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安魂曲（虛拟世界系列之三）

1.序曲

在優美的音樂聲中，一個設施完善的秘密會議室裡，有兩個人在對話。三維投影中顯示出一個音樂廳的全景，一個年輕男子正忘我地彈奏着一首鋼琴曲。

“對于天才而言，沒有那1%的靈感，那99%的努力也都是白費的。這話好像是愛迪生說的。”

“完全同意。”

“沒錯，是以我為他感到惋惜。”

對話還在繼續着，在三維投影裡的景物被縮小，顯示出虛拟城市的三維全景。虛拟世界的系統管理者傑克.李正在同一名政府派來的專員常先生就太空囚犯的處理問題交流着意見。這些太空囚犯是一些剛被抓獲的太空城犯罪分子，他們的身體被放置在一個特别容器裡，并有專門的太空梭運送離開地球，那太空梭基本按固定軌道飛行，成為了太陽的一顆行星。犯人身體可以遠離地球，但人的意識還被保留在這虛拟世界裡，隻不過暫時失去過去的記憶了。

他們口中的“他”在虛拟世界中的身份是音樂家。公元22世紀初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自己從哪裡來？要到何處去？對于音樂家阿莫來說，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在一個叫“藝術聖殿”的園林式建築裡，他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他隻是在那裡不斷的創作，不斷的産生新的靈感，用一首一首旋律優美的樂曲，不斷感動着世間所有的靈魂。在這裡，歌聲、舞蹈和樂曲就是他的一切。他時常在園林的樹林間散步，在那小溪上垂釣，在瀑布下靜思，從自然界的各種聲響中捕捉到更多的創作靈感。他的作品中，融合了各種各樣的天籁之音，小提琴協奏曲《天堂的流水》飄出了一種流水般的旋律，總讓人聯想到那夢一般充滿詩意的地方。

圓舞曲也是他擅長的，他譜寫那些舞曲的部分原因是為了另外一個人，一個讓他癡迷的女人。

2.阿舍

阿舍，一個孤傲的芭蕾舞者，當她墊起腳尖，在台上旋轉的時候，宛在如平靜的湖面上的一隻展翅的白天鵝。她特别喜愛詩歌，最喜歡徐志摩那些浪漫灑脫的詩句。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别西天的雲彩。”

阿莫喜歡阿舍，除了譜曲可以燃起他的激情外，再沒有比看到阿舍那聽曲時那陶醉的樣子，更讓他感到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他們經常一起在園林的花園小徑中漫步，感受着自然界的鳥語花香，這種柏拉圖式的行為經常伴随着更深入的哲學探讨，阿莫和阿舍或許都傾向于認為，心靈的交流比熱吻和擁抱來得更有意義，他們是一對靈魂伴侶。

“阿舍，你覺得這個世界是什麼構成的。”

“我覺得它應該是由原子構成的，不是嗎？”

“不，我覺得它不是，起碼在這裡不是。”

“阿莫，别想那麼多了，你應該聽一聽這裡的療養師的話，我們倆都患了失憶症，正在配合治療，我相信我們會好起來的，總有一天會記起一切。”

“阿舍，就在昨天，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你在舞台上跳舞，你的身體在旋轉的過程中不斷的消散，後來就完全消失了。”

“别說傻話了，我會一直同你在一起，阿舍和阿莫永遠不分離！”

“阿舍，我還記得你給我寫的樂曲填的歌詞。”

我和你，心連心

共飲聖泉水

同悲苦，共歡喜

永遠在一起

為自由，為真理

千萬莫舍棄

莫舍棄

花園裡，兩顆年輕的心碰撞在一起。

3.安魂曲

《安魂曲》就是阿莫創作的一部真正的神作，這首鋼琴協奏曲自從問世以來，就在不同的地區被廣泛流傳開，成為一種能夠穿透時間和空間，打破不同世界隔閡的一種存在。據說，将死的人聽到這首曲子會得到平靜；苦難的人聽到這首樂曲會得到慰藉；失意的人聽到這首樂曲會獲得勇氣；憂傷的人聽到這首樂曲會緩解内心的痛楚。

