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胥輝 實習生 喻俊欽
作為一名老刑偵警察，王萬濤和很多“線人”打過交道，但讓很多人沒想到的是，這名在當地辦案業績突出老刑警最終因包庇“線人”涉黑犯罪而落馬被查。
8月26日，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從四川省三台縣法院庭審現場獲悉，曾被譽為刑偵“戰神”的綿陽市警察局刑偵支隊政委王萬濤跌落神壇，站到了被告席上，三台縣人民檢察院以涉嫌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受賄罪對其提起公訴。
澎湃新聞注意到，與王萬濤一起出庭受審的還有其妻子付小玲，據檢查機關指控，王萬濤單獨受賄61萬元，王萬濤與付小玲共同受賄659.27萬元。同時，付小玲還涉嫌聚衆賭博，被控犯賭博罪。
澎湃新聞注意到，王萬濤和付小玲均在法庭上推翻了此前的有罪供訴，稱在調查期間遭遇了“誘供、指供”，付小玲隻承認有60多萬元“人情往來”資金。
8月27日，經兩天庭審，法院宣布休庭，案件将在九月繼續開庭，處理涉案财産事宜。
受賄财物大多來自賭場
據三台縣人民檢察院指控，1994年至2019年期間，王萬濤利用擔任綿陽市警察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綿陽市警察局涪城區分局黨委書記、局長和綿陽市警察局刑偵支隊政委等職務的職權，為綿陽當地商人楊順昌、羅軍等人提供幫助，并收受、索要他人所送财物共計659.27萬元。其中，500餘萬元來自賭博經營場所。
起訴書載明:2005年至2006年期間，王萬濤為個體商戶石建平的電子賭博遊戲廳提供保護、以分紅名義收受的現金160萬元，還有櫥櫃等物品5.1萬元。2006年至2008年期間，為羅軍的賭博遊戲廳提供保護，收受現金120萬元。2008年至2010年期間，為工程承包商文虎的遊戲廳提供保護，共收受的現金90萬元；為商人魏勇的茶樓提供保護所獲得的分紅、轉讓款等76萬元。
據指控，付小玲還和他人經營娛樂場所，王萬濤提供保護、幫助逃避查處而收受他人51.99萬元，相關款項合計約503萬元。檢方還指控，王萬濤向黑社會性質組織上司者楊順昌通風報信，使其逃避查禁，補充起訴王萬濤犯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補充起訴付小玲以盈利為目的聚衆賭博，犯賭博罪。
檢方稱，王萬濤與妻子付小玲共同索賄52.05萬元。2014年11月，綿陽涪城區園藝山溫莎國際社群開盤，王萬濤與付小玲標明溫莎國際一套商品房。2015年8月左右，王萬濤與付小玲多次找到項目方，當地某房産公司總經理向陽索要優惠價款，并提出按6000元每平方米購房。由于向陽考慮到王萬濤是綿陽市警察局的上司，也希望和王萬濤搞好關系，友善今後在綿陽發展，于是同意按6000元/m2的單價向他們出售房屋。
2017年9月14日，付小玲簽訂購房合同，房屋面積349.86平方米，單價6000元/m2，總價209.916萬元。經綿陽市價格認證中心鑒定，該房源當時市場總價為261.97萬。差價52.05萬元被檢方認定為索賄款。
澎湃新聞注意到，王萬濤還被指單獨收受楊順昌等人所送财物價值共計61萬元。那麼，王萬濤總共合計被控受賄金額為720餘萬。
“線人”涉黑，被控充當保護傘
據檢方起訴書指控，王萬濤、付小玲共收受了綿陽商人楊順昌現金共計58萬，另有12瓶飛天茅台酒。
楊順昌向王萬濤最大一筆賄款發生在2018年3月，起訴書稱“王萬濤、付小玲共同收受楊順昌為感謝王萬濤向其洩露市警察局準備對他進行調查的相關資訊所送現金50萬元。”還有8萬元屬早年“追贓事宜請托”收取2萬元和以拜年名義送的6萬元。
據8月26日庭審中披露的資訊顯示，王萬濤1996年赴三台縣調查一起爆炸案時，認識了“線人”楊順昌，兩人從此開始有了交往。一份王萬濤早年的先進事迹材料中顯示：1996年，王萬濤被從梓潼縣緊急派往三台縣，調查一起“性質惡劣，影響極壞”的爆炸案。
檢方的補充起訴書稱：“2018年3月，王萬濤在明知公安機關正在秘密偵查楊順昌等人涉嫌黑惡組織犯罪的情況下，與楊順昌見面，并向其通風報信，洩露偵查工作秘密，透露案件偵查方向。”
但王萬濤2019年11月26日在偵查機關所做的筆錄中表示，“在公安機關準備對楊順昌準備進行抓捕的時候，我也參加了此次行動，但我并沒有給楊順昌通風報信，也恪守了一個警察的底線。”庭審中，王萬濤進一步表示，自己沒有向楊順昌透露相關案件資訊，隻是勸告其将相關問題主動向警方“說清楚”，他認為，這隻是勸告楊順昌投案。
王萬濤否認收受楊順昌50萬元，稱對此毫不知情。其妻子付小玲共承認收受了60餘萬的現金，其中包括楊順昌的50萬，但她在法庭上稱，這些都是自己從商多年以來的正常人情往來。付小玲稱，自家平時也向楊順昌贈予了錢物，這筆50萬元的現金是雙方多年來人情往來的結果。
曾被譽為綿陽刑偵“戰神”
澎湃新聞注意到，王萬濤在法庭上幾乎否認了檢方的所有指控，僅承認了收受幾萬元錢。其辯護人在法庭上也提出非法證據排除。
王萬濤說，他在被調查期間被偵查人員“指供”“誘供”，被強迫作出不利于自己的有罪供訴。王萬濤妻子付小玲也稱，曾遭長時間疲勞審訊，“被要求跪在木地闆上”。
王萬濤、付小玲的辯護人認為 “大量無罪供述的筆錄被隐藏”，檢方未能提供相關筆錄的同步錄音錄像，有罪供訴筆錄真實性、合法性存疑。所有指控，均不能達到事實清楚，證據确實充分的定罪量刑的标準。
檢方認為，相關驗證完全合法。法官認為，辯護方人未能提供非法證據形成的相關線索，駁回了非法證據排除的要求。
8月27日下午，在完成了庭審程式之後，法院宣布休庭，案件預計在9月将再次開庭，處理涉案财物等後續法律問題。
公開資料顯示：王萬濤1962年出生，1981年從警校畢業後進入綿陽公安部門從事刑偵工作，1994年至2006年任刑偵支隊副支隊長、2006年2月擔任綿陽市警察局涪城區分局局長，2008年任綿陽公安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職務，2012年轉任刑偵支隊政委。2019年4月起卸任，5月被宣布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據公開資料，王萬濤從警38年，共參與偵破各類刑事案件3000餘件，“沒有一件敗訴案件，沒有一件冤假錯案”，綿陽市公安機關每偵破的一起大要案件都有他的身影。曾先後被省市公安機關榮記個人二等功3次、三等功6次。
2017年9月，王萬濤被綿陽警方推選為“全國公安百佳刑警”，綿陽當地媒體對其報道時，稱王萬濤是綿陽警方刑事偵查方面的“一面旗幟”，被稱為綿陽警方的“刑偵戰神”。
責任編輯：崔烜
校對：丁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