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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湘人與台灣的近代建設

台灣的近代建設,從拉開序幕起便有臨湘人熱情參與,他們或投軍、或從工、或參政、或執教,為開發、保衛祖國的神聖領土——台灣寶島,作出了巨大貢獻。其皎皎者,當推受到連雅堂《台灣通史》、蘇同炳《台灣先賢先烈專輯-劉璈傳》等書高度贊揚的劉璈。劉璈(1829-1857年),雲溪(今屬嶽陽市北區)人,庠生。他曾兩度入台。

清同治十三年(1874)三月,日本藉口牡丹社生番殺害琉球難民,突然出兵台灣南端的琅橋,欲乘機侵占台灣。鑒于事态的發展,清政府一面調兵增強台灣的防禦力量,一面派沈葆桢為“欽差大臣辦理台灣海防兼各國事務”,赴台應對日本侵略。曾任浙江台州知府、時浙江候補道劉璈應沈葆桢力邀,于九月十七日抵達台南,供職台灣沈軍營務處,主管沈軍後勤與參謀。這年 月經過政治交涉,清政府支付白銀五十萬兩收購日軍在琅橋建造的設施,作為“補償”,日本則撤兵回國。 此次日軍侵台事件結束後,清政府對台灣引起了惕勵之心,開始重視台灣的開發與建設,積極籌建台灣的軍事海防,台灣的近代建設由此揭開序幕,沈葆桢成了台灣近代建設的開拓者,劉璈則成了臨湘乃至嶽陽地區、湖南全省參與台灣近代建設的第一人。

劉璈這次在台的時間僅約五個月,但也做事不少。一是協助沈葆桢籌辦軍務,往來台南各地籌兵布防;二是當進沈葆桢準備進行開山撫番時,劉璈于這年秋間向沈葆桢上了一個見識與衆不同的《開山撫番條》:提出要先與原居民溝通,向原居民表示友好,兵勇來到原居民的居住地要對他們沒有威脅,在溝通的基礎上推行教化,教他們與山外溝通的語言,教他們日常生活常識,讓他們學會掌握一些手藝;三是奉沈葆桢之命在台灣的最南端琅橋選址、規劃恒春縣城池,以鞏固台灣南部地區的海防;四是在奉令率部平息光緒元年正月台灣南路獅頭社番民與官兵對抗。二月初一日,他正鸠工庀料建設恒春縣城時,忽然接到家書,獲悉“父品章于同治十三年十二月二十日在湖南臨湘縣本籍病故”。劉璈遵照朝庭舊制,立即“懇請奔喪回籍守制”,離開台灣了。這次在台時間不長,卻卓有成效,以緻劉璈離台守制後,沈葆桢曾三次上書朝廷,再三要求朝廷派遣劉璈入台。  

  劉璈三年守制結束後,曾應左宗棠的招喚,率部随左宗棠征戰西北大漠,為左宗棠的西征軍三部之一。西征軍結束收複新疆的戰事以後,光緒七年(1881)七月,以欽命“按察使銜、二品頂戴、福建分巡道台灣兵備道兼提督學政、總理全台軍務糧饷、統帶楚軍嶽營”,率部南下福建。八月初七日,他與部衆乘“萬年青号”抵達台灣南部安平,再次登陸台灣。

劉璈到台灣以後開始的第一件工作就是考察文教。他于光緒七年八月初七日抵達台南安平,初十日接篆,九月十八日釋出了他治理台灣的第一份施政文告——《觀風告示》。這篇告示是一篇聲情并茂的長賦。他以自己熱愛讀書經曆鼓勵台灣學子要刻苦學習,并表明自己會十分重視台灣的文教。他說到做到,别開生面地做了兩項工作:首先是正常性教育,即是對官府所管轄之範圍重視經史子集的教育。如加強對教育經費的投入,讓“經費支绌”的澎湖文石書院,“賓興、膏火之費始裕”;鼓勵台灣士子讀書,對參加科舉考試的學子,從稅厘項下支款發給他們路費;整頓台灣讀書人的風氣,禁止“槍手”替考的事情再度發生;親臨考場,參與選撥人才,并收徒授學;在省會和京都修建鄉試會試館,供台灣士子在科舉考試期間住宿。另一項工作,就是特别重視于對台灣原住民的教化。他認為台灣的原住民世居崇山峻嶺之中,“内山地方,鴻蒙初辟,在山番衆,猶有結繩之風”,應當“就番設學”。對原住民的教育,他認為要注重實際和實用,強調從日常語言開始,用“通音冊式”讓原住民學懂官話與土話,“終以官、土并學為得”。更重要的是,他在對這些原住民特别強調教他們手藝,用現代流行的語言講即進行職業教育。挑“選精通工藝之人,教以工作,暨淺近語言文字”、讓其“自能作工養口”。這樣實心為原住的番民作想,對原住的番民中進行職業教育思想理念,可以說在當時是十分超前的。

