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紫蘇應該五六歲了,是在吃豆豉的時候發現的,老家人不叫紫蘇,叫蘇葉,是一種食藥兩用的草本。
蘇葉一直長在村頭村尾、屋前屋後,不需要播種,也不需要施肥,每年春天及時從雜草中擠出點點胭脂色,然後慢慢變大,長出枝幹和枝丫,将胭脂色漸漸撐開,撐起片片紫紅,在一片草綠中光鮮亮麗,奪人眼球。
立夏前後,勤勞的村婦上山拔來小竹筍,南鄉人對水筍情有獨鐘。畚來幾官升六月黃(豆),洗淨後放五桶鍋裡,加水浸滿,加入小竹筍和蘇葉一起煮。待滿屋都是香氣撲鼻時,黃豆煮熟了。趁着大太陽,将黃豆倒進箪簿裡攤開曝曬,黃豆逐漸收縮,黃豆由淡黃色變成了黃褐色,黃豆表在表面打起千層皺,泛白,在褐色豆肉的襯托下,如俯瞰的地表上一道道山嵴,是絕妙的微縮版地貌圖。這樣曬幹了就成了豆豉,遠遠地散發出豆香和蘇葉香混合在一起的豆豉香,丢兩顆入嘴,慢慢嚼咬,鮮、韌、香,回味到現在,一直到老。
記得父親和我說過一個小故事,說是爺爺一次去幫助人家搬磚蓋房子,響午歇息的時候,東家給每個粗工一把豆豉,爺爺一不小心掉了一顆,順着一垛磚隙掉到了底下,老爺爺居然将整垛磚拆了,找出那顆豆豉放進嘴裡,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可見這豆豉誘人的魅力。
這幾年回老家在村裡很少見到蘇葉了,村裡也吃不到豆豉,可能是現在老家已經沒人種豆的原因吧,也可能是勞動力都外出打工的原因。
許多年以後,自家院子裡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一片紫蘇,由于小時候的記憶,倍加呵護:除草、施肥、定期收摘。我将蘇葉摘下洗淨、曬幹,小心翼翼地用保鮮袋裝起,每當燒魚燒肉時都放點進去,除腥還增香,味道自不必說。昌化人炖魚湯喜歡放蘇葉,他們也有家家戶戶種植蘇葉的習慣。
新鮮的紫蘇可以打湯搨煎餅,香氣撲鼻,吃後滿嘴留香,偶爾打起飽嗝,餘香猶存。至于紫蘇的保健作用,上網查一下比我講得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