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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陰陽探》導演蔣萊:希望能讓觀衆一秒“上車”

澎湃新聞記者 王诤

在第五屆平遙國際電影展上,來自成都的青年導演蔣萊,帶領團隊精心打磨的古裝奇幻探案劇集《陰陽探》,亮相“平遙創投·劇集計劃”。

專訪|《陰陽探》導演蔣萊:希望能讓觀衆一秒“上車”

《陰陽探》海報

面對台下坐着的《老炮兒》《瘋狂的外星人》的編劇董潤年、《掃黑風暴》的制片人黃星、《潛伏》的編劇姜偉等業内大咖,這位1990年出生的導演介紹說,《陰陽探》是他們這個團隊第一個原創劇集項目,“融合了我們對于創造架空世界觀極大的熱情。”

“用最嚴謹的學術态度去創作一個虛構的故事,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越是背離現實的題材,就越要用死磕的精神去賦予故事真實的底色,是我們一直以來秉持的創作思路。而選擇以古代中國為大背景,一是因為我們團隊都是曆史控,二是這樣能賦予我們更大的創作空間。而在類型上,我們選擇了懸疑推理,因為很少有同類型的古裝懸疑劇集能夠有一個完整的奇幻世界觀,我們想嘗試做出差異。”蔣萊說。

專訪|《陰陽探》導演蔣萊:希望能讓觀衆一秒“上車”

左起:蔣萊、林楚棟、何原、張夢珂

據悉,“平遙創投·劇集計劃”是平遙國際電影展産業闆塊的新設單元,針對總集數3-12集、具有衛視或線上流媒體平台播放潛質的劇集項目。“平遙創投·劇集計劃”為新銳創作力量提供産業溝通、資源互動和融資平台。雖然為首次設立的單元,但一經公布便獲得業内廣泛關注,《陰陽探》主創團隊也在官方釋出第一時間進行了投遞,并把這次創投作為項目首次公開亮相。

近日,蔣萊在北京接受了澎湃新聞記者的專訪。

專訪|《陰陽探》導演蔣萊:希望能讓觀衆一秒“上車”

蔣萊在片場。

同大多數投身于影視行業的人一樣,蔣萊起初也是個電影愛好者,學齡前在電影院看的第一部電影,是開啟了全CG動畫特效之門的裡程碑之作《玩具總動員》。由于國中、高中都是在外國語學校就讀,大學順理成章考入了廈門大學外語學院英語專業就讀。提起銜山含湖、面朝大海的母校廈大,蔣萊一笑,“當時許多電影劇組來到學校取景,遠遠觀望就讓我産生了迫切的向往。”

在蔣萊看來,英語隻是一門工具,電影才是他彼時就定下的志業。“進校就參加了影視協會,買個DV嘗試拍短片。那時比較迷‘僵屍肖恩’的加強版《終極警探》,嘗試拍的第一部短片就是講學校裡的一宗迷案。校園短片大都是戀愛題材,但我覺得特别很重要,由此也結識了國貿專業的同學林楚棟。他做編劇,我拍片,一直到現在。我們都超愛大衛·芬奇,他的片子反複看都不膩。”

大學畢業後,蔣萊進入波士頓大學(BU)讀導演系研究所學生。班上同學不多,卻像個“大熔爐”。2013年第85屆奧斯卡頒獎禮的直播,他是在一位美國同學家看的,當看到李安憑借《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奪得最佳導演獎時,蔣萊忍不住站起身鼓掌,但身旁的同學卻撇了撇嘴,“他覺得應該頒給《林肯》的導演斯皮爾伯格。”

“我還有位伊朗同學,是阿巴斯的擁趸,腔調很文藝,總是喜歡拍個很美的空鏡頭,半天不進入到正題。學校的教育理念比較偏好萊塢,講究一個鏡頭資訊量要給足,是以他老被教授怼:你想表達什麼呢?”蔣萊說自己的電影理念是,“我想讓觀衆一秒就能‘上車’。”他拍了一個瀕死體驗為主題的短片,波多黎各同學出演的獨角戲。“一個人一睜眼,深呼吸,就要帶出懸念。”

2014年研究所學生畢業,是留在美國找電影公司打工還是回國發展,蔣萊聽取了好友林楚棟的建議,“他跟我說國内的影視環境太好了,《泰囧》火了,網劇《萬萬沒想到》也起來了。”2015年,五百執導的《心理罪》大火,内地迎來了“網劇元年”。蔣萊在那一年執導了個人第一部科幻作品《将界》,随後成為2016年上半年全網多平台播放量最高的網劇,全網點選量破兩億。“第1季是10集,每集20分鐘,投資大概是在300萬左右。第2季做了12集,投資就大了一些。”雖然“處女作”不論從成效還是成績上都超過個人預期,可在蔣萊看來,那畢竟是一部委托作品,眼下他想去實作的《陰陽探》“才是從我心裡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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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照

【對話】

《陰陽探》有點像是古裝版的《X檔案》

澎湃新聞:談談《陰陽探》的創作緣起?