“藝術聖殿”裡的音樂大廳是一個圓拱形的建築，每天都有很多訪客前來聆聽這首樂曲。當樂曲奏響時，音樂大廳的穹頂會顯示出三維的影像，三個潔白的小天使在空中飛翔，仿佛正從天堂降下天籁之音。樂曲譜寫完成以後，阿莫就成為了一支虛拟樂隊的指揮，這由虛拟人組成的樂隊通過不同的樂器将樂曲演奏出來。

這首歌時常被當作教堂的聖歌來演奏，無數人從中仿佛獲得了靈魂的救贖，真是如聞仙樂耳暫明！

到目前為止，阿莫隻知道，這是一種功能強大的作曲軟體營造出來的氛圍。而具有音樂天賦的他，對于使用這種作曲軟體是駕輕就熟的。

“太棒了，太棒了！”一位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手捧鮮花走上演奏台，從他行走的姿勢和筆挺的身闆，可以看得出他曾是一個軍人。

“我可是你的鐵杆粉絲，你可以叫我常先生。”

“常先生，我在電視上見過您，您是天使之城的市長？”

“是的，我管理着這座城市，藝術聖殿也在這個城市範圍内。”

“我，很榮幸……”阿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剛才那那首安魂曲，實在是太驚人了，他比莫紮特的那一首還要優美和動人！”常先生發出由衷的贊歎。（莫紮特的《安魂曲》在他去世前被創作，據說直接導緻了這位音樂天才勞累而死。）

“還有一個好消息，剛得知您的失憶症病情之後，我十分關切，特地給你介紹了一個新的醫師，他有一整套最新的回憶療法，相信對你有幫助。”

“真是萬分感謝！”阿莫感到自己要交好運了，歌曲大受歡迎，病也馬上要治愈了。

4.恢複的記憶

在“天使之城”的康複中心裡，阿莫正在接受催眠治療，理療儀的螢幕上顯示着記憶恢複的進度。

“記憶恢複完成，開始喚醒操作。”

很明顯，整個過程中都在嚴密的掌控之中，其實所謂的醫師隻是一個人工智能體，他的唯一工作就是保證喚醒過程中犯人的大腦不會出現異常的波動，否則就得中斷重新啟動一次，避免對他的大腦造成更嚴重的傷害。腦科學的技術發展到現代，人類的部分記憶資訊是可以被抑制甚至清除的。

沒錯，他隻是個囚犯。他此時正浸泡在一個充滿膠狀液體的容器中，就像一個繭中的幼蟲，正在破殼而出，剛睜開眼睛打量這個世界時，他驚恐萬分，拼命掙紮。原來遍布身體神經末梢的各種插頭全部脫落了，嘴上套着那個空氣面罩也被他取了下來，他開始劇烈的咳嗽，仿佛要嘔出自己的内髒，因為這一切看上去實在太惡心了。

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無數記憶的片段，一下子湧進了他的大腦，讓他頭痛欲裂。

“我的名字叫莫天明，我曾經是太空城的公民，由于對太空城當局的經濟政策不滿，我加入了一個地下抵抗組織并以自己的資曆成為了那裡的首席技術官，是那個組織的核心成員。地下抵抗組織的靈魂人物是他們的精神領袖，一個名叫栗園小舍的20歲的女子，她出生于顯赫的栗原家族，這個家族以經營高仿真人形機器人聞名于世。然而，她舍棄了自己優越的生活方式和太空城管理委員會成員的身份，為了謀求太空城居民的獨立和自由奉獻了自己的一切。她通過中國的太空量子通訊頻段向全地球公民分享了自己那篇著名論述文的《我的啟示》，然後我們所控制的那個城市管理中心就被地球方面派來的機械人特種部隊占領，在完成了外圍清剿之後，我們的内部防禦工事很快也被他們攻破，最後是他們用音爆彈，把還在指揮中心留守的我們都震暈了。我們最終還是失敗了！”

“栗園小舍和我事發前已經預料到會有這個結果，但我們還是決定選擇起來抗争。她在成為精神領袖之前就與我相識，原來，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想到這裡，阿莫又感到了一陣頭痛。

“不，是那張臉，她就是阿舍！！！我這是在做夢嗎？”他開始喊叫。

一個三維影像在他的眼前出現了。

“這不是夢，你現在都想起來了吧，看來對你的失憶症治療很成功，你應該已經猜到了，你一直都生活在我們安排的虛拟牢獄中！現在你已經從夢境中醒過來了。”

