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前任拜拜,渣男再見(葉苒)

1

我和陳岩是高一同桌。

高一下學期,文理分科,再見時異常尴尬——我在800米的賽道上和陳岩的白月光許雯雯一起摔了個狗吃屎。

不同的是,她是陳岩抱去醫務室的,而我是自己龇牙咧嘴爬起來的。

「陳岩,她真的就是故意的!旁邊的同學都看到了!」

我一瘸一拐跑到醫務室門口時,在門外聽到的就是這句話,我腳步一頓,原本排練了很久的道歉的話就這樣哽在喉間。

讓她摔跤這件事真的不是我故意的,是隔壁跑道的女生絆了我一下,我才不小心撞上去的。

「這個葉苒就是喜歡你,我看她就是嫉妒你喜歡我才給我使絆子的!」

我的拳頭硬了。

「這裡面可能是有誤會吧,葉苒應該不是故意的。」房間裡響起陳岩有些無奈的聲音。

許雯雯似乎把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聲音也高了:「陳岩,你現在替她說話不會是喜歡她吧?」

我的心因為許雯雯這句話擡到了嗓子眼。

「小傻瓜,這是吃醋了?」陳岩的聲音帶着一絲愉悅和寵溺:「你怎麼這麼能胡思亂想呢?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學。既然你不喜歡,我以後就盡量避免和她接觸,這下你放心了吧?」

我狠狠地破防了。

拖着一條傷腿,我逃似地跑出了醫務室,腳上的痛覺似乎感覺不到,又或者被心中的痛沖淡了。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單曲循環了一晚上,眼淚流了又幹幹了又流。

天亮以後,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忘記陳岩。

可是遺忘太難。

好不容易控制住手指不去點開他的社交軟體,眼睛卻又像裝了雷達一樣,能在課間操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精準捕捉他的身影。

更離譜的是,就連上完廁所洗個手往對面教學樓一望,都能看到他和許雯雯互相依偎的身影。

就在那段無望難熬的日子裡,我開始沒日沒夜地看書刷題。

這大概就是情場失意,考場得意吧。

聯考結束,我雙喜臨門。

一是我聯考超常發揮,能夠報考的高校從我家門口排到了法國,另一個就是,許雯雯結束和陳岩的暧昧,并且光速找了一個新男友。

嗚嗚,陳岩好可憐。

我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有讓自己笑出聲。

那時内心的悸動真真切切地讓我明白,原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他。

陳岩像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每個夜深人靜的晚上都被反複撕扯,被時間一刀一斧地加深,日日鮮血淋漓。

但是隻要靠近他,渴求他,憑借着那一廂情願的孤勇去追尋他,我的心就會感到安穩和喜悅。

是以,我還義無反顧和陳岩報考了一樣的學校一樣的專業。

雨天為他送傘,早上給他送早飯,考試周為他圖書館占座,期末考試替他畫重點,甚至是通宵替他一起補期末作業……

這些事情我一做就是兩年,一點一點将他的衣食住行都染上了我的痕迹。

最終,他終于答應了我的表白。

那天是他的生日,大家都喝了點酒,就着包廂昏暗的燈光,他眼神迷離地看着我,突然勾了勾唇,葉苒,我們試試吧。

這句話他到底想對誰說我無人知曉,但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和肯定的回答。

這是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男孩啊。

2

「死丫頭,下午的資料弄錯了,經理叫你去他辦公室。」

姗姗姐在我腦門上狠狠一點:「平時做事還挺靠譜的,怎麼這個節骨眼上掉鍊子?這個項目新經理很上心,你待會進去腦子活泛點,好好道歉,應該……會沒事吧。」

看到那條朋友圈以後,短短的一個下午,一向細心的我就弄錯了幾個資料。

應該?

想起周圍同僚對新經理的評價,我咽了一口唾沫。

最近我跟着珊珊姐在外面出差跑業務,對公司高層的人事變動一無所知。

隻知道前幾天從總部來了一個「非常龜毛」、「強迫症拉滿」、「冷漠不近人情」的冷面經理。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這個小啰啰算是撞在槍口上了。

歎了口氣,我邁着視死如歸的步伐走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經理正低着頭批改檔案,煙灰色的西裝微敞,隻露出半張清冷矜貴的側臉。黑金色的鋼筆在他手裡轉了個轉,他眉頭忽擰,臉上忽而露出一絲嫌棄,好像手裡握着的一份垃圾。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仿佛自己成了他手裡那份檔案。

桌上放着他的銘牌——總經理顧陽。

顧陽?

