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櫃
“城市是一座人類動物園”,動物學家德斯蒙德·莫裡斯1969年在《人類動物園》中無意預言了21世紀會誕生一個新的“物種”:社畜。
“社畜”的世界觀裡自己食草老闆食肉,每天累得像狗,同僚精得像猴,如果你有同感那一定能在南韓電影《秘密動物園》裡收獲照妖鏡般的快感。

《秘密動物園》劇照
《秘密動物園》由《請回答1988》裡的正峰歐巴(安宰弘飾)瘦身後主演,講述的是一個沒有動物的動物園的故事。實習律師為了轉正幫老闆救火,要在三月内拯救一個破産動物園。但問題是動物園裡的動物都被賣了,怎麼營業呢?他決定用人來假扮動物,于是動物園裡出現了很多神奇動物:
乍看以為是《星球大戰》裡楚巴卡出逃的樹懶↓↓↓
永遠能正對遊客的獅子↓↓↓
隻會水準移動,宛如肩周炎重症的長頸鹿↓↓↓
專挑可口可樂喝,極緻還原廣告的北極熊↓↓↓
這樣的動物園仿佛一群電影道具轉行幹詐騙,笑點密集流暢,瘋瘋癫癫可可愛愛。但有個很嚴重的bug:人扮的動物明明漏洞百出,換個角度就能看到動物長出人類超長的四肢,但好像每個遊客都從來沒見過真動物,以至于不覺得眼前的動物假。
明顯的bug
遊客對于動物的這種漫不經心,就好像公司大佬記不住你長啥樣。因為重要的不是你是誰,重要的是你能做什麼。
你會喝酒?好,幹銷售。
你會熬夜?好,做ppt。
你會動?好,裝跳跳虎。
這樣一部假動物片于不正經中卻充斥着對南韓高壓的職場文化特寫:男主對着上司的空車鞠躬、有困難逼下級先上、有事就拖同僚下水。在鼓勵狼性的企業氛圍裡,底線就是終點,沒有底線的才能飛得更遠。
要想成功除了“突破底線”還得學會“基因突變”,比如北極熊喝可樂。在《秘密動物園》裡不管黑熊、白熊,能賺錢的才是好熊,動物園是以成為網絡爆款,轉虧為盈。男主欣然回公司邀功,卻被告知苦心經營的動物園要被賣掉,到這他居然良心發現了。
電影以男主投誠财閥保住動物園,并自首草草收尾。設定有多巧、落點就有多俗,故事說着說着就露出種“編不下去”的無力。這種虎頭蛇尾可能源自對原著漫畫的硬拗。
《秘密動物園》改編自南韓漫畫家崔鐘勳的同名作,這位畫家擅長用搞笑段子講述現實主義題材,他的另一部作品《隐秘而偉大》知名度更高,也在2013年被搬上大銀幕,并助男主金秀賢斬獲第50屆百想藝術大賞最佳新人男演員。
《秘密動物園》漫畫與電影内容很不同,講的是動物園破産後,飼養員自掏腰包通過人裝動物維系動物園營生的故事。相比電影聚焦南韓“社畜”生存的殘酷,漫畫的焦點在于幾位動物表演者的人格進化。
電影在改編過程中省略了原著中“人獸化”的背景:廢柴為了結束啃老扮演樹懶、非法移民為留在南韓扮演北極熊、高跷演員在協力扮演長頸鹿的過程中終成眷屬,而男主是一個扮演成熊貓才敢表白的萬年備胎。
每個鑽進獸皮裡的人都有生為人難以逃脫的囚牢,他們扮熊有熊樣,做人卻沒人樣,一張張慣于忍耐的臉,在頭套裡才敢放聲痛哭。
原著漫畫
作為一部能讓人“笑着哭”的作品,漫畫橋段比電影更為誇張,樹懶日常蹲地上抽煙、北極熊與熊貓總是互毆、長頸鹿長期前後半身分離……這樣一個生命力旺盛的人類動物園,最後卻因經營不善倒閉。凡人之質終究當不了英雄,連做狗熊都沒資格,現實得不像是個玩笑。
電影版要是這樣拍,顯然是不夠“爽快”的,不如裝傻充愣把成人童話說完。
動物園題材的電影很少,很容易讓人聯想起美國電影《我家開了動物園》,說的是一位喪偶中年帶着孩子去鄉下開動物園的故事。
美韓兩國兩個故事同樣提到了一點:當今小型動物園的經營困境。近年來動物園從兒童寓教的啟蒙之地,變成了虐待動物的刑場,喜歡動物園的人少了。國際上不斷讨論“動物園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對于商業片來說這種議題太過嚴肅,無論是《秘密動物園》還是《我家開了動物園》表現出的都是小心翼翼地迎合主旋律。
《秘密動物園》對此環保描繪得很輕,以至于觀衆看到最後可能都沒反應過來,之是以會選擇人裝動物,是因為真的動物太難獲得。我們早習慣了動物園裡就有動物,常常忽略了每一隻動物有多珍貴。
影片最後,從小關在動物園導緻精神失常的北極熊被放歸。雖然北極冰層在近25年已經減少了40%,野外在某種意義上不過是個更大的動物園,但這已是廣大社畜對自由最大的想象力。
一如趙忠祥老師渾厚的聲音:“白熊登上了海岸,無所畏懼地漫步在冰原上,開始了一段艱苦的冒險經曆。”
本期編輯 邢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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