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0月31日,奧匈帝國國王卡爾一世下令霍爾蒂海軍中将及其所屬日耳曼裔、匈牙利裔官兵從帝國最大軍港波拉撤出,同時将海軍力量移交給新成立的斯洛文尼亞—克羅地亞—塞爾維亞共和國。武科維奇少将被新共和國任命為海軍司令,兼聯合力量号無畏艦艦長。

一戰期間的霍爾蒂海軍中将
在亞得裡亞海的對面,意大利人并不承認對方的合法地位,他們将波拉視作自己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要實作這一偉大目标必須持續、兇殘地痛擊對手。當然,在此過程中能不流血最好。後來,這個明顯的戰争悖論得到一個海軍醫生的證明,完全可行。
海軍力量号無畏艦
拉斐爾.保盧齊中尉,意大利海軍軍醫。很明顯,這是一個天馬行空的家夥。嚴謹、刻闆的病房和漂亮的女護士都滿足不了他富有激情的想象力和充沛的精力。中尉先生一直對特種襲擊波拉港抱有令人咋舌的濃厚興趣。由于該港口有大量浮木和其他防禦障礙組成,MAS根本溜不進去。但是保盧齊有自己的解決方案,他認為隻要帶着足夠的炸藥遊上3公裡就能到達軍艦的泊位。是以中尉平時最喜歡的運動就是背着與炸藥同等重量的水桶暢遊在公開水域。
紅圈處即是意大利人耿耿于懷的波拉
皇天不負有心人。保盧齊的執着讓上級确信他是這項任務的不二人選,但并不包括他的鐵人計劃。随後軍醫被介紹到拉斯佩齊亞海軍工廠,在那裡他見到了自己的搭檔,另一個叫拉斐爾的羅塞蒂少校和他全新的發明—水蛭。這是一種用600毫米魚雷改造的水中武器,全長8米,重1.5噸,最大速度1.7節,原來的戰鬥部改造成兩枚可拆卸的磁性彈頭,各裝填400磅TNT炸藥。作戰時,兩名身着潛水服的乘員搭乘魚雷,通過開關雷體上的調節閥在水中上升或下降,采用半潛姿态隐蔽接近敵艦後,将磁性彈頭拆下并固定在目标艦底,設定好爆炸時間,然後開着剩下的雷體撤回。
特戰裝備水蛭,操縱員相當辛苦
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兩個拉斐爾于1918年10月31日晚搭乘MAS-95來到波拉港外。趁着夜色,他倆換上橡膠防水服騎上魚雷,順着潮流,将魚雷調整到頭部剛好露出水面的深度,依靠擺動四肢增加阻力的方式小心轉動水蛭,慢慢駛向沉睡的港灣。此時是22點13分。在入口處,羅塞蒂關閉了螺旋槳,兩人手腳并用、在探照燈的照射下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接近第一道障礙物。這是一個由鋼索連接配接的大鐵桶障礙區。他倆不得不吃力地利用人工俯仰擡起魚雷穿過這些鐵桶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通關後,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艘隻露出指揮塔的潛艇從二人面前緩緩經過。在意大利人緊張地注視下,什麼都沒有發生。
拉斐爾羅塞蒂少校,水蛭的發明人,保盧齊的最佳拍檔
潛艇走後,他們重新啟動了馬達,溜向附近的防波堤。羅塞蒂和水蛭躲在陰影裡待命,鐵人保盧齊負責頭前探路。結果很不幸,他又發現了一道由綴滿金屬釘的重木組成的門狀障礙區。此時潮水改變了方向,天空中也下起了夾雜着冰雹的雨水,寒冷、超負荷的體力輸出并沒有讓兩個意大利人有所退縮,他們又花了将近四個小時在逆流中掙紮前進,先後通過兩道障礙物。此時已經過了他們應該和MAS-95的會合時間,但是,兩個拉斐爾都不想半途而廢,畢竟意大利人的時間觀念也就那麼回事,更重要的是,在他們面前出現了巨大的聯合力量号無畏艦。
