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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千年金礦,為何讓戲曲大師湯顯祖憤然辭官還鄉?

作者:澎湃新聞

鄭骁鋒

編者按: 2005年,浙江遂昌金礦被列入國家礦山環境與生态治理重點項目,開始進行礦山旅遊開發。

在一期項目的建設過程中,施工隊須對明代古礦洞積水進行爆破排洩。随着驚天一爆,水流傾瀉而下,三天三夜而不枯竭。

而更讓在場所有勞工目瞪口呆的是,一個氣勢恢弘的巨大石窟出現在眼前。浙江省國土資源廳立刻組織有關專家對這個神秘洞窟進行了考察。通過碳14取樣測試,專家發現該礦洞為唐代乃至更早的古代金礦采礦遺址,同時在同邊的山體中還發現了類似的四十多處探礦、采礦遺址和大量古礦渣、爐渣堆積物。一個沉睡千餘年的唐代金窟由此重制天日。

驅使作者鄭骁鋒探訪遂昌的原因,不僅僅是這座金礦的再現傳奇,還因為這裡與中國戲曲史上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湯顯祖,明代著名的戲曲家、文學家,《牡丹亭》的創作者。

與其在戲曲史上的得意不同,湯顯祖的仕途之路十分坎坷。鮮有人知,他在遂昌做過五年的知縣。然而即便政績斐然,他卻因壓制豪強,觸怒權貴,最後憤然辭官回鄉。作者鄭骁鋒通過自己的走訪,為我們揭開這位傳奇人物的不為人知的故事。埋藏在千年金窟中的究竟是人間富貴,還是人性貪婪的禍根?

神秘千年金礦,為何讓戲曲大師湯顯祖憤然辭官還鄉?

《老江湖》,鄭骁鋒 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經出版社授權,本文摘錄《老江湖》中“金庫記”一章(因篇幅有限,部分段落略作删改)。跟着作者的腳步在曆史長河中溯流而上,追尋那些封印許久的江湖故事吧。

金庫記

遂昌,地處浙江西南部,曾有古名為“平昌”,因境内兩山前後平疊,如同一個“昌”字而得名。屬于仙霞嶺範圍,境内山地面積近三百四十萬畝,約占到了全縣面積的九成,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稱,是個典型的山地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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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昌金礦國家礦山公園

遂昌縣域東北方向,距離縣城十六公裡遠的萬山叢中,有一處名叫麒麟頭的村落,山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代過着貧寒而平靜的生活。但與别處不同的是,在村後的山頂上,有很多奇怪的水坑,坑口都不怎麼大,也就二三十平方米,卻深不見底。曾有人好奇,用絲線吊上石頭往下沉,結果線放盡了石頭還探不到底。久而久之,這些無底洞,衍生出了許多神秘的傳說。

我對礦山的探訪,就從這些詭異的坑洞開始。

而我的交通工具,居然是一列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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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井礦車

我乘坐的,其實是一輛貨真價實的下井礦車,而且是20世紀 60年代最原始的那種——當然,礦車已經改造成用電驅動。空間極其窄小,車身斑駁陳舊,富有滄桑感。

輪毂撞擊鐵軌的巨大噪音中,我們的火車,慢慢駛離簡陋的站台,駛向正前方,一個黝黑不見底的山洞。

陽光一點一點從頭頂退去。在這六月暑天,一種潮濕而森冷,類似于墳墓或者囚牢的陰氣,逐漸吞噬了我們。

我要進入的,是麒麟頭山頂,那些神秘坑洞中最大的一個,當地人稱為黃岩坑。2005年,為了對探礦巷道進行爆破,無意中炸開了這個被标注為 4号的坑洞。不料,一聲巨響之後,山洪般的水柱洶湧而出,整整流了三天三夜。當積水終于傾洩完畢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眼前竟出現了一個氣勢恢宏的巨大石窟,更令他們毛骨悚然的是,這個石窟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淩亂的工具、油燈、碎瓷、木桶,甚至還有一架水車和幾具白森森的人類屍骨!