這個名字在我腦子裡飛快地過了一遍,我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熟悉。但還沒等我細想,顧陽就微擡起頭朝我看了過來。

那是一張非常斯文俊秀的臉,無框眼鏡壓在鼻梁間,鏡片後面是一雙細長卻漂亮的眼,非常契合他的氣場,斯文卻遍身鋒芒。

「總經理好,我是葉苒。」我心虛地低下了頭

「葉苒是吧?」

奇怪,我竟覺得新經理似乎并沒有同僚嘴裡描述地那麼冷,說話的語氣甚至稱得上……和煦?

甩開腦子裡那些有的沒的,我率先低頭認錯:「總經理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導緻資料錯誤,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我一定盡力承擔。還請經理再給我一次機會,以後我一定加倍細心,不再犯類似的錯誤。」

沒想到顧陽卻笑了笑,像隻慵懶的貓:「你說你願意承擔公司的損失?」

作為一個卑微社畜,我艱難地點了點頭。

「200萬。」

嚯,200萬?

我一個土撥鼠震驚。

見我憋了半天不說話,顧陽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的工作對于你來說太屈才了?」

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他繼續說:「我看過你的履歷,年紀輕輕就有不少含金量高的獎項傍身,稱得上一句優秀。我也看了你這幾次的方案,有自己的想法,這很好。反觀你現在手裡的工作,确實枯燥繁複了些,有些配不上你。」

「這樣吧,明天開始你就和張珊珊一起負責Renewture的項目吧。」

啊……啊?

我被故事的發展搞得摸不着頭腦。

「不願意?」他慢悠悠地擡眸看了我一眼,雙手交叉靠在桌子上:「隻要你在這好好幹,那200萬的賠償就不用你出了……反正……」

還沒聽他說完這句話,我就争着答應了:「經理我願意,我太願意了。」

他勾了勾嘴角,把沒說完的話接上:「反正我也是騙你的。」

我:「……」

做上司的就是不一樣!

3

Renewture的那個項目難度又大,時間又緊,實在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連軸轉了兩天以後,我打開手機,和陳岩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兩天前,許雯雯吃回頭草的那天。

突然,我的指尖頓住,停在了許雯雯新更新的朋友圈上。

「今天早上随口說了一句胃口不好,沒想到中午就吃到了某人親手做的龍井蝦仁!太體貼了吧?兩年了,沒想到你還記得記得我最愛吃的菜(表情愛心愛心)」

配圖是一份看起來非常有食欲的龍井蝦仁便當。

我顫抖着雙手點開圖檔,放大。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照片裡有一雙男人的手入鏡,手指修長,手腕上戴着我送給陳岩的手表。

心髒像是突然被攥住了,我有些透不過氣來。

陳岩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一頓飯。

我知道他有潔癖,不喜歡腥膻,最多在他主動提出要幫忙的時候讓他洗個青菜。

我總是打趣他那雙手是天生用來彈鋼琴,不适合幹這種粗活。

每當這時他都會笑着來蹭我的脖子:「還是我女朋友心疼我。」

現在想想,都是手怎麼還分高低貴賤了?

我的爪子也不是天生用來做飯的啊。

現在好了,自己舍不得用,就換别人來用了,真讓人火大。

半是試探半是期待,我給陳岩發了一條資訊:「今天姗姗姐的男朋友給她帶了愛心便當,龍井蝦仁好香啊。」

消息發出去了後,我把手機提示音開到最大,然後撿起手裡頭的工作繼續加班。

從日薄西山等到了月光皎皎,陳岩終于回了消息:「想吃?我給你點了外賣,待會你記得好好吃飯。」

看到這條消息,我像被抽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高高懸起的心啪得摔在地上。

聊天框裡的那句「可是我海鮮過敏」被我一個字一個字删掉,我忍不住想,如果他收到這條消息,會不會感到愧疚懊悔呢?

愧疚?

我的腦海裡飛快地閃過這個詞,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盤踞在我的腦海裡:如果我因為他的龍井蝦仁過敏住院了,他會不會因為心裡愧疚而重新把注意力分給我呢?

越讓自己去打消這個可笑的想法,這個想法就更加嚣張地在我腦子裡湧動。

望着便當盒裡色如白玉的龍井蝦仁,我着了魔似的埋着頭一顆一顆地把蝦仁往嘴裡卷。

可吃得越快,心裡卻越覺得空。

回想起這些年,我像一隻撲火的飛蛾,始終朝着陳岩的方向不斷追趕不敢停歇,隻為了成為大家眼裡和他般配的人。可現在明明我已經變得足夠優秀,足夠好,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我呢?

