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題:安意如:納蘭容若為什麼不快樂

安意如(右)與韓湛甯對談。
2月17日晚7點,“山川上的中國”中國文學系列講座在鹽田區圖書館正式拉開帷幕,首場嘉賓、著名作家安意如以“我是人間惆怅客——詞人納蘭容若傳奇人生”為題,講述納蘭容若的才情與悲情。深圳鹽田區委宣傳部副部長、文明辦主任姚銀澤,鹽田區圖書館館長尹麗棠出席了活動,著名設計師韓湛甯擔當主持。
安意如并不避諱雙腿輕微殘疾的事實,自嘲“隻要臉長得好看就行了”。文字之外的她開朗,快樂,思維跳躍,很喜歡表達,經常講着講着就發現跑題了,然後再把自己“拉回來”。結果,一場講座竟持續了2個多小時,現場氣氛熱烈,很多讀者甚至是站着從頭聽到尾的。
納蘭容若的悲是“少年維特之煩惱的悲”
安意如說,納蘭容若像是她性格的一個反面——他的人生底色是悲涼的,不管他擁有多麼美好的東西,都會覺得悲傷,有點兒像林黛玉,喜散不喜聚。按理說,“哥們”(指納蘭容若)很帥,又有才華。盡管父親納蘭明珠是朝廷重臣,但容若不是一個“啃老族”,完全靠自己的本事進入官場,24歲時就已經官居三品。至于感情生活,結發妻子、紅顔知己、小妾,世間男子所渴求的一切納蘭容若應有盡有,但他依然是不快樂的。
安意如談到納蘭容若的喪妻之痛,以及他的許多悼亡詩。但她表示,自己一直不能心疼納蘭容若,因為比他悲慘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杜甫,比如陶淵明,陶淵明的悲是真正的悲,人生最大的孤獨就是你一個人走到了時代的前頭。納蘭容若的悲更像是“少年維特之煩惱的悲”,有一點少年式的茫然,并沒有上升到生命體悟的高度。他天分太高,不過閱曆太淺,詩詞有時難免傷于造作。但納蘭容若的閱聽人明顯比陶淵明的閱聽人大,因為雞湯比良藥還是好喝一點。
喜歡納蘭容若的性靈情真和赤子之心
講座中,安意如對納蘭容若作了諸多的比較式點評,比如“王維寫詩是無我之境,納蘭則是典型的有我之境”;比如她認為蘇轼的詞每個字都不可拆解,如“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凄涼。”氣脈是一以貫之的。而納蘭容若的“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骊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隻有第一句是納蘭容若的感慨,後面都是他引用的典故,這是典型的納蘭式寫法。在納蘭容若的詞裡,很難找到氣脈一以貫之的,基本都是自己先有個句子,然後湊湊湊,湊成個很美的東西。讀李後主的詞,就沒有這種湊的感覺。
雖然做着各種比較,但安意如仍表示,她喜歡納蘭容若,喜歡他的赤子之心,喜歡他的性靈情真。如果我們身處他的位置,很難做到他那樣——沒有才子的傲慢感,沒有出身權貴的驕橫,反而有一種天生的平等感。她如此作比較,目的是想告訴大家,中國詩詞之美并不完全集中于一個詩人之上。
少年時的過失會變成一個很好的教育
自由交流環節,安意如與讀者交流了自己寫作的曆程。2000年之前,她一直覺得當作家是很苦逼的事,自己絕沒想到為文學奉獻一生。大學畢業後,她一直在一個論壇上寫東西,當時恰好有個出版商找人寫一本有歇業愛玲的書,有人推薦了她,她寫了半年,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書:《看張·愛玲畫語》。“我從小沒有什麼得失心,臉皮比較厚。經過那半年的訓練,發現自己可以很愉悅地寫作,後來才有了《人生若隻如初見》。”
對于“抄襲”的質疑,安意如大方地回應:“我覺得所有事情在了解你的人看來,不需要太多解釋;在不了解你的人看來,再解釋也是狡辯。我承認我在最初寫作時有一些不謹慎,比如要清晰地引證一些資料,那時我是個毛頭丫頭,沒有正式出版經驗。年輕時,可能隻注重吸取,沒注重消化,或許也是那時候消化系統不夠強大。但我想,如果沒有自己的創作激情和才華,除了‘别人的東西’,你自己根本是無法創作的。這件事對我的好處是,盛名之下給你澆了一盆冷水。少年時的不謹慎和過失,會變成一個很好的經驗和教育。”
對于當下人們熱議的中國詩詞大會引發的古典詩詞熱潮,安意如表示,并不是中國詩詞大會讓古典詩詞重新火起來,而是中國人對詩詞的熱愛是一直沉澱在生命中的。相信每一個中國家長都會給孩子買古詩詞選,每一個人看到桃花楊柳的時候,也會聯想到古詩詞。詩詞是中國人本能的熱愛。
新聞背景
“山川上的中國”系列講座
2017年,“山川上的中國”系列中國文學講座将陸續在鹽田區圖書館·讀海書吧舉行,之後将邀請丁學良、王魯湘、鄭佳明、謝泳、尹昌龍、黃仕忠、黛琪、張清、嚴淩君、譚華傑、王紹培等位知名學者和作家,以地理曆史為線索,對傳統文學經典進行梳理,用獨特而有趣易懂的方式,講述一個古典而美麗的“山川上的中國”,分享中國文學與傳統文化對中國曆史演變的深遠影響。(記者 李福瑩)
(責編:夏凡、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