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的SIHH我要年年打卡，今年第一次更名W&W，卻被疫情砸了。沒想到居然9月登陸上海，盡管稍嫌粗陋，中國人還是覺得臉上有光。
9月10日王寂提早幫我們約了朗格，我和資深投資人丁哥一行四人準時到朗格報到，帥哥美女（是真的帥真的美）熱情迎候，整個介紹導購也算專業。期間我還反客為主向丁哥女友兜售朗格一号女表，在我的蠱惑下，她居然決定解囊。之後我們又在會場轉悠了一圈，相較其它品牌，朗格的形象還算不錯。印象尤深是那個德累斯頓的沙盤，把朗格的曆史一網打盡，也憶起我一些美好往事。這十幾年我曾被朗格三次邀請到格拉蘇蒂參觀本部，沙盤上的建築，我都不止一次地去過，作為中國的朗格收藏者，怕不多見。
朗格的安排非常有儀式感，今年是175周年，隆重推出了3隻限量紀念表，但并不在現場，朗格篩選過的VIP，要進市區某個神秘的地方觀賞。丁哥不知是有先見之明還是另有安排，攜女友提前失聯了。剩下我和老婆上了朗格的專車進市裡。到了某酒店，恰逢午飯時分，Lisa熱情陪我們西餐，期間Andy和Echo都過來寒暄了幾句。飯後，進了朗格包下的一個大套房。先看這3隻蜜金表的視訊，Lisa從旁詳細解說，介紹到一隻表，就有人送來相應的實物，在目鏡下細細觀摩。事到如今，安排巧妙，行雲流水，堪稱完美。
視訊結束後，Echo也進來了，和Lisa一起輪番刺探我對哪隻表有興趣。說實話，這3塊蜜金表并沒有撩起我的購買欲，但我也不想太拂她們興，隻能扯東扯西。她們也不急，不斷跟我重溫這3隻表的好處。就這麼僵持了很長時間，快3點了，天色也暗下來了，似乎要下雨，老婆暗示我要走了。但是，白蹭一頓午飯還可以從容開溜，又豈是豪哥本色？
于是我找了一個台階，說我對朗格的三追（Triple Split）感興趣。頓時，房間裡充滿了陽光，Echo馬上消失幾分鐘，回來說還有3隻，問我挑什麼号碼？我急忙詢問退稅細節，店長立馬進來了，他在解釋退稅的時候我留意到他居然手拿POS機。這裡是酒店，并非朗格的營業場所，卻預備了流動POS機，我确實吃驚不少。Echo說，您先刷卡吧，其它事情總會解決的。但我是第一次接觸國内退稅，沒安排好之前我哪敢輕舉妄動，畢竟有過十萬的稅款。Echo接着說，那您就先刷3成訂金吧，這樣我可以幫您留住這塊表。催我刷卡的過程節奏之急促，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但我身上确實沒帶大額卡，刷不出三十多萬，我就說回廣州後再彙款。終于，大家都松了一口氣，Lisa親自送我們下樓上了朗格的專車。
在這裡有必要解釋一下，朗格的三追是2018年一月面市的，全球限量100隻，賣到現在還有剩餘，不管朗格官方如何圓場，三追的緊俏程度表迷們心裡應該有數。雖然我曾跟Lisa說過我買不到三追，但因為三追是直營店專賣，我相熟的那家店不是朗格的直營店，根本就不會有貨，買不到并不能證明其稀有。是以我買三追，我以為是解人之危。有念及此，我第二天（11日）早上給Lisa發了短信，說如果我拿三追，想配一隻Odysseus鋼表。Lisa說要請示，我承認，這隻鋼表确實難求，想以此來平衡我買三追對朗格的“貢獻”。
中午我飛廣州，在虹橋接到Lisa的電話，明确如果要拿鋼表，必須搭售25萬以上的其它表。我說您先把搭售的款式發給我看看吧。原以為買三追是解人之危，殊不知是動了人家的奶酪。隻能怪我對朗格的銷售盛況視而不見，隻有不到一年沒跟朗格打交道，今天突然發現這個德國品牌已經一騎絕塵，玩起了搭售，把衆多一線瑞士品牌都甩在身後。即使現在重點推出的蜜金表，除了兩針表，另外兩隻複雜表也是要搭售的。恕我孤陋寡聞，買表幾十年，我從未享受過任何品牌的搭售禮遇。