我鼻頭一酸,一滴淚掉進了碗裡。

「小苒你怎麼哭了?」

剛和男朋友打完電話的珊珊姐一進來就見我垂着腦袋,結果我一擡頭,因為過敏,我的臉上紅斑一片,直把姗姗姐吓得花容失色,後退兩步。

接着我的手不知被誰緊緊地攥住了,我順着手看過去,一個的西裝革履的男人正擰着眉頭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我,語氣兇得我打了個激靈:「葉苒,海鮮過敏還敢吃,不要命了?」

被男人一兇,我的腦子裡竟有片刻清明。

等我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時,我腿沒出息的一軟,我直接來了一個五體投地,上身直挺挺地往地上一撲。

顧陽沒料到我突然發難,向前一步來撈我,然後……然後我的頭就好死不死地正好往他的裆部撲了過去……

4

再醒來時,我正筆直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我的床頭趴着我的頂頭上司。

顧陽正阖着眼睛安靜地靠在我的床邊,頭發有點亂,眼鏡被他摘下擱在一邊,露出眼下淡淡的黑眼圈。

清晨的陽光在他眉宇唇瓣間溫柔地跳動,他長長的睫毛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查房的醫生嗓門有點大,顧陽似乎被吵醒了。

他先是手指動了動,接着緩緩擡起了頭,眼睛還沒睜開,呆呆地坐了起來,原本就神情冷淡的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我沒忍住笑了一下。

顧陽一下就清醒了。

原本臉上的頹廢喪氣和剛醒的迷惘一掃而空,他拿起眼鏡戴上,遮住了那雙狹長犀利的眼睛。

我幹笑兩聲,讨好地看着顧陽:「經理,昨天真的謝謝你,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你工作要緊,要不你先回去上班,我一個人可以的。」

「回去?」

顧陽冷笑兩聲,擡起了自己被包成斷肢一般的右腳:「這樣你讓我怎麼回去?」

「經理,要不這樣,我給你請個護工吧,這樣你也友善點。」

「不用了,就當我長個教訓。」

「啊?」

顧陽的薄唇勾起了一絲冷笑:「提醒我要是以後公司再有那種故意吃海鮮進醫院的員工,千萬别去湊熱鬧,直接讓她一頭撞死在地上比較省事。」

他怎麼知道我是故意吃海鮮的?

這個念頭在我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立刻就被「顧經理好溫柔」這個感慨擠了出去。

我雙眼含淚:「經理,沒想到你人這麼好,以後就算……」

我那句「做牛做馬」還沒說完,就看到顧陽就從他萬能的公文包裡,掏出了一疊厚厚的設計圖和工具,放在了床頭。

我咽下了嘴裡的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經理,這不會是給我準備的吧?」

顧陽臉上浮現出一絲怒色,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你就這樣想我?」

再擡頭,顧陽正冷着臉翻看設計圖紙,好看的眉頭緊蹙着,肉眼可見的不耐煩不耐煩。

「咳咳……」我愧疚極了,試探着問:「經理,這設計圖這麼多,反正我閑着也是沒事,要不我和你一起稽核?」

「呵。」他冷笑。

然後轉身飛快地把一疊設計圖紙放到了我床上的小桌上:「有勞了。」

我認命地接過了設計圖。

這邊顧陽臉上的表情終于是雨過天晴,正心情愉悅地坐在床邊打電話:「兩份皮蛋瘦肉粥不加蔥花,一份水果沙拉,黃桃加雪梨……雞蛋不要溏心,麻煩送到市醫院501。」

顧陽一坐下,我就忍不住開口:「經理,你的口味和我好像啊,點的都是我愛吃的。」

「是嗎?」

顧陽露出一絲揶揄的笑:「那可真是巧了,我以前認識一個小妹妹,這些都是她愛吃的。」

「啊?」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

「算了。」

他認命地搖搖頭,伸手解開領口的那顆扣子,露出一個淡淡的牙印:「小家夥,還認不認得?」

小家夥?

