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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他導演了改變南韓法律的《熔爐》現在,他又拍出了火爆全球的《鱿魚遊戲》

作者:星星飛翔
十年前,他導演了改變南韓法律的《熔爐》現在,他又拍出了火爆全球的《鱿魚遊戲》

韓劇《鱿魚遊戲》今年9月17日播出以來,已成為奈飛Netflix有史以來播放量最高的電視劇集,而其遊戲、密室、主題樂園、相關周邊等IP的衍生開發,更是層出不窮。導演黃東赫社交媒體的粉絲數量,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從40萬增長到1400萬。甚至在萬衆期待之下,原本堅稱自己暫時不會拍攝第二季的黃東赫,也改口稱将籌備第二季。

南韓導演黃東赫作品不多,但其執導的作品可謂部部是精品,尤其是他導演的《熔爐》,促使南韓通過了知名的“熔爐法”,即《性暴力犯罪處罰特别法部分修訂法律案》,改變了南韓法律,《熔爐》的意義已不僅是一部經典電影。

黃東赫曾說:“我之是以開始拍電影,是因為我看到的這些未解決的社會問題讓我非常沮喪。”同樣,對于這部火爆全球的《鱿魚遊戲》,黃東赫希望其兼具“娛樂性和人性的意義”,這群失敗者的故事是一則“關于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寓言”。

因破産而迷上生存遊戲漫畫

2009年已經創作出劇本

黃東赫1971年5月26日出生于南韓首爾,先後畢業于首爾大學新聞學科、美國南加州大學電影專業。2000年,執導個人首部短片《Desperation》。2007年,黃東赫執導個人首部電影《我的父親》,并憑借該片入圍第28屆南韓青龍電影獎最佳新人導演獎。2011年,他憑借《熔爐》入圍第32屆南韓青龍電影獎最佳導演獎。2014年,憑借《奇怪的她》入圍第35屆南韓青龍電影獎最佳導演獎。2017年,執導戰争電影《南漢山城》,憑借該片入圍第38屆南韓青龍電影獎最佳導演獎、第55屆南韓電影大鐘獎最佳導演獎。

黃東赫最新作品《鱿魚遊戲》由南韓主創團隊和奈飛合作,自今年9月17日在全球83個國家和地區播放以來,在76個國家和地區斬獲收視冠軍,是名副其實的“全球現象級爆款劇”。

《鱿魚遊戲》講述的是456個背負着巨額債務的“社會廢柴”,為了456億韓元的獎金,參加了一個以生命為賭注的生存遊戲。參加遊戲的這些人物中有與妻子離婚後和老母親相依為命、欠下高利貸的代駕成奇勳,“脫北者”姜曉,卧底刑警黃俊昊,從精英階層“堕落”的尚佑,非法外籍勞工“阿裡·阿蔔杜勒”,賭輸組織資金的黑幫分子“張德秀”,老年流浪漢“吳一男”等等,他們參加的兒童遊戲簡單粗暴,要麼生要麼死,沒有中間選擇。童趣的遊戲,殘忍的結局,顯示了人生的殘酷、無奈和人性的醜陋與不堪。

《鱿魚遊戲》成為2021年全球大爆的熱劇,而事實上,黃東赫在2009年就創作出了劇本,早于讓他之後名聲大噪的《熔爐》《奇怪的她》和《南漢山城》。而創作《鱿魚遊戲》劇本時也正是黃東赫的低谷期。

黃東赫回憶說,他在2008年寫了一個劇本,拿着劇本到處推銷的他卻沒有遇到伯樂——無人願意為其劇本投資,“這讓我陷入了一個非常困難的财務狀況 —— 我破産了。”

破産之後且無戲可拍的黃東赫開始在漫畫書店打發時間,他讀了大量關于生存遊戲的漫畫書,比如《詐欺遊戲》《賭博默示錄》和《大逃殺》。黃東赫說:“因為我自己也面臨金錢問題,是以這些漫畫書讓我沉浸其中,我甚至在想,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遊戲,我也會很樂意加入其中大賺一筆錢,擺脫這種糟糕的局面。”很快,黃東赫覺得自己作為導演,也可以拍一部這樣的電影,“于是我決定以自己的方式創造一款南韓的生存遊戲,這便是《鱿魚遊戲》在2008年的最初構想。”

黃東赫在《鱿魚遊戲》中投射了很多他自己的影子,比如他無戲可拍破産的那段日子,也像劇中的主人公奇勳一樣,全靠母親維持生計。還有一段時間,他就像奇勳一樣,妄想通過賭馬來暴富:“雖然我不曾像他那樣偷我母親的錢。”

而奇勳的性格中也有黃東赫的叔叔的影子,“和奇勳、尚佑一樣,我也是在雙門洞 (首爾道峰區低收入地區) 長大的,生于單親家庭的我,小時候家裡也很窮,祖母常常去街上擺攤,就像尚佑的母親一樣。”

