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橘昭 砍柴書院專欄作者
責任編輯|芈九
一個很有前途的好萊塢編劇,即将和富二代女友結婚,婚前帶着未來的嶽父嶽母還有未婚妻去法國旅行,旅程結束之後,他的婚約也徹底結束了。
過程中,未婚妻爬了别的男人的床,還跟他說,不要介意,要坦然接受現實,要戴着這頂綠帽子坦然履行婚約。而看似受害方的男編劇,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法國之旅,他不斷撩騷,從曆史古迹的講解員,到街邊賣老唱片的清純小妹,這都不夠他施展撩妹的高超技巧,是以他還要穿越了去撩畢加索的小情人……最終二人談崩,編劇留在了巴黎,和清純小妹浪漫地雨中漫步,完美結束了這部電影。
如果是從故事的角度看《午夜巴黎》,也許它能被稱為一部離經叛道的倫理劇,講的是“渣男渣女現形記”,但如果是以藝術的角度去看《午夜巴黎》,又會覺得它太過于現實,每個不經意的場景和話語,都能紮痛人的心肝脾,俗氣得太過露骨。
托爾斯泰說:“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着隻有他自己了解的東西。”
每個人用不同的見解去看待《午夜巴黎》,如同電影裡的人物也在用不同的角度看待巴黎。

最浪漫的城市裡,發生的最現實的對話,是對愛的反思。
《午夜巴黎》最有趣的地方,莫過于午夜鐘聲響起時,男主就能乘上如同時光機一樣的汽車穿越到他曾向往的“黃金時代”,就如同現代人穿越回盛唐時期,在長安的街道上偶遇了大詩人李白一樣的浪漫而神奇的體驗。
在這個浪漫的故事裡,卻掩藏着許多尖銳而無解的沖突,那是屬于導演内心的沖突,也是許多人内心的沖突。
電影中吉爾未婚妻的父母對于兩人的婚事,一直都持有懷疑的态度。
其中最重要的是,父母覺得他的想法過于跳脫,不像是能腳踏實地賺錢過日子的人,有另外一個愛賣弄學識的博士朋友作為陪襯,顯得男主還不夠淵博有修養。
未婚妻和母親在逛街,注意到的是昂貴的并沒有多少作用的椅子,還有鑲滿鑽石的戒指。
母親談到對未來女婿的質疑,未婚妻隻字未提他的浪漫或者修養,而是強力辯解:“吉爾,他很聰明,也很成功……”
小有名氣的編劇,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有相對充裕的财富,這是一種成功,跟那鑲滿鑽石的戒指一樣,是值得炫耀的結婚對象。
和朋友一起出去逛巴黎的時候,未婚妻也是極力慫恿吉爾展現自己的才華,将别人的男伴比下去。
種種迹象裡,很難看出吉爾和未婚妻之間精神的共鳴,更多像是物質層面的門當戶對的結合。
這并不是上流社會才會有的困局,其實在身邊也有許多相似的論調。
“婚姻就是找一個合夥人,共同抵禦未來的風險。”
“當代社會的愛情,也該講究門當戶對,相差太大的兩個人沒有辦法幸福。”
雖然也有許多相反的論調,抨擊這種太過功利的婚姻論調,但不得不承認,不管有意識還是沒意識,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看條件選伴侶。
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劉陽和阿沁事件,在一起五年,背着阿沁,劉陽不知道撩撥了多少女孩子,蹭完了阿沁的名氣後,有了點自己的流量,就想甩掉阿沁另結新歡。
劉陽對于阿沁,就算曾經有過有感情,但後來感情淡了也舍不得撒開手,不為别的,為的就是阿沁還有利用的價值。
也許正因為現實中太過冷漠的兩性關系,才使得男編劇更向往如同夢境般的精神共鳴。
史鐵生說:“不管你對多少異性失望,你都沒有理由對愛情失望。因為愛情本身就是希望,且永遠是生命的一種希望。”
《午夜巴黎》講述的正是這種強烈的對渴望與現實所産生的激烈沖突,而這種渴望并不局限于愛情,還在于個人理想與現實的沖突。
懷念過去的美好,是對當下生活狀态的絕望與屈服。
吉爾是個優秀的好萊塢編劇,這種身份在社會的評估标準中,确實已經算是十分優秀了。但對于他自己的标準來說,這并不是他想要的藝術創作形式,而現在這個時代也并不是最好的創作時代,吉爾向往的是海明威,斯坦因等等傑出作家存在過的1920年的“黃金時代”。
在那個時代,是激情澎湃,作家們争相創作,在那個時代,每種藝術都充滿了激情與生命的活力,隻有那樣的時代才能被稱之為“黃金時代”。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感覺了他的這種想法,巴黎午夜鐘聲響起之時,吉爾竟然真的回到了那個他所向往的時代。
他和自己崇拜的藝術家們高談闊論,将自己的作品拿給海明威的專屬編輯批閱。
随着吉爾的穿越,觀衆似乎也跟着他回到了那個群星閃耀的美好時光,那裡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對于藝術創作,他們有着極高的鑒賞能力和超乎尋常的責任感。
吉爾甚至還在這裡邂逅了一個完美的戀人,一個像他一樣充滿了浪漫主義情懷,也想要逃離現實的美麗姑娘,畢加索的小情人阿德裡亞娜,一切都很完美了。
可有天晚上,他做了個噩夢,夢裡的“黃金時代”還沒有發明他維持生命所需的抗生素。
原來,無論生活在什麼時代,都會有遺憾與後悔,你所向往的東西,當變成你的現實時,過不了多久也會讓你産生不滿。
如同白玫瑰與紅玫瑰。取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玫瑰就變成了牆上一抹蚊子血,白玫瑰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玫瑰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飯渣子,紅的還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午夜巴黎》探讨了“存在的意義”:人存在的意義,藝術家作品存在的意義。
斯坦因對吉爾說的一句話,道出了答案:“藝術家的使命,不是向絕望屈服,而是找到一方解藥,來對抗存在的虛無。”
四大名著到如今在全世界的文學價值都毋庸置疑,但放在明清時期,卻隻算得是三教九流,就連作者是否是那四個人都仍然存在争議。原來寫了四大名著的人,原是連姓名都不值一提的末流文人,可因着作品裡不願屈服命運的對抗精神,感動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最終将這些作品流傳至今。
孫悟空大鬧天宮,敢于天齊鬥玉帝;梁山好漢除奸佞,抗朝廷,路見不平一聲吼;寶玉無論真假,敢為女兒鳴不平,一代鐘鳴鼎食家,不至落塵埃。
不是每個人都适合成為藝術家,但是身而為人,都該有其追求的東西,也有面對不平與之對抗的勇氣。
是以吉爾最終和黃金時代的一切分了手,和現實中門當戶對的未婚妻解了婚約,回到了自己的現實,遵從本心,留在了巴黎。
誰也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後悔,但無論做什麼選擇後悔,遵從當下的本心,也算是一種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