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黃芳
小時候，外婆家有好幾棵闆栗樹，每到秋天闆栗成熟的季節，外公外婆總是會第一時間給我們家送來很多新鮮的闆栗，說是讓母親留着給我們炖雞吃。母親知道我們一個個嘴饞得很，于是一大清早地到竈屋角落的雞埘裡抓了自家喂的一隻下蛋的老黑母雞，讓老爸幫忙把雞給宰殺了。那個時候的我們，知道老媽不舍得殺掉下蛋的老母雞，可是為了讓家人都能夠吃上一鍋香濃滋補的闆栗炖雞，母親也隻能是忍痛割愛了。
剁雞之前，母親會把顔色金黃的雞油先取出來，然後把雞肉剁成塊備用。柴火竈裡面放大火，首先把切碎的雞油放鍋裡煉出黃燦燦的雞油來，然後下入剁好的雞塊，猛火爆香，這個時候，母親還會迅速地在熱騰騰的鐵鍋邊上澆上幾滴谷酒，母親說，這樣子炒出來的雞肉沒有那股子腥味，而且雞肉可以炖得更綿軟。爆炒過後的雞肉一次性放足水，蓋上鍋蓋，這個時候依然是用大火把整鍋雞湯燒開，開鍋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母親往火塘裡加些較粗的幹柴棍，保持着中火繼續煨湯。這個時候，她才抽空把用開水泡軟的闆栗一個個剪開，剝殼，去内皮。一個小時左右，闆栗剝得差不多了，鍋裡的雞塊也煮得七八成熟了，這個時候，母親才會把剝好洗淨的闆栗放到鍋裡，繼續蓋上鍋蓋，和雞肉一起炖煮。
火塘裡的火不急不緩，鍋蓋邊緣嘶嘶冒出的雞湯香味早就把一旁等了大半天的我們饞得口水不停地吞咽。那種等待美食的滋味，那種時間的漫長，感覺好像是等了半個世紀似的，呵呵。隻有母親，一邊往火塘裡添加柴火，一邊還能夠煮飯，切菜兩不耽誤。看母親做飯，一闆一眼，有條有理，時間上更是掐算得非常準，她大概知道，一隻喂養了兩三年的老母雞要用怎樣的火候和時間去料理，才能夠把它的營養完美地釋放和呈現。母親一門心思烹饪着她的美食，她隻想和她的家人一同分享這秋天的美味大餐。
色澤金黃、湯鮮味濃的原味雞湯，骨酥肉爛的土雞肉，粉甜軟糯的闆栗，這一秋天滋補的養生大餐，就在母親一個上午的忙碌中完美收官。一起分享美食的還有老爸老媽特地請來的，我的外公外婆和爺爺奶奶，母親說，這道闆栗炖雞的大餐可不是随時随地想吃就有得吃的，因為闆栗隻有在這個季節才有，而外公外婆為了把這些闆栗弄到手，沒少被闆栗的刺球給紮到手；至于下蛋的老母雞更是老媽心愛的功臣，它一年四季都在為我們家提供營養豐富的土雞蛋，像這樣勤勤懇懇的老母雞，讓母親如何忍心下手？
正是因為帶着對食材的敬畏和感恩，母親才能夠烹饪出讓人吃過就不會忘記的闆栗炖雞的濃香滋味。而此時此刻的我，已經不再需要忍受柴火竈的煙熏火燎，甚至還有專門用來煲湯的紫砂鍋，已經有了一年四季都能夠在超市裡面買得到的闆栗，可是那個味道，卻不再是原來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