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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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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有一首《寄胡餅與楊萬州》的詩:

胡麻餅樣學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爐。

寄與饑饞楊大使,嘗看得似輔興無。

由此而言,早在唐代,華夏先祖已做得出美味的餅狀美食了。

雖然“餅樣”學了京都的手藝,但其“胡麻”之容,“面脆油香”之姿,以及“新出爐”的鮮食身份,已于今日之燒餅,極相似了。

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博山,是燒餅的故鄉。

做博山肉燒餅,需要紮實的手藝功底,一般都是家傳之技,代承之風,如今在博山城區,能有這個傳統手藝的人不多。可喜的是,一些正規飯店也在傳承這項技藝,讓博山肉燒餅的美香之氣揮灑更遠。

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曾就博山肉燒餅,專訪過聚樂村飯莊總經理王鵬先生,他說:

博山肉燒餅、火燒等烤制食品,主要以窯爐為創始元素。這與博山窯爐産業發達,有很大關系。

窯爐的溫度曲線與燃燒媒體(焦炭),是火燒、燒餅的主要動能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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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像周村燒餅,博山人謂之“薄嘎嘎”,從形式上講,博山火燒、燒餅與其相比,雖各有千秋,但卻有顯著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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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山肉燒餅,餡料以新鮮豬肉與蔥花為主,以鹽調味,且不加醬油及其他佐料,突出原汁原味地肉香。

這是内容上與其他燒餅的根本差異。

在某次聚會中,巧遇博山文化研究所顧問黃祖傑先生,他與我說起博山肉燒餅的話題。作為長輩,他目染過太多的老博山城的風土人情,更是鄉土文化的積極挖掘者和推動者。

他對我說,吃新出爐的肉燒餅,需要吹着熱氣吃,如同喝粥要轉着碗溜邊喝一樣,要的就是那個熱乎勁。

博山肉燒餅,個頭不大,經過在陶甕制就的餅爐中,貼壁吊烤,底部以焦炭為火源,受熱環境又相對封閉、均勻。

是以,肉燒餅餡料、面料中的水份,經過底火烤制,迅疾生氣膨脹,使燒餅的向火面,受熱鼓起,但燒餅皮,絕不會撐破露餡,進而達到外焦裡嫩的口感境界。

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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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肉燒餅餡料的濃郁香氣,定會噴薄而出,博山方言中有“噴香”一詞,放在這個場景下描述,恰如其分。

這是博山肉燒餅,差別其他燒餅的另一顯著特征。

博山肉燒餅,源于何朝何代,衆說紛纭,且已無确切史料記載。在此,也無需過多追溯,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

博山窯爐業,是博山肉燒餅的出世母道。

博山肉燒餅,作為博山小吃中的精品,凝結了博山人太多的美食留戀。

這是博山人,将水土靈韻幻化成經久美食記憶過程中,與個人成長、與綿綿鄉愁、與時光荏苒一起,深植于心的一份情結。

幾乎每個五十歲以上,或更年輕些的博山人,在其成長履曆中,都有一段與博山肉燒餅的情緣往事,概莫能外。

歲月無痕,美食留情。

博山肉燒餅,曾是幾代博山人見證歲月靜好、過往甘苦的物質與精神美食。

博山人對肉燒餅的情結,如同北京人之于鹵煮火燒、天津人之于煎餅果子、上海人之于爐包一樣,屬于基因級美食。

可謂是,紙短情長,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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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市場經濟剛剛開放,個人加工銷售肉燒餅的店鋪在博山,也相繼複蘇,更多的老手藝人,得以将這門手藝發揚光大。

那個年代的肉燒餅,在博山人的食譜中,位于高端,不像今天這般如常。

那些在胡同巷道中,香溢滿街的肉燒餅、金黃油光的油煎包、湯汁渾厚的博山馄饨,無疑就是那個年代,博山人不可或缺的三大美食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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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聽過一位同僚講,小時候想着法子裝病,咋呼着不想吃飯,以此換取母親的柔腸,去破例買一碗馄饨解饞的笑話。

笑話背後,無疑是清貧歲月中的食之寡淡,更是那碗馄饨給靈魂帶來的長情撫慰。

記得我大爺一家,在1962年随市政府搬遷,舉家遷往張店。

那時的張博兩地之間,短短四十公裡的距離,卻如咫尺天涯。

博山的繁華,以美食見長,每次回博山,大爺都要吃一碗西關的馄饨,買幾個大街馬家溝的肉燒餅。

唯有此,大爺才算回了趟家。

吃博山肉燒餅的喝頭絕佳伴侶,是博山人的原創美食油粉,兩者配伍,恰到好處地将幹濕口感,進行了完美的中和,油粉的酸香化解了燒餅的油膩,燒餅的醇厚提升了油粉的清純。

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美食就是這樣,差一點也不行,隻有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才能了解各自美食搭配的妙趣。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曾在江蘇泰州靖江出差時,在一個名曰“季市”的古鎮待過一段時間。那裡有一種燒餅叫“酵燒餅”,曾被央視多次報道。

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而吃那種燒餅,需要配一種類似豆腐腦的“豆花”,清淡爽口,妙趣橫生。與吃博山肉燒餅,喝博山油粉,有異曲同工之妙。

梁實秋在他的文集《雅舍談吃》中,有一篇《燒餅油條》的散文。

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他說,燒餅油條是我們中國人标準的早餐之一,在北方不分省份、不分階級、不分老少,大概都喜歡食用。

燒餅,作為“北食”體系中突出的代表,在北方大部區域廣泛存在。

但你有沒有發現,各地燒餅雖樣式不同,但内容大緻雷同,唯獨帶肉餡的燒餅卻不多見。

在過去,吃個精面蘸芝麻的燒餅,已是不易之舉,何況是“肉燒餅”。

試想博山肉燒餅,如若背書了窯爐産業的曆史脈絡,是否也與當時窯爐工匠們,高标準的吃用花銷和優越的經濟收入不無關系呢。

供需之間,必然會以價值作為衡量尺碼。

燒餅帶肉的做法,定會有“燒餅要帶肉”的消費需求,不然,燒餅帶肉,價格自然會高,都吃不起,賣給誰?

是以,博山肉燒餅,在博山一衆小吃中身價幾何,居于博山人心目中怎樣的地位,也就一目了然,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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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華美食上下五千年文明史中,每個地方的美味,都充滿勞動人民的智慧,博山亦是如此。

陸遊曾作過“今日山翁自治廚,嘉肴不似出貧居”的詩句。

當一款美食與鄉情,濃郁地組合之後,它所料理的不僅是味道,肯定還有情懷。

這也在某種境界上,類比出社會和人性的多彩光輝,追究美食的過程,何嘗就不是人類對文明的一種探索呢。

博山肉燒餅:小餅香溢千秋,卻是紙短情長

而小小的博山肉燒餅裡,含蘊了一種勞動大衆,追求生活美好的樸素智慧,這是博山肉燒餅,之是以成為博山人精神美食的最獨特價值。

故而,品博山肉燒餅,不僅是物質層面的美味品嘗,還有精神層面的若幹追求,這是博山美食的靈感源泉,更是現在很多博山餐飲人,在固守始終的心氣所在。

燒餅雖小,但乾坤大,味道雖簡,可道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