大腦深處的記憶被喚醒,一個冷漠驕矜的少年撐着傘從七月的雨簾中走了出來。他的頭發上沾着院子裡被打落的花瓣,蒼白的臉上還挂着雨水,左手捏着我的臉,呵斥道:「小家夥,居然能在花圃裡睡着。」

記憶和現實重合,我瞪大了眼睛:「你是……大胖哥?」

5

大胖哥并不胖,甚至還十分瘦削,至于大胖這個名字,是他奶奶特地求來的賤名。

印象裡的顧陽的膚色常年呈現出病态的蒼白,表情冷冷的,不愛理人,喜歡坐在窗前看書寫字。

我雖然覺得他冷,可架不住他長得好看啊,總忍不住去和他套近乎,沒少在他面前碰一鼻子灰。

碰壁了也不打緊,過幾天又忘了,又跟在他身後獻殷勤。

不過那時候的顧陽除了長得好看,對我而言還有一個相當實用的身份——吃蛋工具人。

每當奶奶逼着我吃蛋黃的時候,我就跑到長廊對面敲敲顧陽房間的玻璃,等着顧陽不明是以地拉開窗戶,然後眼疾手快地把蛋黃塞進他嘴裡。

「唔……你……」他皺着眉頭瞪我,清瘦的臉頰鼓鼓的,像隻生氣的倉鼠。

「不許吐掉。」

我忙捂住他的嘴巴,偷偷威脅他:「不然我就把你偷偷把藥倒掉的事告訴你奶奶!」

他這才忍辱負重地把蛋黃咽了下去。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漸漸的,顧陽似乎也開始習慣當個吃蛋機器。

每次我敲敲窗台,他就冷着臉探出頭來,雖然表情兇神惡煞的,但身體卻很誠實地張嘴吃掉我遞過來的蛋黃。

「最後一次。」他咬着牙狠狠地瞪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裝作順從的連連點頭,心裡卻隻想着怎麼他生氣的樣子也這麼好看啊。

在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裡,我和顧陽就像兩棵長在大院裡的小樹,在蓬勃的夏日裡野蠻生長着。

我野蠻。

他生長。

我8歲那年,顧陽正值青春期,像吃了豬飼料似的一頓瘋長,一個冬天居然就足足比我高了一個頭。

可能是運動的緣故,身體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不會再一碗一碗地吃藥了。

他倚着長欄喝水時我還能隐隐約約看到他被風掀起的衣擺下淺淺的肌肉線條。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但令我失策的是,他身體好起來了,我就再也威脅不到他幫我吃蛋黃了。

「你以前都吃的!」我委屈地直跺腳。

顧陽嫌棄地躲開我的手:「葉苒,讀三年級了吧,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我倔強地又把手伸了過去:「我知道啊,可是你又不是外人,我可以和你很親。」

顧陽的動作似乎頓了頓,盯着我看了一瞬,突然勾了勾嘴角,促狹地笑:「那你打算怎麼和我怎麼個親法?」

我瞪圓了眼睛:「把蛋黃給你吃還不算親嗎?一般人我可不給。」

「那可不算。」

顧陽微屈了腿,和我視線相平,一雙桃花眼勾魂地看着我:「這樣吧,以後你親我一口,我吃一個蛋黃,怎麼樣?」

我腦子轉了兩轉,問道:「親哪裡?」

他舔了舔唇,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你想親哪裡都可以,臉可以,其他地方……也可以。」

我點點頭,少年老成地說:「我知道了,你想占我便宜!我媽說壞孩子才喜歡這樣。」

「占便宜?」顧陽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挑挑眉頭,不知想到什麼,他突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就問問你,你是想讓我這個壞孩子占便宜呢,還是吃蛋黃呢。」

「你好卑鄙。」我學着電視裡的女主角的樣子張着一口嫩牙罵他,把他逗得又是一樂。

「嚯,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葉大小姐不會怕了吧?」他揶揄地看着我。

我雖然年紀小,可是肥皂劇偶像劇我可沒少看,這屬于是典型的人類高品質男性求偶行為。

完美的女孩可不會放過每一個送上門來的帥哥的。

趁他還在得意,我拉着他的衣領一拽,在他嘴巴上狠狠地啵了一口。

「你……你你……」

大概是沒有料到我真的會親上來,顧陽猛地往後退兩步,一臉錯愕地看着我,不自覺擡手摸了摸自己溫熱的唇瓣,一向巧舌如簧的顧某人竟怔着半天沒說出話來。

再後來我就沒見過顧陽了。

彼時他已經升入高中,身體好了起來,根本沒必要再回老家調養身體了。

我長歎了一口氣,終于還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蛋黃。

那次我也沒有在爺爺家待很久,沒半個月我爸就把爺爺奶奶一起接進城裡住了。

那個有些憂郁和怅然的夏天和那個眉眼湛湛的少年都随着車子卷起的塵沙一起留在了大院裡,逐漸化成時光縫隙裡一個灰色背影。

6

直到現在,我才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顧陽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态度這麼好了。

