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記憶都是零碎而散亂的,唯獨清晰的是貫穿始終的奶奶冷漠而帶着絲絲鄙夷的眼神,我偷偷問過父親,你是否是撿來的,父親笃定的回答我不是。當然,直到現在,爺爺奶媽已經歸去,父親已經年邁,我已不惑,我都不相信他是爺爺奶奶親生的兒子。沒有哪個父母不愛孩子,在那個有着重男輕女思想的年代,即使父母沒有生下男丁,他們依舊把我和妹妹疼愛入骨。而我的爺爺奶奶就這麼冷眼看着我們全家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努力讀書,一定要出人頭地。
當然還沒輪到我長大,父親先一步發奮圖強起來了。80年代初他放棄了建築公司的勞工飯碗,開始下海,擺地攤賣帽子,賣紐扣,賣氣球,直到後來固定的在街道口賣香煙。賣香煙是個頭大利小的生意,需要一定的本錢,剛開始找奶奶借錢做本錢,毫無疑問的得到的是拒絕。隔壁鄰居我喊她麻園奶奶,因為她在家門口支了個早上賣油條麻園的攤子,她聽說我父親要本錢做生意,二話不說就借了500給父親。她是個善良的老人,時常用悲憫的眼光看着我們兩姐妹,也時常偷偷的想塞兩個麻園給我們吃,我從來不接受,我可憐的自尊心讓我無法接受别人的施舍,即使是善意的。
父親的小生意就這麼做起來了,由于他的忠厚老實,從不賣假貨,又薄利多銷的經營手段下越來越好,可笑的是爺爺奶奶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偶爾也端點肉呀,水果的放我們家。母親感恩戴德的接受了他們的示好,我的心卻有一角永遠的是冷的,直到現在,他們埋土多年了,我回憶起他們的模樣,記得的隻有他們撇着嘴,狹長的眼睛裡陰暗的鄙夷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