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紀永清說:“演鬼子受的限制太多了,不能有愛情,不能有兄弟情,有時我們演得再‘嗨’,最後可能也隻是自娛自樂。”

紀永清,曾在《狙擊部隊》《鐵血武工隊傳奇》飾演日本反派角色。
即便橫店影視城這個5A級景區裡布滿了十幾個穿越時空的曆史場景,但大多數中國人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将這個地名與“抗日”、“鬼子”這樣的詞彙聯想到一起。橫店的“抗日口碑”是如此響亮,甚至讓很多觀衆完全忽視了還有不少抗戰劇是“出自”于王佐、懷柔和張家口。
早在去年年底就有消息放出,為了迎接今年的反法西斯抗戰勝利70周年紀念,将有超過40個拍攝抗戰劇的劇組“進駐”橫店,“九成劇組都在打鬼子”。6月的橫店已經進入悶熱的梅雨季節,但仍舊有20多個抗戰劇的劇組在冒着酷熱的天氣“搶工時”。
在這些劇組裡,除了形象光鮮的正面角色,不停換着八路軍、國民黨軍隊和日本“皇軍”軍裝跑來跑去的群衆演員,還有一批常年扮演劇中反面角色、各級日本軍官的演員,他們不如正面角色那樣搶眼,在導演、制片的眼中卻也同樣重要。他們對于表演的了解可能并不相同,但卻在表演着類似的角色——他們在觀衆眼裡都是“鬼子”,或許隻有演員自己才能了解每個角色的不同。
演鬼子練級的海歸年輕人
6月的橫店正式進入梅雨季,在離橫店鎮往南20分鐘車程的八一村,連續的大雨打亂了劇組的外景戲拍攝計劃,演員孫亦沐連着幾天就窩在長征飯店的房間裡,沒有走出飯店一步,即便是吃飯,也是讓助理去買個外賣了事。
這座三星級飯店是這片群山中唯一的投宿地,超過一千張的床位早已經被四個拍戲的劇組瓜分殆盡,化妝成哪吒模樣的演員拿着手機,講着電話從挂滿了土黃色日本軍裝的服裝間前走過——對于這些一年裡可能有幾個月都待在橫店的演員來說,這些道具早就沒有了新鮮感。
入住長征飯店的四個劇組裡,拍“抗戰戲”的就有兩個,孫亦沐參演的《熱血之共赴國難》就是其中之一。從2012年在電視劇《獵殺》中開始扮演“反一号”日本軍官山縣開始算起,這是孫亦沐接拍的第五部抗戰劇,飾演的角色無一例外,全是“反一号”。
“我已經快把日軍所有官階的角色都演全了,從少尉、少佐到少将,就差沒演過挂着‘屁簾兒’的小兵了,‘二戰’時日軍的軍裝我現在比誰都熟悉。”孫亦沐看着助理剛從服裝間裡拿出來的兩套綠色和黃色的日軍軍裝和配套的黑、棕兩色的長靴,對我們說:“我更喜歡這套‘二戰’末期的軍裝,因為裡面的白襯衫是尖領的。”
孫亦沐中意的這套軍裝,正是日本電影《硫磺島家書》(第64屆電影金球獎金獎)中為守島而“玉碎”的日軍們所着的軍裝——他對自己的審美有着相當的自信,因為在演戲之餘,他也是時尚界的寵兒,接近1米9的身高,以及一身的肌肉塊,這樣的“硬體”在大陸演藝圈并不多見;更重要的是,出生在高幹家庭以及後來長期海外的留學經曆,讓孫亦沐的身上有一種華人演員身上少見的“國際”氣質。若不是他一邊跟人聊天還一邊舉着手機看着股票行情,别人很難想象,這個“型男”演員居然畢業于加拿大安大略大學的金融學專業。
這個學位是他與家庭的妥協。孫亦沐小時候常跟着外公進出中南海,父母一輩同樣在政府部門任職,家裡對他的預期既嚴肅又自由。孫亦沐萌生長大做演員的念頭,源自于1990年前後香港電影黃金時代周潤發、張國榮等影星的舉手投足,當他明确跟母親說了自己的理想後,家裡給他的意見是:家族裡從未有人做過演員,從小也沒見你有演戲的天賦,穩妥起見,你先腳踏實地出國留學,拿下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學位。
在加拿大大學畢業後,父母信守承諾,給了他進入演藝圈的自由。而多年的留學經曆,也讓他在做演員的過程中受益良多,他的自律、品位和眼界在同齡演員裡确實少見。
紀永清(左二)和其他三位日本官兵扮演者。
每天晚上11點前一杯紅酒助眠,除非拍攝需要否則決不熬夜,在北京沒戲拍的時候,每天上午泡兩個小時的健身房,也是明星排球隊和籃球隊比賽的常客。
“我的體脂率現在隻有7%。”他雙手合十,語氣裡透着對自己狀态的滿意,“你說現在大陸的男演員,有幾個敢脫掉上衣秀肌肉的?”