劉璈注重興辦地方的福利公益事業以恤孤寡、助困苦。他于光緒七年(1881)九月,改團練總局為培元局,總理一切善舉。籌辦會試、鄉試會館;興辦公共福利,如開辦育嬰、養濟、義倉、築路、建橋、清溝等。劉璈的這些主張,曾受到上司閩浙總督何景的責難,但他沒有放棄,如在省城、京城購置鄉、會試館,何景曾責令停辦,在劉璈幾經變通、堅持之下,還是得以難艱辦成。

正在劉璈忙于台灣的建設之時,光緒九年(1883)法國為了取得越國的宗主權,向是越南的宗主國的清朝政府發起挑釁。劉璈審時度勢,開始積極籌備台灣的軍事防務。台灣孤懸海外,為七省藩籬。外則四面環海,周圍三千餘裡,無險可依,随可登岸。而台灣當時的軍事力量卻十分薄弱,台灣自南而北隻有安平、旗後、滬尾、基隆,澎湖五口有炮台;駐紮在陸上的兵力 “台勇不滿七千,兵數四千餘名”;海面輪船隻“萬年青”“琛航”“永保”“伏波”四艘,且隻有“伏波”為兵輪,其餘均已改為商務輪船。根據台灣當時實際情況,劉璈在台灣整軍備戰猶如巧婦在做無米之炊。但他确定了正确的軍事戰備思想:“論海防于今日,不求角力于水面,祗求制勝于陸路”。旋即将台灣分為五個防區,“每個防區兵力“分半扼守,餘為活營”;防區與防區之間互相側應、救援;他主動擔任防區責任最重,範圍最大的南路防區任務;兵力不足,他從水勇和漁團中抽調1200名之後,還“新募陸勇三千數百名”。陸路兵力布置剛完,馬上在澎湖西嶼、蛇頭修建兩座新炮台,滬尾河兩岸分别建立炮台,并報南洋大臣請求調撥大炮。以商務輪船對換兵輪和調撥兵輪來台灣無望,他即退而求其次:創辦水勇漁團。水勇漁團主要由台灣沿海一帶的 “泅水精壯”漁民組成,在戰争期間沿台灣海面巡邏,清查内奸、斷絕對敵接濟和與内地加強資訊聯系、保障援台物質的運輸。漁團在以後中法戰争中曾在這方面發揮了重大的作用,扭轉了法軍封鎖台灣海面造成的艱難局面。早在部署台地兵力之前,他認為台灣孤懸海外,如果戰争一旦爆武器彈藥消耗十分大,保證彈藥的充足,就必須建設一個兵工廠。光緒九年十月,他上奏閩浙總督要求設立“槍炮子藥局”,未獲準許,他就而設立火藥廠。

光緒十年(1884)三月十八日,法國軍艦“樓打号”駛進基隆港口,随後有三人上岸登山,假裝遊客,實系偵察,并想進入炮台,受到攔阻。随後,法軍向基隆的統将提出抗議,聲稱應讓炮台士向他們道歉并受懲辦;同時,又緻信基隆的地方官,抗議他們在當地買不到煤及食物,限第二日七時半送煤到船,否則,八點開炮攻打基隆。劉璈接到基隆地方官報告後,當機立斷,一面向總理衙門報告此事經過,要求總理衙門照會法國外交部及駐京公使,作有理有節的回應與抗争,一面嚴饬地方官“加意防閑”。

