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魯的阿塔卡馬沙漠,洪堡企鵝去捕魚的時候,幾乎已經沒了企鵝的樣子,亨利夫婦身上滿是巢穴周圍混合了糞便的泥土,就像是一個個泥娃娃。這是一片被譽為“旱極”的土地,靠近赤道的炙熱陽光将地表加熱到40攝氏度,很快就能讓泥土在羽毛裡結塊,為了生存,它們必須好好洗個澡,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隻企鵝。但不幸的是,這意味着要把幼雛單獨抛下,捕獵者等的就是這一刻。斑尾鷗是常見的幼雛殺手。幼雛看似毫無防備,但它們給斑尾鷗準備了點小驚喜,它們最後的防線威懾力十足——幼雛噴出嗉囊中的食物,襲擊對手。海鷗不敢冒險讓羽毛黏住,何況這種東西氣味不太好聞,海鷗最終還是決定去找些更衛生的食物。

圖1:帶孩子的活兒又累又髒,是該去洗個澡了
和福克蘭群島的跳岩企鵝一樣,住在沙漠的洪堡企鵝每一次出海都是一次挑戰。對于不會飛的鳥兒亨利來說,下懸崖隻是小菜一碟,隻要懂得滑沙的技巧就能順利下到海灘。在到達海灘清洗身子前,它們得跨過一個危險的障礙,前往大海的路被企鵝殺手擋住了。海獅太多,又沒有别的路可以走,它們必須踮起腳尖走路,以免驚起沉睡的巨人。海獅是海中的緻命捕食者,然而在岸上它們疲憊而懶散,隻要小心不驚醒它們就好。打頭陣的崔西找出一條安全的路,其餘的企鵝蹑手蹑腳跟上,就像是鬼子進村一樣,穿梭在沉睡的巨人與岩石的縫隙裡。但還是被發現了。幸好,體态臃腫的海獅在地面上不像在水裡那麼靈活,它們撲向企鵝,隻是見到獵物的本能反應,“啊,這麼多吃的,來一口吧!”其實海獅已經吃了滿肚子的魚,企鵝此時被壓扁的危險比被吃掉可能性更大。盡管如此,崔西還是被一隻靈活的還是咬了一口,但它幸運地及時逃脫了,留給這些耍流氓的家夥幾根羽毛。如果不幸被海獅抓住,不僅僅是被吃掉的問題,還可能遭受強暴和侮辱。
圖2:被海獅團團圍住的洪堡企鵝
穿過卵石堆一樣的海獅群,企鵝朝着大海做最後沖刺,它們需要先洗個澡,再去弄吃的。要想捕到魚,羽毛必須要光鮮亮麗才行。這片海域到處都是魚,但要飛速遊泳才能抓住它們。魚群靠洪堡寒流帶來的養分繁衍壯大,這股上升的冷流,使企鵝們得以生存在如此接近赤道的地方。但是,魚群吸引的不僅僅是企鵝,海狗出現在洪堡企鵝附近。與海獅不同,它們不捕殺企鵝,隻覺得追捕企鵝是一項有趣的娛樂活動。企鵝如果不想捕魚時被打擾,必須挑戰寬闊的海域,遠離這些無聊的家夥。
圖3:暴力而又貪玩的海狗覺得調戲企鵝很有趣
海獅和海狗,還有企鵝,與南美洲海岸上所有生物一樣都能夠興旺,是因為有充裕的食物。秘魯洋流将食物往北送至中美洲,這道海岸線是火山打造出來的,洋流撞擊火山島後,深海的養分會湧至海面上,為地球上規模最大的食物鍊供給食物。富饒的海水引來數千萬條沙丁魚,它們是飨宴上的佳肴,魚群多半會喪命。海獅先出手,鲨魚接着出現,海狗和企鵝也都不甘人後。沙丁魚此時聚內建球狀,通過高速旋轉自保。如果落單就會成為衆矢之的,掠食動物都懂得善用這一點;最後,紅肉旗魚洄遊距離超過1000公裡,前來加入盛宴。旗魚遊泳時速最高可達80公裡,它們通常獨來獨往,但這裡的覓食活動,促使大批紅肉旗魚聚集在一起。它們的劍狀吻部不是用來穿沙丁魚串,而是用來把沙丁魚打昏。它們隻會在這處海岸大飽口福數個星期,直到大難不死的沙丁魚離去。多虧了秘魯洋流,帕拉卡斯才能上演世界級的野生動物奇觀。
在大西洋的沙漠海岸,非洲企鵝西塔留守在沙漠邊緣的巢穴。在接下來的十天裡,母企鵝必須在非洲毒辣的太陽下,保護好它的卵和幼雛。濃密的羽毛,使它們在冰冷的海洋中保持體溫,在40攝氏度的高溫下卻成了累贅;而粘在身上的海鳥糞也沒有絲毫防曬效果,母企鵝必須要給卵和幼鳥避光降溫,它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身體遮擋毒辣的太陽。
世界上最古老的沙漠和海洋在這裡交彙,這是詭異的地方,萬事在這裡都顯得南轅北轍,不倫不類。對于有些企鵝家長而言,實在是熱得受不了,西塔的鄰居離開了它的巢窠,它的後代就此夭折。但它并非是抛棄巢窠和孩子的第一人,也不是最後一人。千百萬年以來,企鵝正慢慢适應南極攝氏零下50度的考驗,并不是沙漠40度的高溫。現在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幼企鵝就要孵化出來了,前功盡棄雖然可惜,但企鵝媽媽必須自保,下一代才有希望。