一個體積龐大——空間将近十萬立方米、高度落差150米——的古代地下金礦開采遺址就此重見天日。根據對屍骸及其遺留物的鑒定,專家論定,麒麟頭黃岩坑,便是傳說中的明代金窟。在此基礎上,唐代的采礦冶煉遺址也被發現。至遲在唐上元年間(671—675)便已經有金銀采冶活動,經宋入元明,甚至一度成為全國最大的礦銀産地——終于,人們為這座礦山,整理出了一部傳承有序的千年開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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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岩金堀

今人的沖擊錘與古人的石鎬,匪夷所思地撞擊到了一起。而我更關注的,卻是這段古代采礦史的終結。

根據考證,關于黃岩坑礦業活動的最晚文字記錄,出現在一塊萬曆三十五年(1607)的《遂昌新作土城碑》的碑文内:“境旁數礦,近诏止采。”撰寫碑文的人,則是中國曆史上最著名的戲曲家湯顯祖。

除了文豪,他還有另一個特殊身份:遂昌的前任知縣。

一到遂昌,我就發現,湯顯祖是一個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名字。這位江西臨川人,在這座山城中的影響力,幾乎超過了任何一位本地人。直到今天,遂昌城内還是随處能夠找到他的印記:“遺愛亭”“遺愛祠”“牡丹亭”,甚至不惜空出一所已列入文保、全縣最好的古宅,一一按照湯公曲意文辭點綴亭台樓閣,精心打磨成紀念館。很少有一座城市數百年後,還能像遂昌這般如此真心誠意地懷念一位匆匆而過的父母官。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滿打滿算,湯顯祖在遂昌,隻不過待了五年。對一個建置将近兩千年的縣邑,五年長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就是這短短五年,卻耗盡了湯顯祖作為大明王朝官員的所有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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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顯祖畫像

公元 1593年春天,四十三歲的湯顯祖,作為新任知縣,來到了遂昌。

起碼,這應該算是一次升遷,抑或說是赦免。過去的一年多,他都在徐聞做典史。典史是正式官員中的最低一級,屬于在官衙中打醬油的邊緣角色。更要命的是,徐聞位于雷州半島,與海南島隔海相望,任職其處,名為做官,實則流放。

已經無法确知湯顯祖對于這次調動的心情,不過,以我的猜測,這位剛從海邊來到山邊的江西人,接過那枚小小的七品官印時,應該是悲涼多于喜悅的。

事實上,他的前半生,一直都生活在郁悶中。

與一般人時乖命蹇有些不同,湯顯祖是自己給自己找的不痛快。他其實少年得志,出名很早,五歲開蒙,十二歲能詩,十四歲入學,二十一歲便中了舉人。如無意外,一條青雲之路已經在他眼前鋪開,再進一步,他就能昂然踏入紫禁城。

可就是這最後的一步他居然走了十三年。直到三十四歲,他才以極低的名次考中進士。這隻是因為,他得罪了不應得罪的人。抑或說,他為自己的不識擡舉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湯顯祖的整個青年時期,帝國的操盤手并不是龍椅上的神宗皇帝,而是湖北人張居正。湯顯祖的文名傳開後,張居正便想找他陪自己兒子考試。宰輔公子奪魁自是内定,需要的隻是錦上添花:如能提升同榜進士的含金量,愈發可以襯托出狀元力克群雄非比尋常。張居正托人放話,聲稱顯祖隻要肯合作,以他家衙内馬首是瞻,保證他緊随其後,高高中在頭幾名。這本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可湯顯祖卻一口回絕,弄得張居正落了個好大沒趣。

堂堂宰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熱臉居然貼了冷屁股,心中懊惱可想而知,湯顯祖的考運同樣可想而知。三年一科考,三年一悶棍,連接配接幾科敗下來,就将一個齒白唇紅的青春少年熬白了頭——還幸虧那一科時張居正已經病逝,他才得以僥幸過關。

雖然張居正時代已經終結,但湯顯祖的仕途還是不順。入仕的次年,他便以七品階被發到南京任太常寺博士。永樂遷都之後,南京淪為留都,所設官職皆為閑職,多用來安置北京被降職或者排擠出來的閑官,太常寺尤為閑中之閑。而湯顯祖的冷闆凳,一坐就是七年。七年之後,一封激烈彈劾時政的奏疏,終于将他自己發配到了帝國的最邊緣。

由北京滑落南京,随即從南京直墜徐聞,再由徐聞萬裡北上。現在,他被自己選擇的命運驅趕着來到了遂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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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礦道改造成的火車隧道

沿着由礦道改造成的低窄隧道,火車朝着山腹深處一路颠簸前行。氣溫急劇下降,手腳皮膚觸碰到的車廂金屬部分,甚至開始有了些冰涼。隧道曲折而幽深,而我的眼鏡鏡片,則因為洞窟内的水霧,變得一片混沌。我根本不知道這兩條鏽迹斑斑的鐵軌,會将我帶到什麼地方。