光緒十年(1884)閏五月二十四日,欽差大臣、巡撫銜、督辦台灣軍務劉銘傳到達台灣。接管全台的軍事上司權。劉璈交接台灣的防務後,他的工作為籌饷和專顧南路防區的整軍備戰。光緒十年(1884)六月十三日,法艦首次進攻台北基隆,中法台灣之戰正式爆發。劉璈雖不再主管全台防務,但對這場戰争仍未等閑視之,他除在南路嚴陣以待以外,馬上派出他所管轄的團練部隊,由林朝棟率領奔赴台北基隆,協助守軍防止法軍登陸。此戰法軍敗退。

九月十六日,法國宣布封鎖環台灣島大部分海面,法艦隊幾次接近台南安平海口,試圖攻擊,但迫于守軍防守嚴密,隻好作罷。光緒十一年二月,法遠東艦隊司令孤撥至安平,通過英國人約見劉璈。劉璈不顧幕僚的勸阻,也不顧及個人安危,毅然上艦赴約。他與孤撥在相見時表現了守土堅決和必死的決心。之後,孤撥隻好率艦離去,台南得以無害。

這場戰争從光緒十年六月爆發到光緒十一年五月結束,時間将近一年。在基隆尚未開戰,劉璈即預知戰争爆發,饷将不足,咨請閩浙總督上奏先行濟饷,然戶部未能救援;又發動台灣紳民捐款助饷。戰争初起,各路援軍赴台,台饷驟增,台灣道府庫饷支绌,到十一月底,台南隻剩7000餘兩。因饷绌無援,劉璈取得劉銘傳同意,截留各省協濟台北饷中的五萬兩以資運用。整個戰争期間,他克盡職守,積極籌兵籌饷,保障戰略後勤物質供應無阻。

劉璈在台灣的三年多時間裡,其治理延伸到了台灣的各個領域,在開山撫番、平剿匪亂、民番械鬥、整頓煤務、增擴稅厘、文教、軍事、外交等方面,都有很出色的表現。是以,台灣中央曆史研究所所長許雪姬博士說:“由同治十三年到光緒十年間任職台灣道者,以夏獻綸、劉璈貢獻最大”。而這段時間恰恰是台灣近代化建設即台灣的洋務運動開始和發展階段。

由于劉璈在台灣關系,曾有一大批臨湘、巴陵子弟遠離内陸家鄉,随同劉璈踏上這個海中寶島。他們前後分四次大規模到達台灣,從役台軍。光緒七年(1881)八月,劉璈第二次任職台灣時,随帶楚軍嶽營五百六十一名,這支部隊是西征軍,是劉璈座營,是家鄉子弟兵,跟随他從西北而來;光緒九年六月,他禀請闵浙總督後,又在家鄉新募一千一百七十一名;光緒九年(1883)臘月,中法台灣之戰即将開始,他命兒子劉濟南再次回到家鄉招募子弟兵保台,光緒十年正月,一千四百人分兩次經澎湖登陸台灣。此外,還有劉璈昔日部屬,以及他在臨湘、巴陵的一些親朋戚友,也曾零星趕赴台灣投奔他從軍,總計将近四千多人。可惜史無詳載,難知其全形大略,幸劉璈的《巡台退思錄》和臨湘、嶽陽縣的一些家譜,以及清末民國初年的一些文人劄記有此許記述,可見一斑。

高登玉,臨湘雲溪人,(今雲溪區友誼村人),是劉璈小時很要好的玩伴。洪楊起事後,他們一起投軍,跟随劉璈轉戰多年,由湘而浙,作戰勇敢,受朝庭賜封,獲提督銜。他曾于同治十三年九月随同劉璈一起赴台,任楚軍嶽營統領。劉璈于二月離台回家守制,高登玉留下來參與了修建垣春城的全部工作。

李勝才,副将銜,臨湘詹橋人,嶽營統帶,也是同治十三年九月到台灣。劉璈第二次到台灣時,他又随之入台。光緒九年正月十五夜,李勝才奉命率部分嶽營士兵至台灣鳳山縣大樹腳莊平定了陳清、陳榮等股匪的騷亂。