想起這事,我還是有點心虛。

「終于想起來了?我還以為葉小姐貴人多忘事,把我忘得幹幹淨淨。」

我心裡不服氣。

他都走了十多年了,男大十八變,他現在這斯文敗……斯文優雅、業界精英的,我哪認得出來啊。

但畢竟是我沒認出他在先,隻能先把自己的狡辯放在一邊。

我老老實實低頭認錯。

顧陽慢條斯理地扣上襯衫的鈕扣,在快遮上牙印的時候又悠悠地來了一句:「咬了就咬了,可咬了以後翻臉不認人就不對了。」

我點頭如搗蒜:「這屬實是渣女行為。」

他語氣一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同理,要是有人不小心親了别人,是不是也應該負責?」

我幹笑兩聲,這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啊。

見我不說話,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末了輕笑一聲:「這些年不見,你變了很多。」

他打量了我一眼,微微歪頭,笑容惡劣:「變醜了。」

我:??

他神情放松,甚至有些懶洋洋地坐在那裡,但語氣卻是說不出的認真:「葉苒,你要記住,你就是你,不需要為了迎合别人而去委屈自己。喜歡你的人,就算你穿着你爺爺的大褲衩也會喜歡你的。」

頓了頓,他聲音突然低啞下來,像挨着我耳鬓厮磨一般,一字一句地說:「我就覺得你以前就怪可愛的。」

我深埋在心裡的委屈和難過被他這句話一下盡數勾了出來。

就像荒野裡一個孤寂的啞巴,遇上了那個不需要語言就能了解她的人。

他微笑地告訴她,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寶貝。

「你都知道了……」我覺得有點丢臉,畢竟我這個戀愛談得實在有點卑微。

「好了。」他用指腹擦去了我眼角的淚:「怎麼還和以前一樣愛哭鼻子。」

鬼使神差地,我突然想到同僚們說顧陽在總公司幹得風生水起,怎麼好端端的調到我們這裡?

我隐隐約約猜到是為了什麼,可是心裡卻沖突極了,不敢去相信,卻又期待着,期待之後又覺得苦惱。

最終,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

7

當顧陽的秘書Lisa姐揣着早飯打開病房和我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場面真的有幾分尴尬。

還是顧陽見過大世面,十分淡定地走過去接過了Lisa姐手裡的早飯。

可這樣一來,我和Lisa姐地表情更不淡定了。

「經理,你的腳?」

呵,顧陽宛如斷肢的腳哪裡有半點受傷的樣子?

他卻沒有半點心虛的樣子,慢條斯理地扯開包得松松垮垮的紗布,指着腳腕上那塊創口貼淡定地說:「傷口雖然不深,但是隐隐有些刺痛,我從小體弱,醫生謹慎一些也是可以了解的。」

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或許是當時的氛圍過于美好,又或者是出于一些私心,我拍下了那一頓豐盛的早飯,還特地露出了自己的病号服,發了一條朋友圈:「醫院的早飯真的太好吃啦。」

沒過幾分鐘,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的果然是陳岩的聊天框。

我欣喜地點開消息,就看到陳岩問我:「你現在和誰在一起?」

我不明是以地點開配圖,發現發照片的時候不小心把一張顧陽領帶入鏡的照片發了出去。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

我自嘲地笑,葉苒啊葉苒,你的病号服他看不見,你在醫院他看不見。

照片裡一條隻露出一角的領帶卻能讓他警鈴大作。

我心裡甚至有了個可怕的猜測,陳岩現在或許和許雯雯在一起,或許現在就在一起吃早飯,然後對她評頭論足。

「沒有别人,隻是隔壁床位的大哥。」

那邊顯示了很久的「正在輸入」,似乎也在為他沒有第一時間關心我而感到羞愧。

「怎麼生病了?現在好一些了嗎?」

明明我現在應該趁他對我心懷愧疚再加一把火,把我昨晚腦子裡構思了千遍萬遍的話告訴他,畢竟那才是我冒險吃海鮮的初衷。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我卻突然覺得昨夜我的這番舉動實在是傻極了。

「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陳岩這次的消息回得很快:「你也别太要強了,這幾天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我沒回他,直覺告訴我他還有事要講。

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了條資訊:「青帛杯的比賽快到截稿日期了,你的設計稿争取這幾天發給我吧。」