此外,黃東赫還和劇中的尚佑一樣,考上了首爾大學,被家人寄予厚望,自己也是以背負了壓力。黃東赫說,《鱿魚遊戲》中有他自己、祖母、母親、朋友、鄰居的故事。甚至那些角色,都是黃東赫生活中“小夥伴”的名字:“成奇勳、曹尚佑、吳一男都是我朋友的名字,曹尚佑從小就跟我一起在巷子裡玩耍;黃俊昊也是我朋友的名字,他哥哥就叫黃仁昊。”

《鱿魚遊戲》播出後,很多小夥伴給黃東赫打電話,“黃俊昊跟我說:‘你竟然還用了我哥的名字!’ 他哥哥現在人住美國,看完劇以後突然給他打了電話。就像劇中這兩個角色一樣,他們彼此也不經常溝通,黃仁昊也不回家看他們的母親。于是,劇情中放入了我和我朋友之間的、隻有我們知道的小玩笑——仁昊打電話給他的弟弟,并為一直沒有聯系而道歉。神奇的是,它在現實中也成功地發生了,仁昊為他很久都沒有聯系家人而向弟弟道歉了。”

而除了故事和角色的名字,就連遊戲,也有黃東赫自己的“心得”。像劇中第二個遊戲“戳椪糖”,這是南韓常見的路邊攤零食,完整戳下印記的圖案就能再換一個。李政宰飾演的成奇勳抽到複雜的雨傘圖案,想出“舔”這個點子就來自黃東赫,他笑說從小都靠這招“傳說的方法”過關斬将。他拍攝前帶了幾塊椪糖回飯店“試舔”,果真試驗成功。

10年後被看中因為“世界變了”

拍攝時身心俱疲掉了六顆牙

2009年,黃東赫完成了《鱿魚遊戲》的劇本創作,結果這個劇本再次碰壁,“有人認為内容殘忍陰暗暴力,還有人認為太複雜了,不夠商業化。那時候沒有找到足夠的投資,選角也很困難。磨了一年,後來我也不得不暫且擱置。10年間一直未能找到投資人,直到奈飛找上門來。”

黃東赫認為《鱿魚遊戲》能在十年後被奈飛看中,是因為“世界變了”,“奈飛看中《鱿魚遊戲》中貧富分化所影射的現實狀況而選擇投資拍攝,新冠疫情也加劇了全球的貧富差距,這些變化都讓人們能較10年前更感受到《鱿魚遊戲》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擱置了10年的劇本能有重見天日的機會,黃東赫對這個機會也格外珍惜,一方面,黃東赫擔心這種用生命玩遊戲的設定,觀衆未必能接受;另一方面,《鱿魚遊戲》的拍攝周期漫長,還不時會發現劇情有漏洞,又得重新改劇本再拍。身心俱疲的黃東赫在拍《鱿魚遊戲》時掉了六顆牙,花了六個月的時間才完成前兩集。中途黃東赫甚至一度想放棄,因為他覺得《鱿魚遊戲》是很冒險的作品,結果不是大好就是大壞。

制作方最初擔心“鱿魚遊戲”這個詞,會讓南韓之外的觀衆不了解,因為片中人物要參加“一二三,木頭人”“椪糖”“拔河”“彈珠遊戲”“玻璃橋”“鱿魚遊戲”六個遊戲的考驗,是以建議改片名為《六回合》,但是黃東赫堅持恢複《鱿魚遊戲》片名,因為他認為,這個遊戲是這部劇集的精髓所在。

鱿魚遊戲是黃東赫小時候在學校操場或街道上經常玩的遊戲:“鱿魚遊戲是一種非常刺激的比賽,也是我最喜歡的比賽之一。我覺得這可能是最具象征意義的兒童遊戲,可以代表今天的社會。大家會劃分出階級與圈子,接着瘋狂競争,把别人推出圈外,弱肉強食。一個人搶了别人的位置,别人就得出局淘汰。”

黃東赫說自己想寫的是一個關于當代資本主義社會的寓言故事,這個故事是講某種極端形式下的比賽,是為了活命而去參加的比賽,而參加這種競賽的人物,就是你、我、他,“如今我們生活在一個極不公平、經濟上也充滿挑戰的世界。因為社會的不平等加劇,競争加劇,越來越多的人被推到了生計的邊緣。當下,世界上有超過90%的人以某種方式與劇中人物的困境産生共鳴,這大概是《鱿魚遊戲》在全球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吧。”

沒想到會這麼火爆

太多的苦痛深嵌在《鱿魚遊戲》裡

《鱿魚遊戲》的火爆讓黃東赫有些“悲喜交加”,“就像我前面說過的,我最初創作這部作品是在我的人生無比掙紮的時候——甚至可以說那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時期。”