“是你？常市長嗎？！不，你不是市長！你到底是誰？”莫天明問，一臉的迷惑。

“實際上你可以叫我常将軍，我就是在幕後控制一切的人，那次對太空城叛軍的偷襲，也是我安排的。”

“叛軍嗎？我全記起來了，我的很多戰友都被你派來的軍隊殺死了，你這個劊子手！”莫天明恨的咬牙切齒。

“先别激動，那是地球聯邦議會的決議，我是軍人，必須盡義務執行他們的決議。但我同時又是你的忠實粉絲，今天我是來通知你一個好消息的。鑒于你在虛拟空間你創作的歌曲給地球人類帶來的美妙體驗，我們決定給你減刑，你馬上将被釋放，可以回到地球了，但永遠不能傳回太空城。”

他接着說，“你所在的這艘無人駕駛飛船是一所太空監獄，運載着你們這些重犯環繞太陽飛行，就像一顆彗星，按地球時間每十年旋轉太陽一圈。現在它的運作軌道位置正在靠近地球的這一側，是以你可以很快重返地球了。”

莫天明轉頭向四周看了看，他的左右兩側都并排擺放着無數個同他的一樣的巨大繭形容器，透過微弱的光線，每個容器裡都可以隐約看到一個人的身軀。

“哪一個是阿舍呢？”他心裡想。

“别找了，她的罪比你重，得在這裡待一輩子。在那次太空城事件中，她是主犯，你隻是脅從，是以我們才可能給你争取到減刑甚至提前釋放。你那麼有天賦，你的那些音樂作品已經享譽世界了！”

“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哪都不去！”莫天明堅決地說。

“很遺憾，阿莫，這由不得你！”常将軍的虛拟影像消失了。

5.地球

莫天明感覺自己所在的這個繭形容器開始震動，眼前又出現了另一個三維影像，那是地球和目的地着陸點的位置。

他身處的那個容器裡的液體開始變成淡藍色，并且越來越多，最後充滿了整個容器。他現在居然可以在液體中呼吸。

“注意！深海模式啟動，傳回艙準備彈出。”

原來，這是為了即将發生的超重和劇烈震蕩做的準備，他的那個“傳回艙”很快就被彈出并飛向地球。

傳回艙在飛行變軌過程中被地球的引力捕獲，在快速下墜的過程中整個容器變成了一團火球,内置的AI在距離地面5000米的高空啟動了反重力裝置，傳回艙最終十分平穩的降落在地球的某一個地點，那是上海郊區的一個廣場，産權屬于上海地球聯邦議會總部。

他走出傳回艙時，由于一時無法适應地球的重力而癱坐在地上。這時，一輛救護車出現在他的眼前，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帶着兩個軍人走下了車。

“莫天明，我在此代表地球聯邦議會，向你宣布你的特赦令。”

走完必要的法律程式後，莫天明獲得了自由，同時他也知道自己仍然被重點的盯防着，不可能再見到還在那艘囚犯飛船上的栗園小舍的了。

“但是，我會設法再見到阿舍，她是我的精神支柱，哪怕犧牲掉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暗自下決心。

當然，作為曾經的首席技術官，他有他的手段，隻是他不能夠再接觸任何高端的網絡硬體裝置了。他的内心隻有那首歌，永遠揮之不去。

“莫舍棄，阿莫和阿舍将永不分離！”

6.死亡之音

莫天明一個人走在新上海城的街道上，發現這裡跟太空城的街道沒有很大差别，但是新上海城的面積大到讓他難以想象，較之上個世紀，這個城市的面積又擴充了十倍，連蘇州和常州都被納入了新上海城區的管轄範圍之内，它們連接配接成一個巨大的超級城市，在這個城市裡已經沒有所謂鄉間的小路了，原來的鄉間地區，已經被大量的橢圓狀或者半球狀鋼結建構築構成的新城區所取代，而城市的邊緣則是人工種植的巨型紅木森林，那蜘蛛網般的磁懸浮體道路四通八達，無數無輪懸浮型汽車在各個道路上穿梭。到了晚上，建築物的上面還懸浮着不斷變換的三維的立體霓虹燈廣告，這使它們就像一枚枚嵌入在大地上的五光十色的彩蛋，也很像一個個禁锢人類的巨型蠶繭。