蔣萊:《陰陽探》這個故事是從我心裡長出來的。我們三個編劇都是廈大的同學,另一個編劇譚菲亞,跟我是室友。我們三個都偏愛去做一些世界觀的架構,類似于《權力的遊戲》,一個架空的世界觀,然後在裡面去想象,去玩兒。是以才把它放在古代,具體是以明朝為參考,因為我們仨都是明粉。最近我還在看宋怡明的《被統治的藝術》,讀史我還是更喜歡微觀入手的著述,這本書裡有家譜,有地方志還有口述史,有很多晚明老百姓親身經曆的故事。

澎湃新聞:《陰陽探》以明代晚期為曆史背景,具體為何要選擇這段時期?

蔣萊:我小時候就喜歡看探案類的故事,偏愛本格推理。這次在我們的構想裡,《陰陽探》有點像是古裝版的《X檔案》,每一個案子都要帶有一種非常理能夠解釋的氛圍,比如古代的琴房下面往往會挖個坑放置一口大缸用來調音,如果這口缸裡突然出現一具屍體,這就會引起觀衆的興趣。我們完全是參照明朝來設計,比如明朝刑部設定有異聞處,内有巨大的藏書庫,專門負責審理奇奇怪怪的案件。朱棣在編《永樂大典》的時候,谶緯學這部分沒有收錄進正典,我們就想象這些資料都被歸入了異聞處。

澎湃新聞:川渝之地有不少民間流傳的奇聞異事。

蔣萊:有啊,比如“張獻忠沉銀”,現在在成都還有流傳很多版本。《陰陽探》的寫作手法,我們自己總結就是曆史迷霧主義創作法,在曆史的縫隙中去找那些可以發揮的地方,大事不虛、小事不拘。我覺得類型一定要創新的,比如《風起隴西》改編自馬伯庸的小說,就是把三國題材做成諜戰類型。(《陰陽探》)如果單純做一個古裝推理,可能很難超越同類型作品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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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遙創投·劇集計劃”現場

澎湃新聞:《陰陽探》你是從何時開始創作的?

蔣萊:大概從2019年開始創作,現在已經寫了9集。我先做了一個70多頁的“設定集”,相當于這個劇的一個“Bible”,裡面要解釋劇集中的很多名詞。它類似于一個資料卡片,之後我再去看需要把多少素材揉進劇集。

《陰陽探》是一個大女主的戲,而且是女扮男裝,我們很嚴肅認真地讓她去“女扮男裝”——女主為了要進刑部異聞處,先要參加科舉,她還考了榜眼,但其實這就已經犯下欺君罔上的大罪了,從開始一柄達摩克利斯劍就懸在她頭頂,她必須要“很認真”地女扮男裝,不是化個妝賣萌,不能被旁人看出來。是以女主的演員可以很漂亮,但男裝的時候必須要有一股少年莽氣,是一個很熱血的、求知欲特别強的初入職場的年輕人。而且她身上帶有一個胎記,這個胎記時常隐隐作痛,讓她做一些噩夢——這個故事最大的謎題其實就是她自己,她通過外化的求索,到最後發現最大的謎團是自己。

澎湃新聞:能介紹下《陰陽探》裡的主要角色嗎?

蔣萊:女主的名字是林牧風,她當初選擇去異聞處是大跌旁人眼鏡的,因為這裡是刑部裡最“廢柴”養老的部門。在這裡她會遇到男主人公文延明,同樣熱血卻被異聞處的工作氛圍搞得有點頹,還有一位類似“掃地僧”的老者陳公達,這三個人湊在一起,每一個案子女主會破95%的東西,但還有5%的東西需要陳功達幫忙。12集4個案子,每個案子結案之後,都會得到一個女主身世的碎片,把這些碎片拼湊起來最終導向了女主的身世之謎。

澎湃新聞:在你看來《陰陽探》的故事能否成功,關鍵點在哪裡?

蔣萊:還是人物,如果你喜歡上劇中的人物,她就像你的朋友一樣,你就會關注他的命運。讓觀衆産生共情,讓觀衆“上車”,我希望觀衆看到《陰陽探》的時候,能夠在第1場戲的前10個鏡頭就“上車”,現在分散人注意力的東西太多了。另一個問題是,我們現在還在斟酌到底要放多少奇幻元素在全劇裡,這要考慮到最終合作方的意見,這個問題确定後我們還會就劇本做一個“定調”。

澎湃新聞:能否介紹下此次參與“平遙創投·劇集計劃”的情況?