不出幾分鐘，Lisa又來電話，風雲突變，昨天說的3隻三追都已預訂出去了，客人訂金都付了。我覺得我沒希望了，誰料Lisa又改口，如果我今天能付清全款，朗格可以将付了50%訂金的客人推掉，把表留給我。正是這句話，五雷轟頂，真的把我吓着了，付了五成訂金的客人還可以被我踹走？不要說是曆峰旗下的品牌，就算是獨立制表人，也不能如此言而無信！我說回到廣州要明天才能彙款，Lisa馬上說那我明天給您電話。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我就像《白毛女》的楊白勞，被黃世仁一直牢牢地拽着催款，我真的欠朗格很多錢嗎？
飛機延誤，丁哥來電話，我就把朗格的離奇經曆講了一下。丁哥是義氣之人，當即表态叫女友放棄選好的朗格一号，我馬上勸他冷靜一點，大不了不在上海買就是了。
到晚上，Lisa又發來一款搭售的女裝表，希望我老婆喜歡。其實我哪敢給老婆看，她要知道真相肯定直接就把我的預算都抹掉了。
12号早上一起床，收到Lisa的短信，說是三追、鋼表加搭售另一隻表這樣3隻表的捆綁，是對我最大的優惠了。既然如此，我隻能表态我放棄鋼表，隻買三追，但希望能把這隻表轉到SKP賣給我，那裡也有朗格的專賣店。之是以有這個提議，是我覺得這三天真的太累了，想改變楊白勞的形象，我在SKP買過其它品牌的表，頗為優雅。Lisa說要請示。
到中午一點，Lisa再來電話，說是最終結論，明确幾點（第三點有了根本變化）：一、三追隻能在上海拿，不能轉到任何地方；二、鋼表要搭售25萬以上的其它表；三、三追也不能單獨賣，必須搭售40萬以上的其它表。以前說不用搭，那是Echo搞錯了。
談了三天，越談越糟，我連原點都回不去，不能單獨買三追了。就是說，連朗格當初自己開出的條件都推翻了，這樣嚴重的失信，與昨天Lisa說的把付了訂金的客人踹掉，程度上也不遑多讓。就算我10号下午刷了卡，肯定也拿不到三追，再刷40萬吧。
如此出爾反爾，明顯有鬥氣的成分，唉，跟一個客人鬥氣，何苦呢？其實，敢跟客人鬥氣，說明朗格有底氣，不愁賣。凡是認為自己的産品不愁賣，就是一個品牌衰落的開始，MBA的教程有無數案例。更何況，朗格還從未熱賣過，真的不知這種底氣從何而來？曆峰是上市公司，很多資料都是公開的，我不怕得罪朗格，在中國表迷的認知中，朗格根本不是不愁賣 而是非常愁賣。中國朗格的内部資料，更能證明這一點。
我的觀點是，就算是不愁賣的品牌，如果是我跪着求你賣表，你盡可以開出搭售的條件。但現在是朗格要我買175的紀念表，我真的沒瞧上，是以才轉到我可以接受的三追，斷然沒有搭售的道理。
除了搭售，逼我掏錢的氣場也确實令我自慚形愧，被品牌請去看表，我也算身經百戰了，但從未試過有人在我面前揮舞POS機，這種咄咄逼人“沒錢就别看表”的暗示（其實是明示）一定會令朗格表迷聞風喪膽。給客人施以“欲購從速、立即刷卡、不刷免談”的高壓，使朗格的優雅蕩然無存。更令人難以置信和無法接受的，是朗格的失信，多給訂金就可以把訂金少的客人擠掉，以此逼你盡快全額付款。說好不用搭售的表款，事隔兩天可以随意推翻。
知道丁老師這幾天幫朗格講課，我就跟丁老師分享了我的奇遇。丁老師馬上開解我，希望可以幫我從中斡旋。我說算了，因為會被人誤會我為了拿一隻表要找人給朗格施壓，這不是我的性格，也沒有這個必要。再說，朗格确實也有不賣給我的權力。唉，其實買表就是開心，不開心就省點錢吧，這樣想就開心了。