這次拍攝是孫亦沐第二次來橫店,他自己帶的行李并不多,很多日常用品都是到這裡後在網上下單等快遞送來。等天氣轉好的時間裡,有些演員會選擇打電話給熟悉的黑車師傅,坐上車去山下的鎮子裡會友、吃飯、泡吧,孫亦沐則願意把房門一關,用便攜式的BOSE音箱放上爵士樂,用健腹輪和彈簧拉力器做做簡單的健身,然後泡茶、看書。他在飯店的桌子上既有牛肉棒、老幹媽,也有燕麥片和蛋白粉,招待訪客的時候,則會變出上好的普洱茶、咖啡和雪茄。
在房間與陽台隔斷的落地玻璃窗上,是孫亦沐用繁體字密密麻麻寫滿的角色出場時間和大緻的前後情節背景,比如“8-38、40、44、45、49和一男偷襲失敗,一男被殺”,代表着第8集的第38、40、44、45和49場戲裡,他所扮演角色的表演橋段。最新的備忘條目寫到第16集,因為到我們采訪時,劇本隻編到這裡。
聊天間隙,孫亦沐不斷地催自己的助理去編劇的房間要最新的第十七集的劇本,“三月時看到第一版劇本,四月時又給我第二版,看完心想,還好,改動不大。結果都到這裡建組了,之前的劇本又全部被推翻了,我之前兩個月對角色的想法和準備都白琢磨了。”當助理把新一集的劇本拿回來後,告訴他這一集沒有他的戲份時,孫亦沐無奈地笑了笑,“你說這兩個月時間我幹點什麼不好?”
這并非是孫亦沐第一次“領教”拍抗戰戲時的随意。在孫亦沐回到内地演藝圈發展之初,簽下他的演藝公司老闆和相熟的導演、制片,對于他優秀的外形條件和略帶陰郁的氣質,一緻認為他适合出演抗戰戲中的日軍軍官角色,《獵殺》讓他在圈裡一炮而紅,日本軍官形象深入人心。接下來的兩部抗戰戲,基本還是在相同的導演手下演戲,直到去年殺青的一部《金戈鐵馬》,孫亦沐才算“脫離”熟人圈。
不過在這部“内蒙古自治區成立70周年的獻禮”的拍攝過程中,也讓他數次哭笑不得。建組時去沈陽報到,見到導演時他畢恭畢敬地說了一句“導演好”,導演端詳他半天,問:你是誰啊?
孫亦沐瞬間汗顔,小心翼翼地說:我是您挑的“反一号”啊……
導演長長地“哦”了一聲,拍着他肩膀,又指着他身上的運動休閑裝說:“我就在電視上看見過你穿鬼子軍裝的模樣,你穿成這樣,我哪認得出你啊!”
那部戲的拍攝正值跨越秋冬,與現在濕熱的橫店相比可謂冰火兩重天。孫亦沐從裡到外穿了七層:優衣庫的貼身薄保暖内衣、北極絨的保暖内衣、輕薄款羽絨馬甲、日軍的白襯衫和呢子軍裝、一件外穿的薄羽絨服,最後還要套上一套足球運動員在冬季訓練時過膝蓋的耐克長羽絨服,即便如此,塞北凜冽的寒風還是能把他吹得哆哆嗦嗦。
當然,在梅雨季節的橫店拍外景也同樣遭罪,即便他穿着背心褲衩把自己套進日軍厚厚的軍裝和馬靴裡,拍攝現場爆炸的“土彈”和燈光釋放的熱量,都足夠讓他在悶熱的室外蒸一次灰頭土臉的三溫暖。在孫亦沐的微信朋友圈裡,最常見的照片就是他身着日軍軍官服,在戰場上被“炸”得灰頭土臉的自拍。
2012年第一次拍抗戰戲時,從小對抗戰曆史幾乎毫無概念的孫亦沐非常認真,不僅買了《菊與刀》這樣的名著,還花了兩個月時間,在北京的國貿四處拉着在那裡工作的日本人去咖啡廳和酒吧聊天,好揣摩日本人的性格。
“扮演鬼子,要抓住他們‘對上’的恭敬、卑微,和‘對下’的權威、霸道。”孫亦沐說。拍到第五部抗戰戲,他對于演日軍已經輕車熟路,盡管接到劇本後也會為自己扮演的角色設計一些戲份,但也多少顯露出一絲疲沓,原因很簡單:“我們演員在片場表演得再出彩,最後片子殺青送審後這些戲可能還是要被删掉的。”
在他的上一部抗戰戲裡,他有很多條鏡頭送審後被要求删掉,理由是“日軍軍官眼神過于犀利”。對于充斥在電視上的抗戰劇,孫亦沐從來不看,他更喜歡把時間花在看國外的藍光影碟上。
那麼總演類似的角色會不會膩?孫亦沐的回答是:他喜歡把一類形象表演到極緻。他不認可“演員戲路要寬”的說法,認為在影視業工業流水線生産的時代,做一個能深入人心的類型演員已經很好。
