手掌天小。人們告訴她,這樣的腳才是美的。隻是後來她才知道,這樣的美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與母親和伯母不同的是,阿嬷有一雙常人大腳,她能下地種田,走路不僅快還步子大。這讓她想到了兩姐妹的故事,同樣是女人,卻有着不同的腳,也有着不同的人生。就像徐志摩第一次見到張幼儀的照片時,嘴角往下一撇,用充滿鄙夷的口吻說道:“鄉下土包子。”可誰知多年後,她上了大學,讀了很多書,成就了不凡的事業呢?

闫紅曾說:“那個舊時代的女人,要想自立自強,是一定要吃些虧的。”之前,張幼儀也這樣以為,恭順、忍讓即是所謂的“福”。相反,自立自強吃過一些“虧”後,反而成就了不凡人生。誰知道是住在太陽裡好,還是住在月亮上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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