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舒年

電影《沙丘》上映首周,全球票房2.2億美元,而截至10月30日19點35分,國内票房亦突破人民币2億元。在總片長超過兩個半小時,加之疫情的情況下,這樣的票房成績是不錯的。票房之下,口碑兩極分化,喜歡的粉絲大呼過瘾,等了多少年的作品終于上了大熒幕,但也有不少觀衆覺得“看不懂”“很奇怪”。
看不懂,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在科幻文學中有舉足輕重地位的《沙丘》原著,本來就不是一部按常理出牌的小說。比如,這個未來世界裡沒有電腦,沒有人工智能,連戰鬥都不是用槍支,而是使用中世紀般的冷兵器。作者的解釋是,因為“沙丘”的世界裡曾經發生人工智能叛亂,是以電腦被禁用了,因為都有防護衣,是以洋槍洋炮啥的沒有用。
其實,《沙丘》原著寫于上世紀60年代,那時家庭電腦還是沒影的事兒。
上世紀50年代,美國農業部門為了阻止流沙把高速公路給埋了,在俄勒岡州治理沙丘。後來《沙丘》的作者弗蘭克·赫伯特考查了沙丘治理,從1961年到1965年,他寫出了科幻小說《沙丘》。小說經曆了20多次退稿後終于被采用,出版後獲得贊譽無數,星雲獎和雨果獎都拿到了。有一種說法是,《沙丘》與其他科幻小說不同,更像是披着科幻外衣的奇幻小說,或者說,是星際宇宙裡的王子複仇記。
《沙丘》一共有六部曲,故事涉及了很多代人,簡要說說電影涉及的部分,你就明白為什麼說這是個王子複仇記的故事。在這個世界,有皇帝,也有統治各個星球的貴族,比如公爵男爵啥的,搞的是分封制,星球之間有控制星際運輸的公會。這樣的社會結構,聽起來像不像歐洲的中世紀?
接下來的故事更像,宇宙中有一顆星球,布滿了沙丘,但這個星球上有一種香料,是宇宙航行的必備之物,一直由B家族控制,B家族日益坐大,皇帝如坐針氈。另外還有個A家族,聲名顯赫,于是皇帝想出來一個方式,把沙丘這塊“封地”,從B改封給A,這就變成了“一桃殺二士”。A家族不得不接手,A家族公爵帶着夫人和王子(就是主人公)去接管沙丘。一個美麗的晚上,B家族的人和皇帝的人聯手偷襲,幹掉了A家族,夫人帶着王子流落到沙丘星球的原住民之中。
這是電影已經拍到的情節,後面還沒拍的情節是,王子複仇成功,成為了皇帝。
這裡面有多少歐洲神話、真實曆史和後世小說中的情節,不再贅述,單說20世紀。阿拉伯的勞倫斯,穿着原住民的衣服,在沙漠中合縱連橫,帶領原住民酋長們反對遠在天邊的蘇丹。而小說風行之時,正是中東石油肇始開發,大不列颠從蘇伊士運河以東撤軍,各方勢力逐鹿沙漠之上。
甚至連所謂香料的用途,都和石油有共通之處,要是沒有這種交通運輸必需品的話,星際運輸就癱瘓了。
是以,讀《沙丘》,其實讀的是不斷輪回的人類曆史——過去、現在、乃至未來,興衰輪回,如同晝夜更替一樣自然,且不可逆、不可悖。個人如此,家國亦然。而每一個人的期許與實際境遇,也由此交織在一起,環環相扣,小人物如此,大人物亦然。歌德将曆史稱為“神明的神秘作坊”,面對神明,或者說面對曆史的必然,本來就沒有什麼大小人物之分。在《沙丘》原著後面的故事裡,這樣的宿命輪回不斷出現。
人,渴望預言,因為人有欲望,希望通過預言獲得更多。人,也恐懼預言,因為害怕在得不到更多之前,故事就已有結局。在“沙丘”的世界裡,主人公可以預測未來,這樣的預測讓他彷徨過、不解過、無奈過、痛苦過,也讓他如同預言般登上巅峰,最終他選擇了俄狄浦斯王般的結局,自我流放。
主人公的經曆回答了這樣一個問題,如果真有人看透一切,能否帶領人類走向不一樣的更好的未來。主人公試過,失敗了。因為每一次對抗宿命,人就會發現,在命運的必然面前,人是渺小的,無奈的。
《金剛經》雲: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個中滋味,任由讀者品味。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讀者也有一千個“沙丘”。人類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宿命的抗争與選擇的無奈,也許找不到答案,但至少能讓有的人去思考。
這就足矣。
END
主編:吳麗蓉 | 編輯:肖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