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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塵歸土或有或無

作者:行旅人生
歸塵歸土或有或無

01.

一轉眼又是一個清明,又到了芳草萋萋的季節。

不知道這個清明會不會有讓路上行人斷魂的雨。

知道的是,這個日子就算沒有雨,人們的心情也好到哪裡去。

肯定的是,這個清明還是會去親人的墓地上看看,一捧鮮花,清香幾枝,插在親人墓碑前的香爐裡,點燃,然後就那麼靜靜的等着香成灰,這個過程能有十來分鐘。

不虛僞地說,也就這麼十來分鐘陪着走遠的親人站一站,有的時候就說兩句,有的時候就一言不發。

香的青煙袅袅散去,遠山近水朦胧着,清晰着。

我一般在這樣的祭祀日子裡,要麼選擇提前幾天,要麼選擇拖後幾天,無論如何不随大流,因為墓園裡密密麻麻的人,讓我有一種密集恐懼症的不太好感覺。

要去的有這樣幾個墓園,離我家現在能有三十多公裡的喬山墓園,哪裡長眠着我的雙親,還有我的嶽父嶽母,是以,一定會去。另外一個叫龍山墓園,哪裡長眠着我的二姐,我忘不掉她。

大哥身在大山之中,已經不好找尋了,大姐和大姐夫的墓地在她們落腳的地方的集體的林墓園裡,實在太遠,數百公裡,沒有車不能去。

歸塵歸土或有或無

02.

疫情吃緊那會兒,所有的公墓都關閉,隻接待下葬相關的事情,祭祀不行。

如今疫情趨于消停,看到墓園的通知,可以正常祭祀祭拜了。

話題總是沉重的,但你卻逃不開。走着走着就散了,走着走着就找不見了。這就是最真實,最讓人感到冷的人生。

我今早去海邊遛彎的時候,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确切地說是丁字路口,看到路邊數有數攤燒紙灰燼,估計未來的這一周之内,路的兩旁基本就都是這樣。

回來的時候,走進小區的大門,一個熟悉的鄰居拎着一大包燒紙,我有點困惑:大白天的就去燒紙?剛想問,人家給出答案了,原來他的父母就埋在不遠處的山中,是要去給父母上墳。我這個鄰居的腿看起來不那麼利索,拎着一大包燒紙,緩緩地走。我囑咐他,燒紙的時候千萬注意,現在的山上柴草都很幹枯。他說墳前有一個專門燒紙的缸。

歸塵歸土或有或無

03.

這一生,來去匆匆。最後都是這樣的結局,塵歸塵土歸土,從有到無。好多年前的一個清明節,我在墓園裡看到一些來祭掃的人,拎着紙牛紙馬,拎着童男童女,拎着紮的小汽車,别墅。還有有個爺們直接扛着一個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一邊走這一家人還嘻嘻哈哈:這回給咱爺爺送這麼多東西,老人家在那邊能樂開花,好好享受吧我的爺。

我聽了差點笑出聲。

我見過最厲害的祭祀品是機關槍,火箭筒。商家大聲吆喝:活得死的都不太平啊,都是美帝搗得亂,買一個給親人防身吧。美帝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世間的不好它跑不了不說,這都把魔爪伸展到陰間了。人們笑着看這一切,有制造梗的問店家:子彈有嗎?有有有!說着店家彎腰拎出一紙箱,各種彈藥。想得周到,配套齊全。

還是有人覺得不放心:這玩意兒打光了咋辦?旁邊一哥們似笑非笑:找快遞,不放心就自己下去送。

得了,本該嚴肅的祭祀,弄成歡樂頌了。

說得不客氣點,就是作妖給活人看的。還有别的什麼更合理的解釋嗎?

歸塵歸土或有或無

04.

親人們在世的時候,對他們好一點再好一點就可以了,隻要你問心無愧,就是最好的表達。人都不在了,弄這樣的場面就是鬧劇了。

是以,我覺得厚養薄葬是很好的提法。

疫情之前的那一個清明,我和夫人我們一行去喬山祭掃我們的父母。在我父母墓地和她父母墓地之間的那個地方,墓園又開辟了一塊新的墓地,瞅着挺好。夫人說:這地方不錯,問問多少錢,合适我們也給自己置辦一套身後房。我瞅着那塊墓地估摸着價格不菲。這邊祭掃完了,順路去了墓園管理,問問那塊新開的墓園多少錢,墓園的從業人員說:二十五萬。

我等落荒而逃,逃出門來,我語重心長地對大家說:看到沒現實是嚴峻的,既然死不起,就好好活着吧。

管好生前,在意什麼身後?區區生命一段旅行,到站下車那是規律,霸坐耍橫都不好用。活着的時候把自己活好,起碼活出個人的樣子,也不枉生命一場,也算對得起父精母血。

是以,我不止一次地告訴我兒子,等我走了那一天,你隻負責做一件事,送我到終點,把該交的費用交清楚,不占國家便宜。之後,骨灰你就免了,要不你就弄個陶罐,收了之後,找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悄悄地埋在樹叢之下,不做标記你記不記住這都無所謂。但是别撒進大海,我覺得有點污染大海的意思。

歸塵歸土或有或無

05.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人死後是什麼。

差不多三年前的這個春天,我川渝之行最後的一段行程是在重慶朝天門乘江輪,沿江而下走長江水路,其中有一個說是著名景點是豐都鬼城,船到豐都,很多人都專程去“見鬼”了,我沒去,其實理由很簡單:活得都看不過來,還看什麼鬼?

偶爾也會和朋友們瞎扯死後,他們問我相不相信靈魂,鬼魂。我說這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按照物質不滅,能量轉換和守恒,所有的死亡無非是生命的另外一種轉化,可能從有機到無機,或者是别的什麼,因為不知道是以不妄論。

唯一知道的是,活在當下,活好當下。

這個世界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是以,很多事情幹脆就索性不知道吧。

很多年前我買過一本有意思的書《先上訃告 後上天堂》。

這本書的作者作為一名為戴安娜王妃和馬龍·白蘭度撰寫過訃告的記者,瑪裡琳·約翰遜沉迷于訃告,沉迷于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們的故事,醉心研究訃告為什麼會這樣吸引讀者。她每天在網上閱讀訃告,還拜訪了《紐約時報》的訃告版編輯,參加世界訃告作家大會,她找出了英語語言中最出色的訃告,還前往各地細細品味了最刻薄和最有文化的訃告,偶爾還探訪了那些專門寫訃告的作者,像學者一樣鑽研各種訃告,并比較訃告之間的差異,在此基礎上寫成了這本描繪訃告中的傳統和文化的書。

這本書妙趣橫生,令人莞爾。作者帶讀者去親身體驗訃告的曆史和那些直到他們消失才會引起我們注意的、不同尋常的生命,從一個非常有趣的角度描述了人類最後的曆程——訃告——的曆史和習俗。

我記得當時一個書評家說這本書的時候,說了一句有趣的話:作者用自己的方式号召大家都去死一次。(大意)

也許看淡了,一切都是輕松的。

2021年3月31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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