這大概也是湯顯祖初到遂昌時的感受。

盡管是中國最優秀的戲曲家,但在遂昌的五年,湯顯祖更令我關注的,不是創作,而是作為朝廷命官的政績。

與在南京時與官場格格不入不同,湯顯祖的遂昌知縣做得相當出色,即便是以對基層吏治要求最嚴格的漢代标準,他也能被歸類為循吏。公平治獄、勸課農桑、獎勵學子,一個稱職的父母官該做到的,他自然不在話下。但細究起來,湯顯祖主政,卻有着浪漫的詩人氣質。

湯顯祖不止一次說過,他審案時雖然也動過刑罰,但都很有分寸,從未打死過一名囚犯;也從未借興建學舍、城牆等政府工程撈取油水;甚至從不收取一文錢的贖金;他尤其強調:五年中,遂昌縣衙未曾拘捕過任何一個女人。

遂昌任上,湯顯祖最為人所樂道的有三件事。其一是身為一個文官,他親率兵丁入山獵虎,居然一舉“殺虎十七”。另外兩件則都與囚犯有關:某年除夕,他竟然将獄中的囚犯放歸家中過年,春節後再回獄服刑;新年裡來是元宵,湯顯祖又将囚犯從牢中放出,讓他們到城北河橋上觀看花燈,也體會一把節慶。

後人通常把湯顯祖此舉歸結于對百姓的仁愛。誠然。不過除此之外,我還願意把它了解為一種對自由深入骨髓的向往。詩人的心都是軟的。将心比心,隻要權限許可,他要盡可能讓所有的人都活得舒展,活得有尊嚴。

遂昌終于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天高皇帝遠,這個處于“萬山溪壑中”的偏僻山城,他可以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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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礦内部

按朝廷規矩,知縣三年一遷,以他的考評,完全有資格往上爬個一兩步。事實上,也有上司舉薦過他,連候選職位都有了:或者入南京,為重回北京做好鋪墊;或者原地升一級,繼續積累從政資本。然而,這一切美好前景,總是在最後關頭铿然粉碎。

多年之後,湯顯祖仍然未能吸取徐聞的教訓,在公文中評議時政照樣口無遮攔,屢屢刺中時任首輔王錫爵的痛處。前有張居正,後有王錫爵,縱觀湯顯祖一生,善于得罪人實在為其一大特色,而且得罪的,還都是最進階别的大員。

很快,各級上司對遂昌政事的指責越來越多,要求越來越嚴,甚至連被傳為佳話的縱囚,也給予了極其嚴厲的批評,上綱上線,說這是目無王法的标新立異、不計後果的沽名釣譽。舒開不久的眉頭重又緊鎖,湯顯祖的心情越來越糟糕。在書信中,他曾對朋友如此哀歎:“鬥大縣,面壁數年,求二三府不可得,通公亦貴重物哉。”有時喝了點酒,愈覺前景漆黑一片,詩文更是牢騷滿腹:“隻言姓字人間有,那得題名到禦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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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采礦現場模型

湯顯祖萬萬沒想到,就像駱駝背上的稻草,最終壓垮自己的,竟然會是黃金。

至遲從唐朝開始,遂昌便已是朝廷在冊的重要金銀産地。隻是,正如象因牙殒命,麝因香喪生,這樁富貴注定背負着不祥的詛咒,在湯顯祖——即以萬曆為年号的明神宗皇帝時期,更是禍根。

“隻知财利之多寡,不問黎民之生死”“好貨成癖”。曆朝曆代皇帝中,明神宗的貪婪相當出名。尤其他對金銀的熱衷,更是罕有其匹。張居正死,神宗親政之後,很快就派遣了一批宦官擔任礦監稅監,四處采金搜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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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終于停了下來。

拉開車門,一股濕冷的陰風嗖然撲面而來,渾身一凜,呼吸間卻感覺有種難以言說的陳腐氣息。

借助冷青色的壁燈,我看見,這是一處類似于交通樞紐的礦道交集點。幾乎每個方向,都有洞口延伸到黑暗深處——剛才那陣吹向我的風,究竟是從哪朝哪代、哪個洞口而來 ?

