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來福 ‖ 陳友

小狗來福

陳 友

來福，是我父母飼養的一條小狗。

來福有十多厘米高，三十來厘米長，黃色毛發，胖嘟嘟的。七、八年以來，它都無憂無慮、快樂地生活在父母的家院裡。每次回家探望父母，我都會下意識地撫摸來福的身體，它的毛發厚密，摸上去柔柔的、軟軟的，讓我感到踏實和溫暖。

我對飼養寵物向來不感興趣，但我卻很喜歡來福。

物盡其用。我們家從來就不是很富裕，也就沒有純粹飼養寵物的習慣。父母喂養來福，主要還是從狗能啃肉骨頭、不至于造成大的浪費的實用角度考慮。

愛屋及烏。我喜歡來福，因為它是我父母所養。

兄弟們探望父母，回家團聚，也是來福最為高興的時候。我們一回到父母身邊，來福就一路搖着尾巴，蹦蹦跳跳地，在每一個親人的身邊蹭過來蹭過去。它會興奮地人立起來，分别跟人親熱。它黏在我們腿邊，兩隻眼睛閃閃發光地仰望着，頭不停地擺動，非要跟我們握手言歡不可。等到我們紛紛俯下身，握住它人立起來的兩隻“前手”，打招呼說“你好你好”，它方才罷休。

有時來福很任性，人們已跟它握過手了，它還會再次人立起來，黏着要求還要握手，或用身體的各個部位，蹭過來蹭過去，拐彎抹角地要求對它做出更多愛撫的舉動，沒完沒了。這時候，都要母親嚴厲地加以斥責、教育之後，它才會漸漸老實下來。

來福總是欺負小貓。如果我們稍稍對小貓有一點親昵舉動，它就張牙舞爪地攆逐小貓，将身子橫在我們和小貓之前，不讓小貓有得寵的任何機會，樣子十分專橫。我對它的意見很大，論貢獻，小貓在家中居功至偉。父母的庭院是平房，正因為有了貓咪根治鼠患，家庭才能平平安安的走過一年又一年。

小貓給我心中帶來的欣慰，我想，來福是無法了解得了的。

對來福有意見歸有意見，畢竟是父母飼養的，端詳着它在院子裡活蹦亂跳、搖頭晃腦的樣子，也就不忍心對它做出任何懲罰的舉動。看着來福那麼快活、自由地搖曳着小尾巴，我心中也是一樣的高興。有時難免産生幻覺，那隻搖曳着的幸福的小尾巴仿佛也成了我的尾巴。

我願意搖着我快樂的尾巴，永遠地萦繞在父母的膝下。

後來也就聽懂了來福的話，原來它在我們面前攆逐貓咪，是怕我們偏心。在父母家裡，它和小貓都是一樣，各有各的職任，我們不應該論表面貢獻而有所偏愛。守護在父母的庭院裡，守護在父母的身邊，它與貓咪一樣重要。

我去探望父母，來福差不多都能準确地“預測”到我回家的時間。

遠遠的，就看見來福蹲坐在房檐下，擡着頭張望着我回家的路。我知道來福是在等待着我的召喚，我很清楚，要是我做出任何一個召喚的動作，再遠，它都會象小鳥一樣，朝着我飛奔而來。

等到我走近了，它的尾巴就在街沿上迫切地搖擺，兩隻眼睛撲閃着炯炯有神的光芒，仿佛是要告訴我，它等待我回家已經很久很久了。我擡腳上了街沿，它就由坐姿站了起來，搖着尾巴，緊緊地跟在我的身後，不放棄任何能與我親近的機會。

探望了父母，要是我騎着三輪車從後院出去，來福一定不會跟在我身後，它會從前門繞過一段路程，精準地計算好時間，在岔路口等着我和三輪車的出現。那樣，我們相聚的時間就會多一點，也會長一點。

在岔路口，來福會專注、持久地注視着我，直到我轉彎，感覺不到它的身影。

不久前，近八秩的父親患腦梗，成了半癱在床的重症病人。

兄弟們都在外地安家，母親身體弱，我是在國家建設工地患疾病回到地方的病人，就是說，我們一家人，都無法完成對父親的全職護理。最後，由我的兄弟們舉資，父親被送到一家養老中心作全托康複護理，已經快一年了。

我雖然與父母居住在同一個場鎮，可我的疾病不允許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就是說，父親患病後，作為兒女的我們，也同樣無法陪伴在母親身邊。

母親成了地道地道的空巢老人。

在家裡，也隻有來福能從早到晚，跑前跑後，一如既往地圍繞在七十歲的母親身邊，或許，也隻有來福能幫助我們，排解母親心中的那份孤寂、那份辛酸！

從此，在我的眼裡，來福就已經不再是一隻普通的“寵物”狗了，它成了家庭中等同于我們的重要成員。

我依然會回去探望母親。我還是會摟着人立起來的來福，握它的手，但我再沒有力量跟它玩笑，快樂地對它說“你好、你好”了，我隻能搖着它人立起來的身體，以示撫慰。然後，我會用雙手捧着來福，去撫摸它的毛發，以示對它的親愛。每一次，從對它的撫摸中，我都能感覺到彼此之間的溫暖。

可是前不久來福病了。母親吩咐我帶着來福找獸醫專家給它治病，前後奔波了近一個星期，吃藥、打針并做了手術，還是不管用。來福原本胖乎乎的身體日漸消瘦，因為持續地無法進食，最終，我們沒能挽留住它離去的腳步。

不久前，我換了一輛嶄新的三輪車，令我欣慰的是，因為治病，來福有幾天了我的專程接送。我住在離父母較遠的廉租房5樓，我的家應該也是來福的家，可是七八年以來，我都沒有想到過要接來福回家看看，這真是一件無法彌補的遺憾。它在活着的時候，了我的新三輪車，或許，多多少少可以彌補一點我心中的愧疚和遺憾吧。

我感謝來福，它用曾經鮮活的生命，忠誠地守護着我們家的溫馨和歡樂。

我懷念來福，更眷戀父母健康，曾經圓滿、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