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東海王司馬越在洛陽檄召四方兵,聽說赴者雲集。他擁擡皇帝乘輿征讨我們,到達安陽之時,已經彙集了十多萬人。唉,當時邺城上下無不震恐,曆曆在目……不知衆卿是否記得,當日,我向群僚問計,豈料那東安王司馬繇竟然說:‘洛陽天子親征,應該釋甲缟素出迎請罪。’主上為群小所逼,被迫北征邺城,東安王竟然給我出如此主意,勸我束手就刑!可恨,可恨!”

成都王司馬穎 畫像
聽成都王司馬穎如此說,劉淵一臉忠貞之色,憤然勸道:“大王,您安定天下,當以大仁易小惠,如果不大行誅戮,則衆人必存反側僥幸之心。東安王身居邺城,恐怕他日後會為東海王等人内應……”
一席話,激得成都王司馬穎怒起。他信手拿起一封空白青紙诏書,飛快寫了幾個字,然後遞給身後的宦者孟玖,厲聲說:“赉此诏到東安王王府,賜他死!”
成都王幕僚中,沒有什麼人與東安王司馬繇相善,故而無一人出面替他回護。
東安王司馬繇 畫像
如此,一紙青诏,就把昔日壯志淩雲的東安王送上黃泉之路。
“對了,宗室間錯綜複雜,關系密切,希望大王能防患于未然,把握各個關口,凡是諸王宗親,莫使他們能自由往來出入,以免他們心存兩端,暗中與東海王、河間王等人聯合……”
劉淵又建議道。
說話間,他的臉上,道道汗痕,流露出一副疲憊不堪的神情。特别是當他捧着茶盞望嘴邊送的時候,雙手微微地哆嗦着,很勉強很虛弱的樣子。
劉淵 畫像
巴豆瀉藥,立竿見影。這位匈奴貴酋臉上蒙罩了一層陰影般的呆滞,臉色蠟黃。僅僅才兩天功夫,大瀉之後,他就變得非常消瘦,從前豐厚的胸膛,如今似乎連半圓形的鎖子骨都暴露出來,那長滿紅褐色硬毛的喉結,不停滾動着,尖削的寬闊肩膀,看上去很不自然……
懷着憐惜之情,成都王司馬穎慨歎:“我司馬宗室,各個狼子野心,如劉元海這般對我們大晉忠心耿耿的人,罕而又罕!”
一股火花般的東西在劉淵眼睛裡閃了一下。随即,他流露出溫柔、馴順的神情,于榻上向成都王行拜禮。
司馬睿 畫像
“琅琊王司馬睿乃東安王司馬繇親侄,此人官為左将軍,沉敏有智,希望大王能把此人也控制住,别讓他跑到東海王那邊去……如果您真的對他放心不下,殺之可也!”劉淵向成都王繼續出主意。
司馬穎點頭。他扭頭對盧志說:“發敕,通告各個關口津渡,嚴加盤查行人,禁止宗室外出!”
盧志憂心忡忡,也不禁歎息道:“宗室離心離德,内讧不已!如今,并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和安北将軍王浚,都以奉迎皇帝為名,起大兵來讨伐大王,我深為大王憂之!”
東海王司馬越 畫像
成都王:“東海王司馬越兵敗後先逃到下邳(今江蘇睢甯西北),駐守當地的徐州都督、東平王司馬楙(競陵王,此人和河間王司馬颙出自一系,都是司馬懿弟弟司馬孚的孫子)閉門不納,他就逃回其封地東海。司馬越這個人,陰賊狡猾,很不好對付。不過,當今之計,隐忍為上,我們大可表面赦免這些宗室罪人……昨日,我已經下令,發诏寬恕司馬越。隻要他能回朝,可以暫時封他個虛銜穩住他。但我估計,他肯定不會應诏命……你們瞧,東海诏書未達,司馬越的親弟弟司馬騰就和王浚起兵了……可惜,我事先安排和演殺他們,計策未成,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