青帛杯是業内含金量很高的一個設計比賽,無論是考研還是工作,陳岩都急需一個這樣含金量高的獎項。

在許雯雯還沒回頭之前,我們倆便約定好要一起參加,我還對和他共同創作這件事抱有一萬分的期待。

直到現在我隻覺得它更像一個證據。

一個他不愛我的證據。

第一次沒有回陳岩的消息,我把設計稿發給他之後就把手機螢幕快速一按,丢到了一邊。

8

夜幕将沉,天邊的那片火燒雲也漸漸淡了痕迹。

放下手裡的工作,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準備點個外賣随便吃兩口。

因為之前過敏的荒唐鬧劇,Renewture項目的程序落下了一大截,是以這些天來我基本都在公司加班加點畫圖。

考慮到我的身體,顧陽也曾打算把這個項目再交給别人,但被我拒絕了。

項目截止日期就眼前,臨時換人就等于放棄了這個項目。

我不想讓他剛來公司就落人口舌。更何況,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就在我考慮今天是吃黃焖雞米飯還是鐵闆牛腩飯的時候,陳岩的消息跳了出來。

看着那個小小的聊天框,我忽然發覺,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聯系陳岩了,甚至根本沒有想起過他。

這真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點開聊天框:「小苒,你身體好些了嗎?今晚去常去的那家西餐廳吃個飯吧。」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我今晚要加班,就不去吃了。」

那邊似乎是沒料到我會拒絕,過了大概兩分鐘,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小苒,你最近很忙嗎?」

陳岩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像一灣清冽的泉,但我卻聽出了他的潛台詞:忙到連和我一起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裡這麼平靜甚至還有點想笑,事實是我确實笑了:「确實有點忙,怎麼,想我了?」

我這句話一說出來,就能感覺到手機對面的人明顯呼吸一滞。

因為我以前都不會問他這樣的問題,我一直那麼乖巧、體貼、善解人意、不求回報,隻要他轉身,我就在那裡,沒有責怪沒有怨怼,隻要滿腔的歡喜。

「我們似乎很久沒見了?你最近都不太聯系我。」

聯系你?

聯系你做什麼?

我自嘲地笑,我不是不識趣的人。

「沒辦法,實在太忙了,你不也是嗎?」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緊張,隔了很久,陳岩才說:「下個月是我們的紀念日,到時候我們再好好吃頓飯吧。」

我答應了,說了句「先忙了」就挂斷了手機。

挂完電話以後我頓覺一身輕松,至于是哪輕松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離了陳岩我好像也能活。

沒時間想太多,我的視線馬上又被桌上的設計圖吸引,苦哈哈地畫起圖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清潤的聲音打斷了我的畫圖的動作。

「下班了,送你回去。」顧陽站在我的工位面前敲了敲桌子。

這些天來隻要我晚上加班,顧陽就會和我一起留下來工作,晚上開車送我回家,一來二去的,我也漸漸習慣了晚上和他一起加班。

隻要我擡起頭,經理辦公室裡的燈光就一直亮着,心裡也覺得踏實。

「這就走。」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拎着包追上他:「經理,我設計方案有個地方要……」

他腳步一頓,側頭看了我一眼,頗有些無奈:「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們能不能不談工作了。」

「那也行。」

沒走幾步,顧陽又說:「而且經理這個稱呼也太生分了,我申請換一個稱呼。」

我思量片刻,悄咪咪地開口:「那……大胖小子?」

顧陽:「……」

「你以前不是喜歡叫我哥哥嗎?現在再叫一句來聽聽?」他不緊不慢地說着話,帶着點惡趣味地看着我,眼睛裡蓄滿了笑意。

我剛想跳起來罵他,電梯門就緩緩打開了。

背對着電梯的不遠處,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正懶懶地倚着玻璃門,手裡還夾着一根沒有燃盡的煙。煙灰缸裡面的煙頭蓄了一層,還在冒着淡淡的煙。

聽到電梯的聲響,那人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好看熟悉的臉。

是陳岩。

沒想到他居然會在公司樓下等着,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看到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陳岩的眉毛幾不可聞地皺了一下,然後慢慢舒展,一伸手把煙掐了。

