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同窗的不同人生

劉延高和張龍飛都是張家寨人。在擁有四五千口人的村莊，劉家和張家同住一道街，兩家相隔兩家，也算是街坊了。

小的時候，兩個人經常在一起玩耍，入學後，兩個人經常一同上學，一同回家。劉延高兄妹二人，張龍飛則弟兄兩個，下邊還有一個弟弟。

劉延高的父親時常教育孩子要和同齡人搞好團結，不準打人罵人，不得惹是生非，吃點小虧虧不了啥樣，好占人便宜終究是禍根。延高在門前門後被人們贊為好孩子，在學校是老師們喜歡的好學生。

張龍飛的父親則不一樣。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打架要赢，不準哭着回來！”龍飛在學校不好好學習，專門和一些好鬧事的孩人子結伴玩耍，打架罵人。一次，一位女老師罰他站在後邊聽講，其父找到學校把女老師大罵一通，“若不是看你是個女的，今天非揍死你不可！”每個老師見到張龍飛都頭疼。年終評語又不敢直接寫他好打架，成績差，隻好寫為“該生動手能力強，學習成績穩定。”這事在老師們中間傳為笑話。

劉延高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後來在新鄉師範學院畢業後，在縣直重點國中當上一名公辦教師，全家人高興異常。父親常說，“當老師風刮不着，雨淋不着，隻要好好教書就行了，也不用擔啥風險，撐不着餓不着，多好啊！”

張龍飛混到國中畢業，又托人掏高價進入高中撈了張畢業證。聽說劉延聯考上師範院校，将來能端“鐵飯碗，”張龍飛的父親心生醋意，“哼！當個老師有啥了不起，不就是個窮教書的嘛！”通過張龍飛在警察局工作的姨父的關系，張龍飛進了縣交警大隊，成了身穿警服的值勤民警。為了将來着想，花錢買了個函授大專畢業文憑。

劉延高兢兢業業地工作，深得上司賞識，學生尊重，各種獎狀和榮譽證書倒是獲得了不少，但由于不善交際，更不會阿谀奉稱，比他資曆淺的後來都調到偏遠地區當了校長或教導主任，而他一直是上司眼中優秀的一線教師。

與此同時，張龍飛卻混得風生水起。憑着自己特有的“本領”，今天給這個上司送些禮，明天給那個上級出力幫個忙。哪個上司有病住院了，哪個上司家有紅白喜事了，都被他打探得一清二楚，不請自到，表現積極，再加上姨父的關照，後來升任了中隊長。

劉延高的兒子劉旭東大學畢業後在縣重點高中工作。張龍飛的兒子張繼發，靠着己任交警大隊長的父親的關系，在交警隊挂了個名，每月領着工資卻從不上班，幹着不為人知的事情。

張龍飛任大隊長後，可謂是位高權重，威名大震。到各局委辦事暢通無阻，在交警大隊内部更是說一不二。連一般的交警上路查車，都罰你沒商量。隻要被攔下，非得找個理由開出罰單才放行，以緻後來外地司機都說，“甯過閻王殿，不過Xx縣！”而對于隊長的兒子張繼發，交警們則笑臉相迎。即是張繼發酒駕，也不敢吱一聲。張龍飛對屬下的作為聽之任之，在他眼裡，錢是最好的東西，隻要能創收，亂罰款都是小事，僅是執法嚴而已。

張繼發名義上是在交警隊工作，實際上與社會上的地痞流氓結成團夥，開了地下賭場，組織了個“讨債隊”，專幹不法勾當。他專門去和一些企業家，包工頭拉關系，交朋友，然後誘其參賭。本村一王姓工頭，被張繼發盯上後，酒後勸其去玩一把，初戰告捷。後來由小赢大輸，到債台高築。而每次輸後張都會資助王，當然是高利貸了。張繼發用這種手段害人無數。欠高利貸不還的人，輕則被張的小喽啰進家威脅，重則打傷緻殘。

當張龍飛父子紅得發紫時，劉延高父子默默地在三尺講台耕耘，送走了一批批的畢業生。在一次同學聚會上，當衆人圍着意氣風發的張龍飛敬酒時，他故意走到劉延高面前，語帶諷刺地說，“這是咱們的大學畢業生，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啊！我得好好敬一杯啊！”延高聽出了弦外因，知道了張龍飛有意羞辱自己沒權沒錢，從此再也不參加聚會了。

常言說，“兎子不吃窩邊草。依仗父親的權勢霸道成性的張繼發早已不是兎子，更象是一隻發了瘋的餓狼！他的胃口越來越大，眼睛盯上了本村河灘的四百多畝地。名以上是辦現代農業生态園，實際上是看中了地下的砂石。他給村長送禮，村長不敢收，要他找各村民組長做村民的工作，把自已名下的承包地轉包給他。村民們擔心他挖走砂石會破壞現有耕地無法耕種，好多人不同意。張繼發親自出馬，威逼村民簽字。劉延高的老父親解釋說，“咱倆家關系雖好，但我家人多，每年靠這地種點花生，蕃薯等讓全家吃點新鮮東西，是以……”沒等說完，張繼發撂下一句“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吧！”扭頭就走。延高聽說後，準備去找張龍飛溝通一下，父親說，“算了，現在他目中無人，咋會聽你，記着，人紅不值錢！誰厲害，别理他，過些年，再看他。再惡再厲害，就怕犯王法！”

張繼發也真夠膽大！在征得僅一半人同意的情況下，四百多畝地已被他用鐵絲網圍了起來。門口豎着牌子，“非本園職工禁止入内”。動用大量挖掘機｀鏟車，自卸車，白天挖地，夜晚偷偷往外運砂。沒有簽字的村民敢怒不敢言。曾有膽大的組織幾個人晚上去攔車，被張繼發雇用的人拳打腳踢，一頓暴揍，甚至持刀威脅，自此沒人再敢出頭。

一天，雨過天晴，劉延高的父親和幾個老頭搬個登子在路邊聊天。一輛轎車從路上通過，積水濺了幾個老年人一身。不知誰指着車說了句“慌着弄啥來！”開車的人從後視鏡看到了，張繼發從停下的轎車内走下來，“誰在罵？你們不會挪一下嗎？”一看是張龍飛家的公子哥，老頭們都不說話了。

正在這時，張繼發的手機響了。張繼發接通電話一聽，臉霎時變得蒼白，馬上開車飛奔而去。

後來人們聽說，在“打黑除惡”的淩厲攻勢下，張繼發被抓了！他的父親張龍飛也因充當黑惡勢力保護傘進了大牢。

劉延高和兒子劉旭東仍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無聞地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