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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之家》:生命無法承受之痛 當甜蜜被給予甜蜜的人終止

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需要很多努力經營,而摧毀這一切經營和累積,隻需要一個小小的意外。我們關注、談論、感歎意外的悲劇,而悲劇之後,人心和正常生活的重建,卻往往更是令人唏噓。

比利時電影《破碎之家》中,男主角迪迪埃在電影的開頭,抱着類似吉他的樂器班卓琴,和自己的“藍草樂隊”唱起:但願親人,最終團圓;主啊主啊,拜你所賜;更美家園,等待我們;天上雲間,天上雲間。

雖然唱着對美好家園的期盼,可是,故事一開頭,迪迪埃女兒梅布爾就患了癌症;但故事并沒有一味講述疾病帶來的悲傷或者渲染對抗疾病的堅強,而是大段插叙了迪迪埃當初和梅布爾母親,經營一家紋身店的艾麗薩,相遇時的浪漫美好。

他們在大篷車裡做愛後,在透着紅色光線的被子裡,聊音樂,聊遙遠的故事。他們說着笑着唱了起來,唱着詩經一樣的浪漫歌謠:那個青年卻總是安好玉米到七月已經齊眉高九月的冰霜突然從天降青年的玉米全部被凍僵

他們在草地、在大篷車裡談戀愛;他們向往美國,在篝火旁、舞台上無憂無慮地唱着美國鄉村民謠;你們以為這樣的文藝小青年隻會不負責任的瞎玩,他們卻在小教堂許下諾言,在新房子裡迎接了新生命的到來,并在小孩的成長過程中,一邊學習如何做父母,一邊繼續歌唱。

但這不是一部講述浪漫愛情的電影,這些相遇的美好,都伴随着在醫院照顧身患癌症的女兒梅布爾的焦慮。眼見着小女孩做化療,頭發慢慢變少,大針紮過去時小小身體的顫抖,都讓人感歎當初相遇時的美好,好不真實。

艾麗薩最初很理性,她對在醫院難過的無法自拔的丈夫說,我們說好了,要傷心回家傷心,在這裡是要開心的。他們一起把疾病翻譯成童話的語言,哄得生病的小孩咯咯直笑。他們在努力,如何從照顧可愛女兒的父母,成長為可以攜手共進,照顧患癌症6歲女兒的父母。

一隻鳥兒撞死在窗戶上,女兒梅布爾問迪迪埃,這隻鳥為什麼死了。對于一直鳥兒的死亡,可父母的解釋可以敷衍。但是,面對着正在面臨死亡的女兒,迪迪埃覺得很難。他說,“人們有各種各樣的解釋:有人說,鳥兒有不死的靈魂,會升入天堂,那裡可以再見到爸爸媽媽一起飛翔,那裡永遠陽光燦爛;死後他會得到很多未見過的雛鳥,他可以盡情歡愉;但是這些,爸爸都不信,爸爸覺得,萬物死了就是死了,但是,你不能這麼說。”這個搖滾樂手父親,還在學着應對孩子生病這件事情,學着給孩子解釋,生和死還有我們不想承受,卻不得不承受的一切。

但是,這也不是一部父母帶着女兒和癌症鬥争的電影,電影不到三分之一,小孩就因癌症離世。接下來,才是悲劇的開始,但是他們依然唱歌:如果我需要你,你能否來看我,能否來看我,撫平我的傷痛,如果你需要我,我可以去看你,我遊過大海,撫平你的傷痛。

聖經說:“我雖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小孩去世了,母親還會相信神嗎?她不再信神、不信身邊的這個男人、不信向往的美國、不信歌聲和愛帶來的撫慰。

小孩死後,迪迪埃一直安慰艾麗薩,告訴她生活應該改變,他們應該前進。但是艾麗薩說:在女兒出生前,你沒想過要小孩吧?迪迪埃說,但是自打她一出生,我就是世上最快樂的男人。艾麗薩說:是啊,高興的都酗酒了,喝了10天酒;我剛開始懷孕的時候不知道還抽煙喝酒……她不停指責,迪迪埃怎麼也攔不住,情況繼續失控。艾麗薩繼續說:我們家從來沒有癌症,你們家有,你兩個叔叔和你爸爸……

他們唱了這麼多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他們有那麼美麗的愛情、那麼有趣的生活,竟然這麼脆弱;他們抗争過,努力過,用滿滿的愛送走了癌症;卻沒有挨過悲劇過後的艱辛重建。失去小孩的劇痛,必須找到情感的出口。如果為此向可惡的生活和命運的大手揮拳,隻有無力和無奈。情緒的出口就是,找到一個人,大喝,都是你,都怪你。

愛會傷害。最後,女人情緒的魔爪,将伸向一直陪伴左右的人。因為他的可愛,已經被悲傷淹沒,而他種種可惡的細節,都被記起。女人們将把這些可惡的細節,全部拿出來鞭撻一遍,告訴你,都是因為你的種種可惡,導緻了現在的悲傷局面,不是你,也是間接的因為你。

有墨西哥諺語說,家不是建立在土地之上,而是建立在女性之上。這個時候,無論是當事的男人,還是旁觀者,都會無法了解,這個性感、可愛、體貼、靈動的女人,怎麼可以變得如此猙獰和不可理喻。怪誰?他憤怒也無可奈何。這個時候,有的男人會保持安靜;有的男人會卷入這場講不清道理的無休止的争吵和互相傷害中,失衡的生活最終隻能崩潰。

誰來攔住這一切的下滑?當甜蜜被給予甜蜜的人終止,是生命無法承受之痛,更是感性的女人難以走過的深淵,稍不小心,萬劫不複。最後,無法互相取暖,重建美好的艾麗薩和迪迪埃分居,艾麗薩自殺。在艾麗薩安樂死的病房内,大家為她唱其了失去歌詞的歌,曲名叫《沙丘》,原歌詞是,生活如沙丘,辛苦壘砌;大風吹來,瞬間散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