9

「聽到你在加班有點不放心,想着過來接你。」

陳岩臉上帶着笑意,邁着長腿走過來,宣誓主權般一把将我摟緊了懷裡。然後裝作不在意地轉身看着顧陽問:「這位是誰?」

我被他摟得有點不自在:「小時候鄰居家的哥哥,也是我的上司。」

「哥哥?」

陳岩的聲音中帶着點危險,突然又笑了笑:「青梅竹馬?」

我不明白陳岩為什麼突然發瘋,但他這隐隐透露出來的醋勁和占有欲卻令我摸不着頭腦。

他不是喜歡許雯雯嗎?怎麼突然在意起我來。

「算不上青梅竹馬,隻是在一起長大而已,比不上你對她情深義重。」

顧陽反唇相譏,一張嘴像是淬了毒似的,面上卻還帶着溫和的笑意。

若是不知道陳岩和我之間有些尴尬的關系,還以為他是一個疼愛妹妹的溫和大哥。

「既然你男朋友來了,那我就先走了。」顧陽這話是對我說的,但還沒聽到我的回答,他就轉身走了,嘴上似乎還帶着一絲冷笑。

要是換在以前,陳岩願意來接我下班,我肯定高興得上蹿下跳一張嘴叭叭個不停。

可現在,我卻提不起半點說話的興趣。

倒是陳岩破天荒地和我說了幾句,見我實在興緻不高,便也止住了話頭。

兩個人一路上都籠罩在詭異的沉默裡。

下車的時候,我說了「謝謝」就要去開門,不料陳岩卻突然欺身上來,在我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我愣住了。

不是說惡心,就是沒有感覺,像是被一隻狗舔了一下,沒有心動也沒有羞澀,如果非要說,可能疑惑會多一點吧。

也許是見我不專心,陳岩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作勢要親我,我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了他。

「你做什麼?」

他一怔後舔了舔唇,笑容有些冷:「我在你公司樓下等了五個小時,結果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下來。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還要讓他送你回家?」

我被他逗笑了:「我和顧陽從小認識,他的為人我清楚得很,怎麼,你不送我回家還不讓别人送了?」

「我那是因為忙,沒時間。」

他說這句話時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我微微一笑:「忙?那你給許雯雯做飯的時候怎麼不忙?陪她去遊樂園的時候怎麼不忙?怎麼偏偏是我生病的時候忙?接我下班的時候忙?」

陳岩此刻的臉色真可以用精彩絕倫來形容,陰沉着臉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突然失笑:「你不會以為我還派人跟蹤你了吧?」

打開手機,我把許雯雯手機裡的動态一條一條翻給他看,還裝出驚訝的樣子:「她不會設定的是僅你不可見吧?」

看着他的臉色越來越灰敗,我既沒有覺得解恨,也沒有覺得痛快,反倒有點悶悶的難受。

過了很久,我才淡淡地開口:「陳岩,我們斷了吧,你,配不上我。」

我真的覺得疲憊了。

那份占據了我心口這麼多年的感情,終于在歲月的磋磨下逐漸消失殆盡,變得一地雞毛。

說完我拉開了車門,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10

接下去就是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沒有痛徹心扉,也沒有歇斯底裡,我和陳岩的分手就像水到渠成一般,沒有在我的心裡再激起一點風浪。

我開始接受顧陽每天的接送服務,下班和他一起吃飯看電影,有時候他還會邀請我一大家子去他家吃飯。

我才知道顧陽原來能做得一手好菜,而且對我以前做飯給陳岩吃的事耿耿于懷。

可當我覺得愧疚要上前來搭把手是我時候,他卻裝模作樣地用「公主遠庖廚」這種話打發我出去。

公主耶!

我心裡甜甜的。

和顧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覺得非常放松,我穿回了我的大衛衣和小白鞋,在球場上蹦蹦跳跳地給他送水,被打趣是十八歲清純大學生。

我爸媽對他更加一個贊不絕口,覺得我這樣品種不佳的豬能拱到一顆這麼好的白菜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

Renewture的項目我們團隊完成得非常出色,顧陽去總部開慶功會的那天,我也成功轉正,正式開啟了辦公室戀情。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顧陽應酬,獨自一個人下班的時候,我意外的在公司一樓遇到了陳岩。

可能是真的不愛了,我竟然還心平氣和地和他打了招呼。

他憔悴了許多,也瘦了很多,似乎是喝了點酒,他看起來不太聰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有點孩子氣地說:「我聯系不到你,隻能在這等你了。」

我忽然想起我和顧陽在一起那天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十分平靜的問道:「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沒回我的話,又盯着我看了一會。

「你變了,這才是你本來的樣子嗎。」

「陳岩,我們已經分手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希望你以後不要來打擾我,我的男朋友會吃醋。」