蔣萊:今年是我的制片人幫我投的。平遙影展今年是第一次搞劇集的創投,一共入圍了500多個片子,最後選了22個,《陰陽探》就是那22個之一。作品入圍相當于給我們這個項目背書,也讓我結識了更多的人,别人也更認識我了,後面就是各平台商量怎麼繼續去推動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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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虛構的故事,越要用真實的手法去處理

澎湃新聞:有了處女作的執導經驗,我很想知道在片場你如何樹立自己的導演權威?

蔣萊:一般我在拍戲的時候都會立一個“規矩”,在片場遇到任何問題,一切根據劇本來判定,劇本就是我們的“Bible”。是以我特别看重劇本,不會依賴在片場一時的靈光閃現。影視作品更多還是在于前期準備,當你在前期把所有的細節都打磨到位,甚至把每場戲的分鏡都做出來,細緻到機位、焦距,就相當于完成了一個拍攝指南。你看很多美劇,每季都換個導演,但依然保持着統一的風格,把故事講得很好。有了劇本這個基礎,你在現場才有可能有發揮的空間,要不然一個道具出錯,或者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都會影響拍攝。隻有前期的工作做足,心裡有數才 “靈光”自現。

澎湃新聞:在你看來,網劇同電視劇,以及網大和院線電影間有何不同?

蔣萊:網劇和電視劇最大的差别,首先在長度和資訊量上,一般來說電視劇可能大幾十集,裡面可能會有很多注水的成分,比方說我們兩在這唠嗑,就是正反打機位,大半集就這麼過去了。是以看電視劇可以刷着碗、拖着地,邊幹活邊“聽”劇,也能接得上趟。甚至一兩集沒看,也不耽誤你了解整個劇情。

目前國内的網劇更偏向美劇的風格,就是資訊量大且非常密集,如果你要是一場戲沒看到,後面有可能就真的接不上了。而且一場戲裡的關鍵資訊不一定是用台詞去交代的,可能就是一個看似無意識的動作,但之後它要引發一個什麼樣的事件,是以看網劇就得聚精會神。網大現在我覺得更像是強類型片的實驗田,追求刺激、獵奇,快餐(化),大家也在嘗試做一些新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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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電影呢?你剛從平遙國際電影展回來。

蔣萊:我在平遙看了一個短片,《地球最後的導演》。裡面賈樟柯導演對甯浩導演說“放心吧,電影死不了”時,全場爆笑。我覺得這就是每一名電影從業者的态度,退一萬步,哪怕有一天電影真的死了,講故事的人還會存在。故事永遠是人類的一個剛需,就和人要吃飯喝水一樣。而且我也覺得電影這個媒介到後面肯定會有進化,比如受疫情影響,很多電影就搬到了線上去放。

我認為,現在做劇集有它獨到的一些優勢,這跟當下觀衆的觀影習慣有關系。你很難抽出一天兩個小時的時間坐下來看電影,但網劇你可以一天抽40分鐘,而且電影看兩個小時看完就完了,還要再等幾年,過瘾的感覺不一樣。網劇是長期的,你每天都可以參與,每天都可以沉浸在角色發展、沉浸在故事中。而且現在的年輕觀衆就像玩劇本殺一樣,他想自己成為那個劇中人。而電影一般都是第三人稱視角。

澎湃新聞:平常沒事的時候,你會走進影院看電影嗎?比如眼下馬上就要公映的《007:無暇赴死》。

蔣萊:對比007,我個人更喜歡“伯恩系列”(《諜影重重》)。我感覺007在伯恩之後,有點往後者那個路子上靠,越來越平民化了,打破了很多之前的007刻闆印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全球電影觀衆的口味都越來越接地氣了,喜歡那種真實的質感。

《鱿魚遊戲》之是以會特别火,也在于它的真實,第2集就講了每一個參賽人物多麼窮、多麼慘,用了整整一集讓人物一下都立住了,吸引大家往下看。編劇黃東赫說過一句話我特别認同,“越是虛構的故事,越要用真實的手法去處理。”如果你要做科幻或者奇幻題材,也要往真了去做研究,越離奇越要腳踏實地。在007的世界裡面,觀衆覺得007永遠不會死,是以看的時候一點都不緊張,即使炸彈炸過來,你都覺得007死不了,但伯恩我們真的會有主角會死的感覺,這讓就讓觀衆揪心的感覺一下就拉強了。

責任編輯:程娛

校對:張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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