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5年投資經理的大飛,在這個臘月離職之後,才硬着頭皮約一場與自己投資的公司的ceo小狼一起吃飯,實際上是想為自己找個落腳的後路,但是為了害怕對方有啥想法。是以他特别提前提出:我已經離職了,合作這麼久,這次飯局就是以朋友的身份。

大飛投的這家公司,其實也有故事。在他投資的時候,原本還是做人工智能的方向,雖然概念很好技術理念也可以,但是已經燒掉了千把萬,但是連個雛形都還沒做出來,正好2017年遇到區塊鍊熱,小狼帶領一幫人趕緊轉而去做區塊鍊了,作為投資經理的的大飛,在這家挂着著名高校下屬的機構投出去的上千萬裡,有自己的300萬,這時候騎虎難下,隻好硬着頭皮跟着團隊的專業意見走。可惜很快區塊鍊泡沫來去匆匆,還沒來得及有個響動就又開始分化。而且技術相似的結果是客戶的競争和資源的比拼,大飛也一直把自己的同學、朋友、上司等所有可能用得上的資源都往裡甩。
雖然進展取得不多,但是對于小狼和團隊來說,大飛也算是一直各種雪中送炭的鐵杆。曆時5年的相識、磨合,他覺得自己和被投的項目團隊之間已經産生了綁匪和人質之間的類似的“斯德哥爾摩”式感情:包括不限于信任、仗義、相濡以沫、互相埋怨、怕愛桌子罵娘完第二天又重新握手言歡。他感覺自己對老婆的情感都沒對這個團隊深。
他相信小狼也是這種感受,畢竟兩個大男人淩晨一點談工作,談着談着出來喝酒撸串也算是男人的浪漫——盡管他們兩個都被女朋友跟蹤過,也被懷疑有什麼花花腸子。
小狼收到邀約微信,回複了一句老地方之後,連忙語音加一句:别帶鵬總。
大飛樂:早把那二貨拉黑了。
鵬總是和大飛一起合投小狼的聯合機構的老總,是經常上電視抛頭露面舌綻蓮花的那種。不過當時投資的兩家機構一共2000萬分5%的股份份額,大飛所在機構雖然雞賊,但錢還是給到位的;而鵬總那邊,雷聲大雨點小,給錢不痛快,1000萬原本合同簽署後,約定是一星期内到賬的,結果鵬總磨磨唧唧地用了2年時間才給到,除此之外,他老想外行指揮内行之外,還喜歡半夜拉人聊天,講哲學,講人生,為此被投資的技術人員沒有背後少抱怨。
項目起步時期,小狼和團隊需要的是先進和資源,鵬總非要喝大酒搞團建号稱連結信任;項目往前走的時候,團隊需要的是技術大牛和學術資源,鵬總老在邊上指指點點:你們這方向是不是不對呀?心理上是不是需要加強?等到項目終于技術上有點突破,團隊開始需要客戶了,鵬總那邊又來勁了:你們的核心優勢好像還是不明顯,我怎麼感覺無法打動客戶,你們是不是要集體去身心靈修持一把……
是以,小狼忍了太久,在一筆錢入賬之後,直接拉黑了鵬總。
當時的大飛一聽,笑着大叫:不得了了,作為一個還在找投資的項目公司,直接把投資人和股東拉黑也不算多見呀。
小狼一笑:實在太煩人,沒空搭理他。
結果鵬總因為被拉黑,還找大飛商量,準備找什麼老校友老上司去找小狼及創業團隊要個說法。但是這恰好被大飛摁住,讓他别添亂了,最後用二斤二鍋頭配烤串安撫完了。喝大了的鵬總向大飛透露了實情:不是他不想給錢,從2018年開始,所有投資的項目都沒退出,看着估值很好看,隻要進去就掉坑裡;可是如果不進就沒項目,沒項目更沒機會退出,募資就會受影響。
你說說,我好好的投資公司,要項目沒項目,要盈利沒盈利,連募資都推不動了——項目一個個的都不靠譜,連聽我說幾句文藝抒情都不行?這幫創業者還成大爺了?
大飛深刻了解鵬總的困局,畢竟自己的機構投資,為了減輕壓力,順便把投資經理套進項目,每一個項目,投資經理必須也跟投或者合投:道理很簡單,你看好的項目你得出血,老拿别人的錢玩花的否則遲早大家都得玩完。
一開始大飛覺得這個遊戲規則也算有道理能接受,可是5年來,大飛雖然号稱年入300萬,但是實際上賺的錢基本都投到項目中了,他也陷入不投就沒項目,投了就雞飛蛋打的困局。頭兩年來,他一直覺得是項目的時機沒到,後來覺得是選的項目有問題,現在到了2021年他總算徹底明白了:創業投資的好時代已經過去了,以往的大潮已經過去啦。
其實他來找小狼以朋友身份喝酒,核心的訴求是——投資行當不好混,看看小狼這家至少已經活下來的公司有沒有合适的職位,也算脫虛就實。畢竟和小狼相處5年,也算盡心盡力肝膽相照,放棄300萬年薪,以他的融資經曆與頂級名校背景隻要50萬不至于彼此都為難。
不曾想,在五道口旁邊的煙熏火燎烤串店裡,大飛等小狼起碼20分鐘才到,而見面第一句話:抱歉抱歉,剛剛開會忙裁員呢!
大飛心裡的小火苗立馬冷卻了,忙問:怎麼啦?
“市場環境不好,養不起那麼多人,趁着過節趕緊說清楚友善他們提前準備。以後也就三個人的活讓兩個人扛了。我們不減薪已經是很負責任啦!”
聽到這麼說,大飛心裡一涼,隻好裝作沒事兒人支吾過去,同時暗想,今晚得通宵翻上大半年的朋友圈,看看下一家找個什麼樣的朋友公司落地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