「你們在一起了?」

陳岩似乎有點不能接受,紅着眼睛啞聲看着我,青色的胡茬顯得他有幾分狼狽和偏執:「小苒,你怎麼能和他在一起,你不喜歡我了嗎?」

還沒等我開口,他又像怕聽到我的回答似的,自顧自說:「我不信,你喜歡了我這麼多年怎麼會突然就不喜歡了?你是不是還在介意雅雯的事,我能解釋的。那些菜不是我做的,是她自己點的外賣,我隻是看她一個人孤單陪她吃個飯而已……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以後我都會和她保持距離,不會再……」

「陳岩,我希望你明白,和異性保持距離不應該是一個挽回前女友的籌碼,而是一個男朋友本來就該做到的事。你知道我以前最羨慕許雯雯什麼嗎?我羨慕她平平常常那的一句話就能讓我的男朋友放在心上這麼多年,我羨慕她隻要勾勾手指頭就能得到我付出百倍千倍才能得到的心疼和照顧,我羨慕她總是有辦法讓我的男朋友無條件去為她說話,去維護她,去相信她,我想要的從來都隻是一份獨一無二的偏愛,不是憐憫不是愧疚,是愛。」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突然發出一聲苦笑:「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你答應過和我一起吃飯的,以前我們每年都會一起過。」

我沉默着看着他,沒有說話。

「我們合作的作品獲得了一等獎,這是我們共同的榮譽,我第一時間就想和你分享,雖然你可能并不在乎了……」

我面無表情地說:「獎牌和獎金沒有做錯什麼,我還是很在乎的。」

可我不在乎你,陳岩。

他卻仍是不甘心地擡頭看着我,眼神執拗又帶着一絲哀求:「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我望着遠處,微微一笑:「這次是真的不愛了,陳岩。」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他的呢。

是從看到許雯雯的朋友圈時,還是從他對我生病漠不關心開始?

是因為日複一日的失望累積,還是那漫長得看不到盡頭的寂寞等待?

又或者從一開始,我對他的執念隻是青春期情緒發洩的豁口,是年少求而不得的不甘,是沒能成為那個令人驚羨的自己的遺憾呢?

我不知道。

記憶仿佛回到了高中那個晚會,我坐在台下望着那個不屬于我的舞台,望着舞台上閃閃發光的陳岩。

那流暢悅耳的音符從舞台上飄出,變成一根綿長的線,和我那些羞于出口的愛慕一起,緊緊纏繞在我的心口,一纏就是這麼多年。

但幸運的是,我終于和自己達成了和解。

我不再卑微地渴求别人的愛,因為我相信愛我的那個人總會出現。

就像歌詞那般,如果真的喜歡,即使兩個人像行星一般有着自己各自軌道,他會願意跨越層層阻礙,來到我的軌迹。

因為他一點也不舍得我卑微。

11

滴滴……

突然,一陣滴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尋聲望去,驚喜的發現是顧陽的車子。

很快,停穩車後,顧陽颀長的身子優雅下車向我走了過來,我笑着迎上前:「不是要去應酬,怎麼過來了?」

顧陽淡淡掃了一眼我身旁的陳岩,随後将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想來陪你。」

言簡意赅四個字,直叫我心裡暖意融融,我勾唇笑了笑,絲毫沒有顧及身旁陳岩的感受,他對于我而言,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如今顧陽和陳岩面對面站着,高低立見,我隻覺得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眼瞎。

「苒苒,我們走吧。」

顧陽親昵的摟着我準備向車上走去,卻被我攔了下來。

「等下,還有事兒要解決。」

看着顧陽困惑的模樣,我笑了笑挽着他的胳膊安撫了下。

陳岩聞言神色一喜,似乎是以為還有轉機,一臉期待的看着我。

「小苒,你是不是……」

「忘了跟你說了,後來和你合作參加青帛杯完全不是為了你,這個獎項我付出的并不比你少,是以,無論是獎杯還是獎金,我希望你可以盡快兌現。」

我面無表情的說着,隻是視線看向顧陽的時候,面前柔了許多。

「畢竟,我也需要憑着獎項升職加薪,然後給自己攢嫁妝呢。」

說這話的時候,看着顧陽俊臉上那欣喜的笑意,我有些不自覺的臉紅。

陳岩:「……」

這一次,是陳岩徹底絕望了,似乎站都站不穩了。

誰知道下一秒,顧陽一本正經的開口道:「老婆,嫁妝這事兒太麻煩,還是我入贅吧。」

頓了頓,顧陽格外意味深長的開口道:「我就喜歡吃蛋黃,尤其是你吃完蛋白剩下來的蛋黃。」

見陳岩那奔潰幾乎要撅過去的模樣,我忍着笑。

果然,論損,還是大胖小子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