拉斐爾.保盧齊先生
4點45,羅塞蒂和保盧齊終于到達聯合力量号的船舷邊,此時晨光初現。當他們開始裝卸彈頭時,魚雷卻猛地下沉,原來雷身上一個進氣閥被不慎打開,保盧齊趕忙将其關閉,魚雷這才恢複平衡。為此精疲力竭的兩人休息了好幾分鐘。等喘勻之後羅塞蒂首先安好一枚彈頭,并把定時爆炸裝置設在6點30。正當倆人忙得不亦樂乎之際,船上的哨兵發現了他們,立刻組織人手活捉這對難兄難弟。保盧齊趕忙扔掉第二個彈頭,羅塞蒂則放空了魚雷的壓縮空氣讓它沉入海底。
水蛭的後輩,豬式人操魚雷,二戰意大利人用它幹過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
很快,兩個意大利人被帶到艦長武科維奇面前。起初,他倆隻是不斷要求得到戰俘待遇,直到時鐘走到6點鐘的位置。羅塞蒂突然對武科維奇說:貴艦很危險,請盡快棄艦。武科維奇很鎮靜,要求兩人做出明确解釋。羅塞蒂回應:我現在不能說,但過一會這艘軍艦将會爆炸。武科維奇聽到後毫不遲疑地下令:意大利人在船上放了炸彈,所有人立刻離開。聯合力量号頓時熱鬧起來,水兵們手忙腳亂地放下小艇準備棄艦。此時,羅塞蒂向武科維奇提出逃生請求,出乎他的意料,艦長痛快地答應下來。結果,當兩個意大利人歡快地跑向船舷跳入水中,可沒一會就被旁邊小艇上憤怒的水手再次抓住,然後又被扭送回了聯合力量号。
左:保盧齊;右:羅塞蒂
甲闆上,歇斯底裡的水手們逼問意大利人炸彈的藏匿地點,但很快就被聞訊而來的武科維奇艦長制止。此時時間恰好走到6點半,羅塞蒂和保盧齊面面相觑,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爆炸?可以想見,當時現場每個臉上都寫着大大的尴尬。船上水兵亂哄哄的不知該走還是留下,上了小艇的水兵也不知道該劃得遠一些還是回到艦上,而那個所謂的炸彈更像是意大利人趁亂逃跑的借口。直到6點44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伴随着巨大水柱從艦首傳來,氣氛終于活潑起來,意大利人用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于是第二輪下餃子開始了。此時羅塞蒂再次向武科維奇請求逃生,艦長體面地與他們握了握手,指了指船舷邊的一根纜繩。
救生艇
當二人跳上救生艇後,回頭望着巨大的聯合力量号不斷傾斜,終于忍不住嚎啕痛哭,這一切真是來之不易。而作為一幅永恒悲壯畫面的高潮部分,則是衆目睽睽之下,武科維奇艦長從露在水面上的龍骨最高點一躍而下,當他好不容易擺脫漩渦浮出水面後,卻被一根巨大的木梁擊中腦袋,然後就此消失。7點整,聯合力量号翻沉于波拉港内,艦上300多人一起遇難。
側翻中的聯合力量号,周圍盡是逃難的水兵
随後,羅塞蒂和保盧齊被押送到一艘醫療船上接受治療。在那裡,他們得知另一枚彈頭鬼使神差地黏上7400噸的醫療船維也納号,并将之炸沉。11月4日,意大利與奧地利簽署和平協定,兩天後意軍接管了波拉港,兩個拉斐爾重獲自由。回到國内,他倆受到群眾的狂熱歡迎,并且都拿到金質英勇勳章和130萬裡拉的獎金。羅塞蒂把獎金轉交給武科維奇的遺孀,稱其為“偉大慷慨人性之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