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五年。
我很舍不得這裡的一切,隻是日子越長,我就越發的心慌。
我與這具身體的排斥愈發的強烈。
我想,可能我得回去了。
可是我舍不得啊~
……
原身是個孤兒,帶着一個不知道是從那裡撿到的小男孩。
在我來到這具身體的時候,原身早就在衆人的拳腳相踢下丢了性命。我睜開眼時,懷裡的饅頭依舊完好無損。我想,這是原身為了她和小男孩能夠活下去,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我慢慢爬起來,找了一根木棍,憑着記憶,慢慢杵着木棍,來到了一個破廟裡。小男孩蜷縮在一個小角落裡,在這滿屋漏風的屋子裡,全身顫抖着。
“别怕,阿姐,你看阿姐帶來了什麼?”
小男孩懵懂的看着我,我拿出懷裡早已冰冷的饅頭,塞進他的小手裡。
“阿信,阿姐給你找到吃的了,快吃吧。”
小男孩不知是餓了多久,抱着饅頭死命地啃了起來。
也許是肚子裡進了些東西,吃饅頭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我摸着他的頭,這是我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啊~
“阿姐,你……你不餓嗎?還有,阿姐,你臉怎麼了?”
“阿姐不餓,我的阿信吃完,阿姐就飽了。”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我将男孩摟進懷裡,拍着他的背,哼着搖籃曲,慢慢哄睡。
轉眼十年過去了。
以前可憐的小男孩也當上了将軍。
我在這碩大的将軍府裡,照顧着他的起居。
我的阿信,在這十五年間受了不少苦,二十的年齡,早已身經百戰。手上的老繭,背上的刀痕……
“阿姐,不疼的,隻要阿姐在我身邊,阿信就不疼了。”
阿信總是這樣對我說,可我知道,他吃的苦太多了。
“咳咳——”
一陣劇烈的癢意爬上我的喉頭,我急忙拿帕子捂住嘴,一股血腥味傳入鼻腔。
時日不多了。
半夜。
阿信躺在我的腿上,我輕輕用手描繪着他的眉眼,“阿信,要是阿姐離開了,你該怎麼辦啊。”
阿信突然起身,緊緊抱住我。
“阿姐永遠不會離開我的,我要阿姐永遠陪在我身邊。”
我拍拍他的背,“好,阿姐陪在你身邊。”
這陣子總是頭暈得厲害,咳血的症狀也愈發嚴重,想來我來到這個世界,占了這具身體,這本來就不符合天理,本不該在世上的原身,被我硬生生地拖了十多年,如今,也應該離開了。
可是,這段時間,戰事吃緊,每天阿信早出晚歸,臉上爬滿了憂愁。
我也隻能抓緊為他多趕幾件冬衣。
沒想到,離别的日子總是來的這麼快。這具身體已經支撐不了我了。
我讓下人們瞞着阿信,我早已身如枯槁,這幾日,我已經起不了身了,阿信在外帶兵打仗,我趁着還有些許力氣,慢慢将最後的話了下來。
得知,阿信勝利的消息,我心裡的大石頭落了下來,隻要他好好的,就好。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我慢慢的閉上了眼,淚水從眼角劃過。
——
“哔——”
“病人醒了,醫生~醫生~”
我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白衣,脖子挂着聽診器的醫生。
“阿信~阿信~”
我試着張開嘴,可發不出聲音。
沉重的眼皮使我再次閉上了眼。
眨眼間,三個月過去了,我也在醫生護士的幫助下,慢慢恢複了過來,隻是時不時會夢見一個阿信的男人,每次夢到他的時候,心裡總是那麼的難受。
那股窒息感,讓我難以忍受,我也求助過醫生,醫生也弄不清是什麼原因,也隻能開些安眠的藥物給我。
直到,我看見電視上考古學家發現的一座距今千年的陵墓,上面刻着陸信與愛妻陳氏之墓時,我的心,劇痛了一下,随後,好多關于那個男人的畫面湧入我的腦海裡。
我記起來了,是他,是他,他在我走後,一個人到處找我,一直在找我。
我的阿信啊,一直在找我。
我紅了眼,捂着自己的胸口。
可是,生活,還得繼續下去啊,我還有爸媽要照顧啊。
“請問一下,清水鎮往哪個方向走?”
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轉身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找到了,我的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