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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做的“貓耳朵面”

人到中年,每當回想起兒時最愛吃的荞面“貓耳朵面”,那是一種别樣的回味。

那時媽媽的年齡與我相仿。媽媽作為一名普通鄉鎮幹部,除了忙完一天的工作外,最為忙碌的活計該是為上學的五個兒女起早貪黑地做一日三餐了。在生活困難的年代,大米白面作為細糧供應量很少。父母為了補充每月口糧不足和給我們改善夥食,經常從鄉下買些荞麥面。媽媽的巧廚藝是粗糧細作,翻着花樣兒給我們做面食。最為好吃的當屬“貓耳朵面”了。那時的媽媽常穿一件粗布格子上衣,留着齊刷刷的短發,每當媽媽和面用勁時,那直直的頭發一甩一甩的顯得幹淨利落。媽媽邊搓貓耳朵面,邊聽着收音機播放的節目,忙裡偷閑地準備着一家七口人的一餐。媽媽一粒一粒地搓着“貓耳朵面”,那将要搓出合了四中碗面的,細數的話那将是多少粒啊!可媽媽動作娴熟,一揪一揪快速地搓着,好像用一粒一粒面堆砌着對一個家庭的美好期許。

每當我們姐弟五個放學回來,進院便喊媽媽,媽媽在屋裡邊忙邊答應着。從大姐到小弟應聲五次,媽便安心了。如果沒聽到哪一個少喊一聲就急了,撂下手中活就該去找了。媽媽合的面韌勁十足,從不粘連。搓完一大盆“貓耳朵面”,媽媽點燃大鐵鍋下的竈火,那用鹹豬肉油,酸菜沫,大蔥,大醬炝鍋的香味老遠飄香,至今讓我回味無窮!當煮出的“貓耳朵面”香噴噴地端上炕桌,那是一家人最為其樂融融的時刻。爸爸和我們吃得大汗淋漓時,媽則吃得很慢。我問媽媽為什麼吃得慢時,媽說:“我邊吃着邊歇一會兒,看着你們吃得香,我心裡高興。”對媽來說,這是何等簡單的幸福啊!

我有時候看到媽媽很累了,就對媽媽說:“做貓耳朵面太麻煩了,擀面條吧?”媽說“做貓耳朵面雖然麻煩些,但媽上了一天班,邊坐着歇一下,聽聽收音機,活也幹了,一舉兩得,精神享受噢!”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就這樣年複一年,兒女們陸續考學離開了家。求學在外的日子,再也吃不到家裡的“貓耳朵面”了。每當放寒暑假,我們姐弟回到家裡,媽媽問我們最想吃什麼飯時,姐弟幾個異口同聲地答到“貓耳朵面”。當我們吃着又勁道又好吃的“貓耳朵面”時,覺得那面的味道不隻是好吃,那是溫馨的家的味道,是媽媽的味道,就齊聲說到,“回家的感覺真好!”媽聽着,臉上洋溢着幸福開心的笑容。

當我們學業有成相繼成家立業了,媽媽也退休了。每到周末,媽媽就逐一打電話,叫我們回家吃飯。媽這時腿腳也不靈便了,很費力地和着面,我們都上手幫忙搓面。媽媽戴着老花鏡,穿着一件駝色毛開衫,曾經烏黑靓麗的頭發經不起歲月蹉跎,已是白發蒼蒼了。但媽的面容顯得更加慈祥。媽媽說:“你們小時候,做貓耳朵面是我忙裡偷閑,聽收音機播放的節目享受一下!”現在退休了,看着電視劇搓貓耳朵面是為打發時間。做出來放進冰箱裡,随時都可以煮着吃。可你們一個個忙工作不回來,對我來說雖然天天歇着在家,已不是享受了。”聽了媽說的這些話,我們姐弟幾個都默不作聲,心裡很不是滋味。

媽媽過了古稀之年,得了偏癱,行動不便了。胃口也不好,不能吃偏寒的荞麥面食了,媽媽很失落。媽媽說:“我現在飲食不自由了,也不能吃最想吃的了,你們周末都回來聚在一起吃一頓貓耳朵面吧!”我們說:“您也不能吃這飯,做别的您可口的飯菜吧。”媽媽急了說:“不行,我就想看你們聚在一起吃熱氣騰騰地貓耳朵面的氣氛,以後我看你們這樣熱鬧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少了!”姐弟幾個面面相觑,眼淚奪眶而出,趕緊走出了媽的卧室,忙着和面搓面。吃飯時,姐弟幾個盡管心情不好,可還是假裝樂呵呵地開着玩笑,笑兒時的小妹一頓吃了幾碗。媽媽坐在輪椅上在旁邊笑咪咪地看着。我們心裡面是什麼感受啊!

正當我們姐弟打算為媽媽辦八十壽誕之際,79歲高齡的媽媽突發心梗安然離世。這個世上再也看不到一大家子人,年邁的雙親兒女繞膝,熱氣騰騰地吃“貓耳朵面”的情景了!如今我才悟道,媽媽做的面不僅是一碗普通的家常便飯,那是一腔獨特的母愛啊!媽媽的味道,母愛深深,如今已變成了永遠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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