9月13日中午，朗格中國的龔總給我發了短信，我也馬上回了。幾番短信交流，龔總特别強調一點，我的所有不愉快經曆，他都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因為都是德國總部的指令。難道是德國人躲在德累斯頓不斷對中國人使壞？這與我對德國人木讷嚴謹的印象相距何止十萬八千裡？事到如今，陷入羅生門，誰都沒有錯，那就由不會說中國話的朗格老大Schmid擔責吧，這就是國人的智慧。
驚魂過後，我突然醒悟，在陰謀論大行其道的今天，會不會有人認為，是我借發洩對朗格員工的不滿，想趁火打劫一隻熱門的朗格鋼表！在此，我借《表叔》一角鄭重澄清：
第一，我的驚魂，絕非對朗格一線員工有什麼意見，事實正相反，所有我遇到的俊男美女對我都很客氣很尊重，特别是Lisa，一路照拂，反複請示，不厭其煩，我這樣說絲毫沒有任何反諷的意味。從Lisa動辄需要請示來看，與我接觸的員工其實都沒有什麼實權。這種囧局的産生，隻是源于上頭的指令。
第二，我在12号上午就明确向Lisa表示，由于搭售，我放棄了鋼表，隻買三追。我當然還會繼續尋覓鋼表，但絕對不會與這次事件有任何關聯，這點請朗格表迷監督。
三天驚魂，使我看出，其實朗格的一線員工都很努力，真正令他們勞而無功的是：
瘋狂的搭售遊戲；
令人窒息的付款高壓；
言而無信的流氓政策。
顯然，以上三點都與朗格員工的待客态度沒有關系，他們也沒有權力改變這些銷售政策。一年沒打交道，我發現朗格高層正在率領一衆專業敬業的青年才俊，朝一個與朗格身份不相符的錯誤方向狂奔。我始終認為，朗格應該把表賣得優雅，而不是現在如此狗血。
想到陰謀論，令我對還要不要繼續在上海拿三追大犯躊躇，因為如果不用搭售就能拿到，肯定就是豪哥利用自己的影響壞了朗格的規矩，對其他表迷不公；但是如果不拿，又可能出現陰謀論更惡毒的另一個極端，就是我其實根本就沒打算買表，而是用一百多萬的空頭支票虛晃一槍，令朗格難堪。思前想後，我決定随緣，不給我，我不追，守朗格的規矩；給了我，也笑納，免得說我是碰瓷的，我想不會有人拿一百多萬跟朗格開玩笑吧。
倘若驚魂到此為止，我倒是欠着Lisa一頓午飯，為了不落下蹭飯不買表的惡名，我真誠希望龔總和Lisa等朗格同僚們來廣州，我報以美食美酒，豪哥飯局在中國表圈公認是一絕。
本文原标題《朗格驚魂》，拟刊載于not for sale的《時間藝術》十月14周年刊内。作者張澍生先生，表圈尊稱為“豪哥”是也。買表無數，國際頂級鐘表收藏家。但遺憾遠未達到朗格VIP的水準，因為僅有二三十枚朗格已矣。
我呢，過氣媒體人，盡量不出門，每每更習慣以“客人”角色遊走在觥籌交錯之間。最鬧心的消息不是某品牌跟我說“預算有限”砍了我們廣告，而是與此同時人家還說你的表馬上就要到全款備好。疏遠市場不去“晚宴”，是這行兒演技忒進階，小弟不配為伍。搭售我是聽說過的，某些店買勞力士“飲料圈”搭售5隻帝舵，一次買這麼多隻皇家系列，是要給周老師燒香？最新126610LV放出盤口，新貨打底搭售18萬的帝舵，怎麼着，勞力士集團搞買1送8？零售商搭售我了解，其實我也很認同，市場經濟都明白，不這麼搭售咋整，進貨時那堆必須配貨的垃圾賣誰？比搭售更新的劣迹，我聽說過南京西路某直營店，收了客人訂金，月餘，發現該款很燙，發微信叫客人配貨。拒絕搭，直接微信退訂金踢出局，直接毀約，幹脆利落，“我竟無言以對”。朗格的磨刀霍霍真的我平生僅見的est形式，出爾反爾，步步緊逼，匪夷所思。
最近消費再度“失控般”的狂熱，賓主“彈冠相慶”，但亂象叢生，這麼整能長遠嗎？德不配位、手段用盡，今日有多高，開埠之時都會打回原形（不過職業經理人也隻管今日暴漲，後天在哪兒還說不定呢）。豪哥文章在我久已棄用的郵箱裡滾燙。思慮再三，遂公開。
——編者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