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旭顫着手掏煙,還沒點火,病房内突然傳來一股濃烈的尿騷味。還沒反應過來的他錯愕擡頭,緊守在秦依然身邊的護工已經先一步拉緊了簾子,擋住了玻璃窗外兩人的視線。
視線之内,尹旭最後看見的是一臉羞窘的秦依然。
“看到了嗎?這就是被你折磨的秦依然。”驟然看見尹旭臉上的愧疚,屈子傑一口毒舌沒有停下來,他就是要告訴尹旭,所有他不曾知道的事情。他轉身走到隔壁的監護室,拿出一本厚厚的病曆本遞給尹旭,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拿去看看吧,看看本來健康的依然是怎麼被你們折磨成這樣的。”
說着,他回到了隔壁房間,徒留尹旭一人留在走廊上一頁一頁的翻着病曆本,而越看他的愧疚就越深,幾乎要變成成噸的海水,将他緊緊困在裡頭,讓他窒息。
他想象不到究竟是怎樣的折磨,才讓秦依然整整三年病患不斷。感冒發燒已經是小打小鬧,裡頭好幾處骨折摔傷的照片讓他觸目驚心。在他不知道的陰暗角落裡,尹家那些下人究竟對秦依然做了什麼?可轉念一想,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錯!他這個當家作主的人,對秦依然不管不顧恨之入骨,那些勢利的下人又怎麼會給她好臉色呢?
不過這些都還算是小的,翻看到病曆本的最後幾頁時,尹旭的雙手已經顫抖到捧不起這本病曆本——最後幾頁的内容非常簡單,一頁寫着趾骨盡斷,錯過了修複期;最後一頁寫着人為流産大出血,應激性失憶……
就是這麼區區幾頁,寥寥幾個字,化作一把生鏽的巨斧,深深的在尹旭心頭劃拉。不會一次緻命,卻讓他生不如死。
“讓我帶她走吧!讓我接她回家!”渾渾噩噩的尹旭猛地推開屈子傑的房門,失控地說了一句。
屈子傑緊盯着他,好半晌終于笑出聲來,“接她回去?你死心吧,我是不會答應的,依然也不會答應。我替她求求你,求你放過她!”
“她的安甯不在這,她的安甯應該在家!”
“家?”這個字誰說出口屈子傑都不會反駁,卻偏偏從尹旭口中說出,“當初給了她一個家的是你們,将她夢想中的家破壞的一無所有的,還是你們。你扪心自問一下,你已經放下仇恨了嗎?你已經決定相信三年前依然什麼都沒有做過嗎?”
尹旭張了張嘴,正要回答,屈子傑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不,你沒有準備好。你所謂的放下過去,隻是因為你害怕,害怕這世界上留給你的最純粹的愛會悄然消失,害怕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會突然不見。”
尹旭很想反駁,可他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他是真的放下了嗎?他自己也不知道!可這個不知道,并不能阻礙他接依然回家。他會自己搞明白這一點,可在搞明白之前,他要接這個最愛自己的女人,也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