地球上一個城市的人口總量，已經超過了整個太空城的人口總和。那麼，如何在這個人口上億的世界超級城市生存下去呢？莫天明漫步在外灘上，遠處的東方明珠塔早已失去了過去的光彩，他在邊走邊想。

“您就是那個偉大的音樂家，阿莫先生嗎？”

身後傳來了一個溫柔的男子聲音。

“我叫莫天明，你怎麼知道我在虛拟世界使用的名字？”

“哦，對我們來講，音樂是穿越時空的，不管你在哪裡創作了它。我們一直在為方濟各教會工作，負責安排重要宗教儀式等事宜。是以當了解到您被釋放了，我們就馬上來找到您了。您創作的《聖母頌》，還有那一首《安魂曲》，簡直就是天堂賜予人類的神作！”

“我能為你們做什麼呢？”莫天明直截了當的問。

“我們隻需要您在重要的宗教節日時，親自為我們演奏您的那些歌曲。還有一些是為重要的信徒安排的婚禮或葬禮，也請您參加演奏，全世界都認可您的天賦，是以回報也是很豐厚的！”

“什麼，連教會也要搞這類俗氣的商業運作嗎？”莫天明心裡暗想，雖然他心中老大的不願意，但這畢竟是個不錯的工作，為了生存也就難以免俗了。

每當那天籁之音在教堂裡被奏響時，所有的人都被深深陶醉了。

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很快就名聲鵲起，成了公認的偉大音樂家，他指揮的現場音樂會，經常是一票難求。最重要的是，他還通過教會的關系，搞到了一套先進的人工智能手術儀器，讓自己最可靠的朋友發現并拿掉了寄生自己身上的微型跟蹤器，這樣就連政府和軍方都無法掌握他的行蹤了。在一個進階程式員眼裡，一台高端的量子計算機就是最有效的武器。莫天明在程式設計方面的天賦，甚至高于他的音樂天賦，他很快就把這兩種天賦同時展現了出來，而且是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方式。

“什麼？你要我在安魂曲中幫你實施安樂死？”

“是的，隻有在那一首樂曲中，我才能得到靈魂徹底的安息。”一位教友很平靜的看着他說。

“可是你要知道，在虛拟世界中，人類的所謂靈魂就像一段一段的代碼，如果我删除了你的意識，你的肉身在現實世界中就真的死亡了，根本沒有後悔的機會。”作為曾經的首席科技官，莫天明很清楚自己能做什麼，但他不願意拿自己的天賦去殺人。

“這正是我想要的，我懇求你這樣做，我會把我所有的遺産全部移交給您，價值10億美元的比特币。”

“你在侮辱我嗎？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我的安魂曲是安慰人的，不是兇器！”他氣的脹紅了臉。

“在現實的世界和虛拟的世界，我感受到的隻有生命不能承受的虛無和絕望。十年前我的妻子和女兒在參觀太空城的時候，遭遇了一場戰争，不幸遇難。他們說這是一次間接傷害，隻給了我一些撫恤金了事，這幫混蛋！向上帝的忏悔已經無法拯救我了，我現在隻想在天堂與她們相見，是以請您了解我，拜托了！”說完，他的這位教友淚如雨下，在地上長跪不起。

“好吧，我幫你！”當聽到太空城的那場殘酷戰争時，莫天明突然改變了心意，因為他知道他自己也對此負有部分的責任。

《安魂曲》那憂傷的曲調演奏到一半時，莫天明在虛拟世界裡用鋼琴啟動了自己編制的某種程式，在那美妙的旋律中，一團白色的亮光覆寫了這個人的身體，這位教友的的身體瞬間被化為塵埃。随後，他的靈魂像幾個發光的小球在天堂之光的引導下，向空中揚升。

數秒鐘後，現實世界的一個肉身停止了心跳。

7.最後的相遇

“是的，要提取了DNA，在那虛拟世界中，他就可以造出某種邏輯炸彈，用來毀滅那個DNA提供者的代碼！但到目前為止，我認為他隻是在幫助别人自殺，是他的安魂曲觸發了這種武器，真是一種迷人的死法！”虛拟世界的系統管理者傑克.李正在彙報這件事。