額頭一冰,有水滴從岩壁悄然墜下。仰望洞穴,岩石縱橫倒垂、犬牙交錯,每一塊都像是随時可能墜落——我記得,這座明代金窟,是所有朝代礦洞的最底層,距離山頂足有 148米。

我忽然想起了各種史籍記載中的礦難,想起了從這座石窟裡被水沖出的屍骨。再四下張望時,竟有了一種錯覺:好像有無數雙怨毒的眼睛,隐藏在岩石縫隙間冷冷地注視着我。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努力将想象轉移到湯顯祖上去:這位内心柔軟敏感、崇尚自由與光明的詩人,當年進入這座礦洞時,究竟是什麼感受?他的眼前,會不會幻化出一個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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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礦裡的燒爆坑

在湯顯祖主政遂昌的第四年春,朝廷委派的礦使太監曹金,終于來到了遂昌。一到任,他就要求複開黃岩坑礦洞。

當時,黃岩坑老礦洞因棄采多年,積水很深,甚至可以行船,但礦監不管不顧,規定期限必須完成。在其逼迫下,湯顯祖不得不組織開采,但當時全遂昌縣僅一萬三千餘人口,青壯年不足五千人,僅排除黃岩坑積水就至少需要幾百名精壯勞力連續苦幹三年。

對朝廷無異于殺雞取卵的礦稅政策,湯顯祖極度憤慨。他将礦使稱為敲骨吸髓的“搜山使者”,并寫詩諷刺:“中涓鑿空山河盡,聖主求金日夜勞。賴是年來稀駿骨,黃金應與築台高。”矛頭直接指向紫禁城。但作為底層官員,區區一個偏僻小縣的知縣,湯顯祖又能拿這些代表着皇帝本人的狗腿子怎麼樣呢?何況他自己還被打入了官場的另冊,無數雙早已備好的小鞋,還等着他一雙一雙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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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選礦設施—水力搗碎礦石

黃金入藥,可重鎮安神,然而,它卻令湯顯祖心煩意亂,頭疼欲裂。

“上有蔥,下有銀;上有薤,下有金。 ”

終于有一天,這句民間流傳的尋找金銀礦脈的口訣,令他猛然參透了眼前的這個荒誕世界:蔥薤本是異味之物,佛教将其歸于濁臭,皈依者必須斷絕。

原來,所謂人間富貴,本質不過是種種臭腐?

一通而百通。過去數十年的畫面在湯顯祖眼前急劇流轉。他見過金銀的挖掘,見過猛虎的死去;見過金榜題名,見過孫山落第;見過海洋,見過深山;見過南京,見過北京;見過宰相,見過皇帝;見過碧雲天,見過黃花地;見過如花美眷,見過似水流年;見過姹紫嫣紅,見過殘垣斷壁……

不知不覺間,湯顯祖全身冷汗涔涔。原來這一切,皆不過是紅氍毹上一聲低低的歎息。

神秘千年金礦,為何讓戲曲大師湯顯祖憤然辭官還鄉?

湯顯祖回到故鄉,潛心于戲劇及詩詞創作,再不出仕。

公元 1598年,湯顯祖向朝廷遞交了辭呈。也不等批複,在一個初冬的清晨,他高高挂起官印,拜完三拜後轉過身來,慢慢踱出了縣衙。

遂昌是湯顯祖一生中唯一一段真正獨立主政的仕宦經曆。

棄官之後,湯顯祖回到故鄉,自稱“偏州浪士,盛世遺民”,以“繭翁”自号,潛心于戲劇及詩詞創作,再不出仕。晚年湯顯祖,家況清貧,但他甘之如饴,絕不肯接受郡縣官員饋贈,甚至閉門謝客,不與他們周旋。公元 1616年,湯顯祖于貧病中病逝于臨川家中,時年六十七歲。

湯顯祖辭官之後,采礦繼續進行。為了盡可能多地得到黃金,礦監竟然逼迫礦工将曆代遺留、用以支撐礦洞的岩柱也給鑿了下來。萬曆二十七年,也就是湯顯祖回到臨川的第二年,遂昌金礦發生了一次嚴重的塌方,造成重大傷亡。

礦區開放了那年的礦難現場。淩亂的巨石堆成了一座山中之山,不難想象當時天塌地陷、落石如雨的可怕場景。據介紹,這些石頭底下,現在還壓着上百具礦工的遺骸。

刹那之間,我感覺到這座山的每一塊石頭,都散發出了陰寒徹骨的怨氣。在金山最深處,我不由得微微戰栗起來。

礦難之後,幸存的礦工再也不甘驅使,紛紛開始鬧事,生産難以恢複,神宗皇帝不得不同意了這座礦洞的報廢,也是以有了湯顯祖那塊總結性的碑。

洞窟閉合,塵埃落定。不消幾場春雨,野草與雜樹就掩蓋了所有的劈鑿痕迹。一座黃金之山,從人們的記憶中迅速隐退,回歸于莽莽蒼蒼。除了幾個幽深的水坑,一切渾然,靜谧,有如遠古洪荒。一場大夢,了然無痕。

責任編輯:王昱

校對: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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