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四百年：司馬奕被廢司馬昱繼續傀儡，桓溫清除異己大開殺戒

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蕩四百年》的第168篇

鹹安元年（公元371年）十一月十五，桓溫将百官召集到朝堂，名義上商議廢立之事，其實是告知。

這事兒大家都沒經曆過，不知該如何進行。最終，還是王彪之命人取來《漢書·霍光傳》，照葫蘆畫瓢宣布太後诏令，廢黜司馬奕為東海王，以丞相、錄尚書事、會稽王司馬昱繼承皇位。

按照流程，司馬奕先戴着白色便帽，身穿單衣，走下西堂，乘着牛車出了神虎門，群臣叩拜辭别，哭成一片。

然後，桓溫率領百官以及皇帝車乘，到會稽王的官邸去迎接司馬昱。司馬昱在朝堂更衣，戴着頭巾，穿着單衣，面朝東方流涕，叩拜接受印玺绶帶，即皇帝位，是為晉簡文帝。

成功廢黜司馬奕，桓溫又想趕走太宰武陵王司馬晞。

司馬晞，司馬睿第四子，司馬昱的異母兄，不僅地位尊崇，還喜好習武練兵，遭到了桓溫的忌恨，以為他是針對自己。

動手之前，桓溫向王彪之交底，王彪之道：“武陵王是皇室的尊者，沒有明顯罪過，不能随便廢黜。您要建立賢明的形象，應當尊崇輔佐王室，與伊尹、周公具有同樣的美德。茲事體大，應該再考慮下！”桓溫不耐煩道：“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說了！”

十一月二十一，桓溫進上表章稱：“司馬晞收羅招納輕浮之士，兒子司馬綜自負殘忍。袁真叛逆，事情與他有牽連。近來他猜疑恐懼，将會成為禍亂的緣由。請求免除司馬晞的官職，以王歸藩。”

司馬昱不敢不從，還免除了司馬晞的世子司馬綜、梁王司馬逢等人的官職，桓溫又讓心腹魏郡太守毛安之率領所部宿衛皇宮。

連司馬晞都敢動手，其他人更是不在話下，桓溫開始大開殺戒。

殷浩去世時，桓溫曾派人送信去吊唁，殷浩的兒子殷涓沒有答複，也沒有回禮，而是與司馬晞遊玩。廣州刺史庾蘊是庾希的弟弟，一直和桓溫有隔閡。桓溫厭恨殷涓、庾蘊宗族的強大，想要滅掉他們。

閏十一月十七，桓溫派弟弟桓秘逼迫新蔡王司馬晃到西堂自首，稱與司馬晞及他的兒子司馬綜、著作郎殷涓、太宰長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劉強、散騎常侍庾柔等陰謀反叛。庾倩和庾柔都是庾蘊的弟弟。

司馬昱知道這都是誣告，但他無能無力，隻是對着桓溫流淚，桓溫不為所動，把他們全都抓起來送交廷尉。

閏十一月十九，桓溫殺掉了司馬奕的三個兒子和他們的母親。

第二天，禦史中丞谯王司馬恬（司馬承之孫）禀承桓溫的旨意，請求依法誅殺司馬晞。司馬昱不忍，幾乎是哀求道：“悲痛惋惜，驚恐不安，不忍耳聞，再商議下吧！”

閏十一月二十一，桓溫再次進上表章，堅持請求殺掉司馬晞，言辭激烈。

司馬昱無奈之下，親手下诏給桓溫道：“若晉祚靈長，公便宜奉行前诏；如其大運去矣，請避賢路。”意思是除非把我廢了。

居然這麼剛！桓溫看了以後，這才有點慌，汗流滿面，于是奏請黜廢司馬晞及他的三個兒子，将其家人全都遷徙到新安郡。

第二天，又将新蔡王司馬晃黜為庶人，将他遷徙到衡陽，殷涓、庾倩、曹秀、劉強、庾柔全都被滿門誅殺，庾蘊服毒而死。

庾希聽說後，自知難以幸免，與弟弟會稽參軍庾邈及兒子庾攸之逃到海陵的湖澤中。

至此，桓溫将殷氏和庾氏在朝中的勢力連根拔起，氣焰熏天，人人望而色變。

閏十一月二十五，桓溫到白石，上書請求返歸姑孰。第二天，司馬昱下诏進升桓溫為丞相，大司馬仍舊，想讓他留在京師輔佐朝政。

桓溫固辭，請求回到鎮所。閏十一月二十七，桓溫從白石傳回姑孰。

苻堅聽說桓溫廢立皇帝之事後，對群臣道：“桓溫先敗于灞上，後敗于枋頭，不能反思過錯自我貶責以向百姓謝罪，反而廢黜君主。六十歲的人了，舉動如此，何以自容于天下？民諺曰：‘怒其室而作色于父’，大概說的就是桓溫吧。”諷刺桓溫隻能在家裡橫。

十二月，桓溫不放心司馬奕，上奏稱：“廢黜放逐之人，應該把他摒棄到遙遠的地方，不能讓他接近黎民百姓。對于東海王，應該按照過去廢黜昌邑王的辦法，讓他到吳郡居住。”暗示要将​司馬奕貶為庶人。

褚太後親自下诏道：“讓東海王成為庶人，于心不忍，可以繼續為王。”桓溫不依不饒，又上奏稱：“隻能封他為海西縣侯。”

十二月二十六，折中之下，東晉朝廷封司馬奕為海西縣公。

短短一個月，桓溫大開殺戒，威震朝廷内外​，司馬昱憂心忡忡，生怕桓溫接下來要對他動手。

此前，火星居于太微端門，過了一個月，司馬奕被廢黜。十二月二十七，火星逆行進入太微，司馬昱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當時，中書侍郎郗超在宮中當值，司馬昱知道他是桓溫的心腹，問他道：“命運長短，本來就不計較，是以應該不會再出現廢黜皇帝那樣的事了吧？”

郗超善意的哄他道：“大司馬正在對内穩定國家，對外開拓江山，我願用全家百餘口來擔保，不會發生那種事。”司馬昱這才心安。

​但從桓溫的所做作為來看，他怎麼可能就此罷手呢？對于桓溫的心思，朝野可謂人人皆知。

有一次，侍中謝安看見桓溫，在很遠的地方就開始叩拜。桓溫吃驚道：“謝安，你為什麼要這樣呢？”謝安從容道：“沒有君主叩拜于前，臣下拱手還禮于後的。”諷刺桓溫是實質上的皇帝。

謝安敢當面調侃桓溫，一方面說明桓溫對他的器重和寬容，另一方面也說明他這個人确實不同尋常。

郗超因為桓溫的緣故，朝廷之人也對他畏之如虎。

有一天，謝安與左衛将軍王坦之一起拜訪郗超，太陽快落山了還沒被召見，王坦之想離去，謝安道：“你難道不能為保全性命多忍一會兒嗎？”

一個嚴肅的事情出自謝安之口，莫名多了一分喜感，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