“我不能容許音樂在那裡被當作武器來使用！把他找出來，這次我要親自審問他！”常将軍一臉沮喪。

“我們嘗試過跟蹤他，可是不奏效啊，他的信号在不同地方時隐時現，似乎已經能夠屏蔽我們的跟蹤了。”

“給我聯系數字部隊指揮官黃巢23，讓他去解決！”常将軍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這兩年多來，為了能夠再次見到阿舍，阿莫做了精心的策劃，他利用不同假身份多次登入虛拟世界的伺服器，希望能找到進入天使之城的方法，以便盡快見到阿舍。

指紋、聲音、虹膜這些身份辨別都可以僞造，唯一不能改變的是他身上的DNA，也就是每個人獨有的遺傳資訊代碼，如果虛拟世界的電子獵犬的嗅覺更敏銳些，還是可以很快追蹤到他的。

隻有“天使之城”這款網絡遊戲軟體的開發公司的高層人員和政府特勤人員，才知道這個隐秘的網絡空間的所在位置，才有可能通過層層加密的防火牆系統，以遊客身份進入其中參與遊戲。通過教會的關系，莫天明确實認識了這樣一個參與遊戲調試的程式員，而且通過他得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

阿舍正罹患白血病，已經活不過三個月了！

原來，現實世界的肉身罹患各種疾病，也會對夢境中的意識産生影響，在一個囚犯飛船裡，除了注射些藥物外，沒有更好醫療條件可以提供來醫治這種絕症。也就是說，阿舍的肉身和夢境中的意識都在走向衰亡。

在多次變換身份改變行進路徑後，阿莫躲過了追蹤，進入了那座城市。

在翻越了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藝術聖殿花園外的圍牆之後，他，見到了她！

“阿舍？！”

阿舍的臉色蒼白，她穿着白色的羽絨服，頭上戴着尼龍帽，靠着一棵梨樹坐在地上，身旁的小溪裡流淌着聖泉水。

“你回來啦，我知道你還會回來的！”

“是的！”他們互相依偎着坐在了一起。

“我病了，我的頭發都快掉光了，一定很醜吧！”

“不，你今天像天上的天使一樣，你還記得這個嗎？”阿莫的手掌中有一撮頭發，上面還系着紅絲帶。

“這是你給我的信物！”

“是的！”

他們在一起談了很多很多，阿舍失去的記憶很快就恢複了，讓阿莫吃驚的是，了解到自己經曆過那麼多苦難，她仍然顯得很平靜。

“我跟大家分享的啟示，其實是整個太空城所有公民的夢想，也是地球上全體人類的共同希望。它能讓人類能夠真正認清自己，停止殘酷掠奪和互相傷害，并一同走向更遙遠的星空。對我而言，我的身體雖然被囚禁，但是心靈卻是自由的。”

阿舍吃力的說着每一句話，阿莫在靜靜地聽。

“你就休息一下吧，别想得太多了。”阿莫心疼地說。

這時空中有直升機的轟鳴，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下面的嫌犯聽着，你已經被包圍了。莫天明，馬上用手抱着頭給我趴在地上，我們馬上要逮捕你！”

數字部隊指揮官黃巢23正在用高音喇叭對着下面喊話。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那次太空城突襲行動的指揮官，你不過就是他們培植的殺人工具而已，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不怕他！”阿莫對着天空發出怒吼。

“阿莫！”阿舍叫了一聲就開始喘氣，看得出來她已經不行了。

“是時候了，阿舍，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做我的新娘子嗎？”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把頭埋進了阿莫的懷裡。

阿莫拿出了一個音樂盒，打開以後，安魂曲的旋律飄出，音樂盒裡有一個水晶球，裡面有雪花在飄落，一個白衣白裙的芭蕾舞女，正墊着腳尖旋轉。

“好美！”她輕聲呢喃。

一道強烈的白光從水晶球中發出，他們倆瞬間化為了塵埃。空中的直升飛機急忙做了一個規避的動作。

“邏輯炸彈！！！”

然後，有發着光的微塵，向天空揚升、飄散。他們倆的靈魂永遠在一起了！

安魂曲的餘音還在天使之城裡回響，仿佛虛拟世界的一切靈魂都已經被洗滌，醜惡消失了，聖潔的靈體在各處生根發芽，自由之花開始綻放，預示着新紀元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