李序棟,副将銜,臨湘詹橋人,綏靖右營統領。光緒八年八月初,台灣原住民在宜蘭縣東門外潛殺百姓,十一日又在北門外殺百姓六人。李序棟率部赴宜蘭查勘平息了此事。

李德福,都司銜,臨湘詹橋人,鎮海後營統領。鎮海後營統帶。光緒八年七月從台南安平調往台灣基隆艋甲駐紮,後因台南地區匪亂發生,又調回台南安平。

李立綱,都司銜,臨湘詹橋人,綏靖左營統帶。曾駐防彰化水社一帶,後又受命查勘埔裡社到南北投、東勢角一帶墾撫事情。

廖倬人,又号雲漢,白羊田方山洞人,清光緒舉人,曾随劉璈入台辦學。清末佚名《雲山詩集》(稿本),載有李某某《喜廖倬人同劉觀察遊台灣歸》詩。

  劉萌南,從九品,臨湘雲溪人,(今嶽陽雲溪區建軍人),劉璈族侄。曾在台灣代理飛虎中營統領和檢查花蓮港墾撫事情。

  劉厚祿,嶽營馬隊哨長。光緒九年正月十五日夜,随同李勝才至台灣鳳山縣大樹腳莊平定匪亂。事後,李勝才回營,留下劉厚祿帶領士兵駐紮此地。

李官林,都司銜,臨湘賀畈人,鎮海前營統領。光緒七年九月,台灣最南端起造鵝銮鼻時,他曾率兵駐紮此地保護工程建設。

龔祖輝,提督銜,臨湘雲溪人(今嶽陽雲溪區),劉璈親兵。

劉金峤,總兵銜,臨湘雲溪人(今嶽陽雲溪區)。嶽營哨長、飛虎中營統領。

方善夫,臨湘聶市人,邑庠生,是劉璈在台灣時的重要幕僚,屬後勤人員,專門管理、運輸軍饷和糧食事項。民國二十二年,聶市秀才姚子嘉出版的《勿自欺齋詩稿》中有一首《诔方善夫》詩,詩中有“腳根猶帶海中煙”句,句下自注雲:君宦遊台灣多年。

李序訓,臨湘詹橋人,他早年曾随劉璈與太平軍在湖南、湖北、浙江等地作戰,後來也随劉璈去了台灣。

李桃成,臨湘賀畈龍灣人;李作營,臨湘路口黑吳李家人(今嶽陽市雲溪區路口)。他們都是光緒年間去應劉璈之募到達台灣的。

黎湘林,臨湘賀畈黎家山人,曾應劉璈之募去台灣。返鄉後學了一門裁縫手藝,并以此為生,到上世紀六十代才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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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臨湘兒女随同劉璈到達台灣以後,并沒有因為劉璈是台灣當時最高的行政長官而受到特殊的優待,劉璈也沒有因為是自己家鄉子弟而特意給予照顧,放松管理。他們除了防守、訓練之外,還進行了大量的台灣地方建設工作,從事修路、築堤、浚渠、架橋、轉運、力役、修造、土木、文化、教育等工作。如在郡城台南城内疏浚溝渠,把郡城内的污水排掉;修築通往安平的道路;在大甲溪修建橋梁等;這些工程都是臨湘子弟完成的。

  光緒年間奔赴台灣的臨湘人中,有讀書士子,也有農家子弟。他們去時,一個個都是強健精壯、血氣方剛的年輕漢子,懷抱理想與夢想,生龍活虎地飛奔而去的。去到台灣後,有的于役後又回到了家鄉,有的在台灣娶妻成家了,有的則戰死或病逝在台灣了。邑庠生李亮遠、李鹹遠,臨湘賀畈擡頭王家人。光緒八年(1883)兄弟倆一起投軍去台灣,後來逝于台灣。他們逝于台灣的消息傳回家鄉後,兄弟老三李弘遠又遠去台灣尋找兩位兄長的遺骨并運回家鄉安葬。可是老三也是一去不複返,傳回的消息老三也是從軍台灣而逝世了。至今長眠在台灣的土地上。

一百二十多年前的這些臨湘先輩們,懷着建功立業的理想,背井離鄉,踏上遠行之途,奔赴台灣。他們中有許許多多人沒有留下名字,有的甚至是含冤而逝,但是台灣寶島的土地被他們守住,台灣的近代建設由他們揭開了光輝冊頁。從此,中國近代史上留有他們的身影,他們的汗水沒有白流,他們的鮮血沒有白流!我倆也是臨湘人,為臨湘有這樣的先輩感到驕傲,感到振奮!

作者 何培金 李運濤

2009年7月25日

(本人獲得授權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