《鱿魚遊戲》得到拍攝的機會後,黃東赫打開封存了10年的關于《鱿魚遊戲》的資料,他說自己有一刻内心崩潰,坐在電腦前痛哭起來:“《鱿魚遊戲》對我來說充滿着許多艱難的回憶,我閱讀了那時寫的所有《鱿魚遊戲》的劇本和電子郵件,包括我懇求人們閱讀劇本,不斷地詢問試圖獲得投資的郵件等等。如今它在全球範圍内獲得巨大成功,讓我有複雜的感覺。有點被吓到,感到神奇,我為這樣的成功感到高興,也很驚訝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黃東赫還透露,在創作《鱿魚遊戲》劇本時,他曾有過一個女朋友,但當時正是人生低谷的他,深陷于自己的低落心情和創作劇本之中,對女朋友少了關心和交流。在《鱿魚遊戲》劇本完成後,兩人也分手了,可以說“太多的苦痛深嵌在這部作品裡了”。

由于催拍《鱿魚遊戲》第二季的呼聲太高, 原本因身心俱疲而不想再拍《鱿魚遊戲》第二季的黃東赫,目前在接受采訪時也松口了。黃東赫表示對于《鱿魚遊戲2》,自己還沒有明确的計劃,“因為過程實在太累了,我之前已經說了短時間内不會拍第二季。不過很多人喜歡,不拍的話好像會感覺辜負了很多人。目前我手頭還有要完成的電影,應該會先拍電影。拍《鱿魚遊戲》時,我牙齒掉了六顆,必須人工植牙,如果要拍第二季,我很擔心是不是得做全套假牙。如果一定要做第二季的話,我肯定不會再獨自去做,我會考慮使用編劇室,并希望找多名有經驗的導演一起合作。”

黃東赫表示,如果要開拍第二季的話,他希望将重點更多放在“警察問題”上來展開,黃俊昊(道峰警察局警察,由魏化俊飾演)的背景、黃仁昊(黃俊昊的哥哥,由李秉憲飾演)過往經曆的線索,将成為《鱿魚遊戲》第二季的重點。

此外,在第一季沒有交代清楚的人物,比如孔劉飾演的神秘男子為什麼會選擇在地鐵約男主角成奇勳打畫片,也将在第二季揭曉。至于第二季中引入哪些童年遊戲,黃東赫透露可能會有“為何來我家”“打陀螺”“跳房子”等,黃東赫坦承現在自己戰戰兢兢,“因為對于第二季的期待值太高了,是以會出現失望的情況也很多,是以拍攝第二季壓力很大。”

不是樂觀主義者

但是選擇相信人性的善

今年是電影《熔爐》上映十周年,2011年9月22日,《熔爐》在南韓上映,影片由南韓作家孔枝泳的同名小說《熔爐》改編,小說以2005年南韓光州聾啞學校性暴力事件為藍本撰寫。電影描述了美術教師姜仁浩和人權組織成員柔珍一步步揭開霧津慈愛聾啞人學校虐待聾啞兒童的事實,并且努力幫助這些孩子擺脫學校侵害的故事。

《熔爐》上映後,包括時任南韓總統李明博在内,共有570萬人觀看。電影上映第37天,南韓國會以207票贊成、1票棄權通過了《性暴力犯罪處罰特别法部分修訂法律案》。法案規定“性侵殘障者或不滿13歲幼童最高可處無期徒刑,并廢除公訴期;廢除強奸未成年人後可通過經濟協商達成和解的内容”,該法案即是著名的“熔爐法”。

“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這是電影《熔爐》最廣為流傳的一句台詞。

《熔爐》讓觀衆看到了人性醜惡的一面,《鱿魚遊戲》同樣如此,對此黃東赫表示,自己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周圍的朋友經常告訴我,我更像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鱿魚遊戲》的世界是以一種非常黑暗、憤世嫉俗的方式被描繪出來,人性表現得冷漠、自私。”

但是,黃東赫說自己還是選擇相信人性善的一面,就像是劇中,奇勳拿着刀走向熟睡的尚佑準備刺殺他,“這是奇勳即将失去他最後的人性底線的時刻,但是姜曉阻止了他,姜曉對他說‘你不是那種人’, 這是姜曉給奇勳最後的禮物,提醒他僅存的人性。是以,盡管這個世界如此嚴峻,盡管有些人會背叛你,盡管你的處境難去信任任何人,但從根本上說,你也不得不努力去相信那潘多拉盒子裡最後的希望。這就是我的想法。”

《鱿魚遊戲》是失敗者的故事,主角奇勳不是天才,也不是英雄,他參加遊戲能堅持到最後,除了主角的“運氣光環”外,也有他不經意間給予别人的善良和信任,而正因為信任别人,奇勳得到别人的協助,甚至于有人犧牲了自己來成全他。在黃東赫看來,奇勳選擇了信任别人,就是他相信了人性的善,“奇勳的台詞說:‘你不信任别人是因為你可以;你信任别人,因為你不得不這樣做。’ 意思是說,我們除了彼此信任,沒有其他東西可以依靠。奇勳的台詞與我的心情完全吻合。我們中的許多人都無法真正信任他人,我也經常陷入這種境地。但即使是這樣,如果你不相信别人,如果你不相信自己内心的人性,那麼你就真的無法解答你該如何生活下去。”

文/本報記者 張嘉 供圖/奈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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