圖4:非洲企鵝用自己的身體為孩子遮蔭降溫
圖5:酷熱難耐的母企鵝丢下自己的孩子下海消暑
孵蛋不隻是為兩顆珍貴企鵝蛋提供陰涼和溫暖,還得負責防禦敵人入侵。饑餓的黑背鷗在警衛森嚴的企鵝區逗留,伺機下手。企鵝父母非得時時提高警覺,才能不成為受害者。黑背鷗今天總算沒有白等,食物已經擺上了餐桌,是鄰居留下的那隻鳥蛋。西塔盡管嚴格守衛,但看到黑背鷗得手,也忍不住要檢視自己的鳥巢,确認被盜賊偷走的不是自己的寶貝——它感到放心了,又安心地用身子遮蔽鳥蛋上方的毒辣太陽;黑背鷗則準備享用大餐。然而,它尚未張口,就有同伴不請自來。這些黑背鷗可沒有私有财産不受侵犯的意識,也不管先來後到,搶劫和偷竊一樣都是它們的老本行。偷竊賊張開翅膀,保護好自己的贓物。在逼走強盜之後,它開始示範用餐技巧。它完全知道如何敲開企鵝蛋,當然,這要借助石頭幫忙。學會用鳥蛋碰石頭,偷竊得到的獎賞就是一頓營養充分的大餐。當然了,蛋液撒落大半;西塔腳下有個蛋殼也裂開了,不過,這不生命的終結,而是個新生的開始。努基夫妻的次女啄開蛋殼誕生,小露西一出生就是弱勢者,它的哥哥路易已經兩天大了。路易較為高大強壯,較易獲得食物與關注,是以順利長大的機會有40%;露西的存活機率則小之又小,九成次子都無法長大成人。
圖6:露西比早兩天出生的哥哥嬌小很多,在搶食中被哥哥踩踏腳下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十天裡辛苦捕魚的幼企鵝父親回來了,西塔母子是以得救。但對已經離開的母企鵝來說,丈夫此時回來是不是太晚了些?冰冷的本格拉洋流将企鵝裹挾至此,但也正是因為适應寒冷,生存之道現在反而成了生存的障礙。努基帶着整肚的魚兒,正在通過由頑劣南非海狗把守的死亡地帶。企鵝對付海狗的唯一辦法,就是拔腳就跑,和海狗來一場追逐賽。如果沒有狡猾的海狗在隘口埋伏,努基就能安全歸來。雖然疲倦,努基卻毫發無傷,這是幸運的一天。公企鵝的回歸寬慰了它的伴侶,還有它的下一代,海鮮大餐是巨大的誘惑和享受。當然,在母企鵝前方是嚴峻的考驗,因為現在輪到它出海捕魚了,公企鵝接替它照顧它們的後代。多數企鵝在薄暮前準備就寝,掠食動物暫停捕獵,黑夜為努基夫妻的家帶來安全屏障。
在下一個忙碌的早晨,上百隻企鵝正前往海濱開始捕魚工作。露西慈愛的母親在離開前探視新生女兒,露西還沒有視力,也很脆弱。西塔以溫暖柔軟的身體擁抱它,安撫弱小的露西,“我去給你抓魚吃,寶貝!”今天由堅強的父親擔任保姆,一切都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西塔加入同伴行列,這是企鵝熟悉的例行工作。然而,企鵝母親很可能無法生還。母企鵝要出海捕魚,必須先智取海灣裡的海狗。西塔與大夥兒一起冒險出海,每日出海的企鵝團結一緻,集體行動以策安全——這和它們的獵物沙丁魚的政策一樣。企鵝突然發現危險,年輕的海狗準備發動攻擊。這些海狗各自為陣,單獨出擊,卻看上同一塊地盤,而這裡是企鵝往返的必經之路,是以它們形成合圍之勢。現在,企鵝父母必須面對一圈殺手。然而,海狗這次行動失敗了。失敗不僅因為行動不夠靈活,更因為它們年輕沒有經驗,不知道團結合作,圍剿企鵝;而企鵝群對付它們卻是熟能生巧,“三十六計,走為上。”不過,這些殘暴的離群海狗,正在鍛煉捕殺企鵝的技巧。
它們屬于非洲海岸一個為數40萬隻的海狗群,重量級成年公海狗重達360公斤,殘暴而血腥。交配季節,它們多半都在打鬥,争取地位、領土和霸權。但除非接近10歲,可以上場争鬥,輕量級的小公海狗都不是對手,是以為了逃避成年海狗攻擊,幼小的公海狗選擇下水嬉戲。然而,遊戲難免玩得過火,有些海狗将追逐企鵝的遊戲變成更殘暴的惡行。是企鵝誤入死亡區了嗎?不是。多數海狗以捕魚維生,并不偏愛企鵝。當年輕的小海狗玩起兇惡殘暴的遊戲,某隻每日出海的企鵝再也回不了家,它被海狗撕開了肚皮,露出一堆魚來。最開始,海狗追逐企鵝不過是有樣學樣,玩得有點過火,樂在其中,但在發現企鵝肚裡的鮮魚之後,它們有如哥倫布發現了美洲新大陸,有些海狗則開始以此殘暴手段覓食,它們吃企鵝肚子裡的魚,并開始吃企鵝。
圖7:企鵝從成堆的海狗群中脫身很難,它們甚至一路追殺到海中
此文為社科叢書《地球素顔》藍色海洋篇之小節,上節文章連結:身負1噸蛋蛋3米雞雞的80噸壯漢,卻因太溫柔險遭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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