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松太加:跳脫藏族導演的刻闆印象——“我更關注人與人的糾葛”

人物簡介:藏族電影攝影師、導演,代表作《太陽總在左邊》《河》,2018年憑影片《阿拉姜色》獲第21屆上海國際電影節評委會大獎、最佳編劇獎。

松太加:跳脫藏族導演的刻闆印象——“我更關注人與人的糾葛”

藏族導演松太加

參考消息網11月2日報道《阿拉姜色》作為一部原汁原味的藏族影片,不僅啟用當地的藏民(他們往往是非專業演員),對白也采用各地的藏語方言,甚至影片前半段也集中在“跪拜朝聖到拉薩”的經典段落。

然而,這部情緒收斂,又飽含深情的文藝片卻意不在此。松太加作為電影《阿拉姜色》的掌舵人——身兼編劇、導演,他認為“藏族人并非都沒完沒了地磕頭,甚至也不是意在強調藏族人對信仰有多麼純粹,他們多麼了不起”。自始至終,松太加都在探讨“人與人的關系”。

各種失落與接納

松太加:跳脫藏族導演的刻闆印象——“我更關注人與人的糾葛”

電影《阿拉姜色》劇照

在《阿拉姜色》的劇情中,有着各種失落與接納。故事主要講述女主角俄瑪在重病之際,執意踏上前往拉薩超生的漫長之旅,而現任丈夫和與前任的兒子相繼追随加入陪伴,家庭也在艱辛旅程中逐漸消除隔閡,達成和解。

影片中的核心沖突點是“現任與前任之間道德層面的糾葛,以及現任如何接納前任孩子”。松太加談到自己喜歡導演是枝裕和,正如在2018年金棕榈電影《小偷家族》中衍生出的概念那樣,“《阿拉姜色》也探讨了一種可能性,是親情重要,還是感情重要”。松太加為這種以家庭為機關,有着模糊邊界,卻擁有巨大描述可能性的命題而着迷。

這在他處女作品《太陽總在左邊》就可窺見一斑:兒子意外将母親碾壓緻死。松太加當初聽到這個故事時,被啟發了創作欲望。他将自己置身于“兒子”這一角色中——“自己原諒自己也不行,上帝原諒我也不行。法律層面也解決不了,要不然判刑的話至少我會心靈平衡一些。但我還有沒有面對生活的勇氣?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辦?”也是以,觀衆往往更需要靜心去欣賞松太加的作品,細細揣摩且反問于生活。

高口碑文藝片排片低,但有固定閱聽人

松太加:跳脫藏族導演的刻闆印象——“我更關注人與人的糾葛”

松太加憑借電影《阿拉姜色》在2018年上海國際電影節拿獎

其實,《阿拉姜色》早在2018年上海國際電影節上就已大放異彩,一舉拿下了最佳影片、最佳編劇和評委會大獎,甚至有影評人主動找來合作宣傳這部高口碑電影,将它納入“可能是今年最好的國産電影”榜單。但即使這樣,也無法掩蓋影片“文藝小衆”的特征,更是面臨超低排片率——隻有0.5%。松太加無奈地笑笑,“着急也沒有用,我們的确收到一些回報,觀衆覺得節奏太慢,可能更需要一些耐心。”不過,松太加心态很平和,笑談“着急也沒有用”。

他表示自己跟影片投資商并非是那種劍拔弩張的合作關系,因為《阿拉姜色》本身成本不高,是以版權賣出去收回成本不是大問題。他談到文藝片“國外市場其實是比國内市場好”,其中法國和日本都是接受度比較高的國家。松太加的第二部作品《河》并沒有在中國影線上映過,卻走的是細水長流的路子,在日本藝術院校放了一年。“有一群固定的人在看,這個城市放一個月,那個城市放一個月,這樣算下來天天都有放映”。

松太加:跳脫藏族導演的刻闆印象——“我更關注人與人的糾葛”

衆多描述少數民族電影進入觀衆視野

近些年涉及少數民族的電影越來越多地進入到大衆的視野,引起了廣泛的關注。譬如2015年的《塔洛》《岡仁波齊》(均講述藏族故事),2017年《米花之味》(講述雲南傣族故事),松太加談到藝術片市場正在越來越好,“經曆了好萊塢大片轟炸後觀衆開始回歸一些,也變得比較挑剔,是以有一群固定的閱聽人”。而對涉及少數民族的片子,松太加也常常是鼎力支援,藏語片圈子不大,他與《岡仁波齊》導演張揚,《塔洛》導演萬瑪才旦都相識或者合作。

他甚至給了個小細節,張揚對西藏的求索早在2001年影片《洗澡》就有了,這部以北京澡堂子為主要背景的影片,卻穿插了幾次藏族老人帶着小孫女去聖湖洗澡的鏡頭,隻怕魂牽夢繞的情愫當時就已經種下。

當導演是因為在攝影圈“混”不下去了

松太加:跳脫藏族導演的刻闆印象——“我更關注人與人的糾葛”

從攝影轉導演的松太加

而作為少數民族電影,總少不了有外來者與本土者的視角,松太加認為“不能簡單一刀切說這個片子好,那個片子不好,都是視角上的差異而已”。

其實相反的,作為一名藏族導演,松太加拍攝藏片,也會有意想不到的限制。

松太加本是攝影師出身,到導演的位置可以說是被“逼”上去的。本意是小小的“玩票”,但是處女作《太陽總在左邊》榮獲第30屆溫哥華國際電影節龍虎大獎等多個國外獎項,這導緻後來他再做攝影就被團隊看做是“大材小用”,更慢慢地在“攝影圈混不下去了”。他坦言當導演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他自學編劇剪輯,剛開始會因為攝影的“職業病”而過于強調“形式感”,但現在他慢慢地退居于幕後,并認為“最好的編劇是不留下痕迹,不要跳出來,要隐藏的特别好。”

也是以,他喜歡導演侯孝賢和楊德昌,因為他們都擅長慢慢地讓情緒流淌出來,卻深深地打動人。

松太加:跳脫藏族導演的刻闆印象——“我更關注人與人的糾葛”

松太加在電影《河》的拍攝現場

不僅是将自身的職業身份跳出局限,在拍攝中,松太加也傾向于采用非專業演員。譬如《河》中的靈氣小女孩央金拉姆,而《阿拉姜色》中的男主演容中爾甲其實是一名藏族歌手。因為影片需要說藏語,甚至還有方言,是以選演員的餘地并不大,加太松往往選擇接近角色氣質的。但他在寫劇本時有個“與衆不同”的習慣,會邊寫劇本邊找演員,甚至是先有了一個演員,開始編織他的故事,才成為劇本——譬如《河》。他往往不告知演員他會演繹某一個角色,而是在心裡默預設定,然後細緻揣摩其氣質心理,是以電影也更能呈現出自然真實的銀幕效果。

松太加接下來維持着一部電影一兩年的工作節奏,他說幹攝影的時候自己不用考慮太多,一年能跟四五個片子,但是當導演操心的事情多得多,還有一些工作甚至是比較繁瑣但不得不做的,與家人的時間也變少了。不過,他強調“當導演是自己喜歡,能夠表達自己這事挺享受的”。

松太加2019年新片《拉姆與嘎貝》已經拍攝完成,在新片中他試圖探讨個體在面對現實時的愛情與婚姻價值觀,甚至裡面還有《阿拉姜色》中那個倔強又渴望愛的小男孩賽卻加。觀衆不難發現他的作品一脈相承,他也一直按照自己的節奏從容思考。(文/朱柒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