“現在演日軍對我來說就是幼稚園的學習。”他去年曾去成龍《絕地逃亡》客串一個角色,出發前,專門跟化妝師申請刮掉了一直為角色蓄的胡子。在成龍電影的片場,龐大而有序的車隊、後勤保障,“成家班”的專業、包括成龍本人在表演時的勤勉,都讓他過目不忘,也讓他堅定了自己未來要去演“大電影”的決心。後來攝制組的攝影師墜海,讓他難過了許久:“因為我的鏡頭就是他拍的,當時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在飯店等待了三天後,橫店的雨暫時住了,導演趕緊進行外景戲的拍攝。孫亦沐和助理乘車一個小時來到一片樹林的外景地,下車後三下五除二把軍裝穿在身上,條件反射般将聲調提高了幾度,咕哝了一句日語。戲隻有一條:他扮演的“土原武史”(據說原型是土肥圓賢二)的戀人“美智子”被抵抗武裝綁走,在追擊的半路上土原看到了挂在樹杈上的和服,稍加思索,指着左手邊對自己的部下說:“往這邊追!”本來劇本上還有土原抓狂、憤怒和絕望地沖天大喊:“美智子,你到底在哪裡啊?!”不過孫亦沐試演了一下,感覺情緒“不搭”,實在喊不出來,跟執行導演建議把這個情節删了去。
表演很順利,試演了幾次,讓群衆演員熟悉了走位後,這條戲一次過關。脫掉戲裝的孫亦沐屁颠颠跑去跟導演請假——幾百公裡以外的上海,一場時尚選美秀正等待着他去客串一個角色。
孫亦沐,《熱血之共赴國難》中飾演土反派原武史。
不想再演鬼子的大哥
“你知道嗎,很多人管橫店叫‘橫國’,在北京一年到頭見不到面的朋友,總能在這裡遇到。”淩晨四點半,紀永清帶着我們走在店鋪已經打烊的橫店街道上,十幾瓶千島湖啤酒讓人有些微醺,不過紀永清沒有時間休息,因為不到六點,劇組的車就要出發,趕往一個叫方岩的片場。
方岩地處橫店西南40多公裡,拍攝場地在一片峽谷之中,手機信号全無。谷中成群的毛竹有碗口粗,地下水從山頂激流直下形成瀑布,又在竹林裡沖出一條清澈的溪流。紀永清所在的《希望使命》劇組在這裡搭建了一個“日軍秘密基地”,“基地”的入口其實是一個黑漆漆的山洞,人若進去,就會驚起幾隻蝙蝠。
清晨的竹林裡空氣濕潤,助理們将裝着演員随身用品、零食的小整理箱放在簡易帳篷下桌子的旁邊,将帶來的戶外折疊椅支好。兩個并排在一起帳篷下,飾演正派角色和飾演反面日軍的演員們心照不宣地按照“陣營”分開圍坐在兩張桌子旁邊,換上戲裝,等待腰上挎着化妝包的化妝師來給上妝。
紀永清和三個“手下”換上了還有些潮濕的日本軍裝,把腳蹬進建組前他在北京軍品店為自己買的長靴,翻開被他用記号筆畫滿标記的劇本,開始“備戲”。三個手下有兩個都是紀永清在《抗日武工隊》時的“鬼子”搭檔,對他以“紀哥”相稱。
但這天的日程顯然沒有按照前一晚拟定好的拍攝計劃走,八點日頭已經照進峽谷,仍舊沒有“皇軍”的戲。幾天沒有睡好的紀永清跟助理交代了一句,将一把折疊椅搬出帳篷,曬着太陽沉沉睡去,三個“手下”玩了會兒沒有信号的手機,也蒙上眼罩開始小憩。
一覺睡到十一點,手機裡終于傳來了A組導演說開拍的通知——一般電視劇拍攝為了趕進度,經常在片場由兩三個執行導演帶組,分拍不同的情節,再後期将拍好的片子進行剪輯——紀永清被助理搖醒,迅速進入了狀态,目光炯亮,化妝師過來補妝的空當兒,他不停地用手撫平着睡覺時顴骨上被軍裝肩章壓出來的印兒。
馬上要拍一場“對峙”的橋段,紀永清扮演的“山本少佐”将追擊的一隊投奔延安的國軍年輕特戰隊員逼到山崖之下,幾句台詞交鋒後,雙方一高一低舉槍對峙、互射,日軍被打散。
然而劇本上不過二十行文字的橋段,卻整整拍了一個多小時,一方面是因為導演要對很多演員拍攝單獨的分鏡頭,需要演員反複表演;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飾演正面角色的那些年輕、俊朗、漂亮的男女演員們對年代戲缺少經驗,“少佐”和“将軍”随口念是常事兒,情緒醞釀不對時,一個分鏡頭導演就隻能不斷重拍。
這樣阻滞的拍攝節奏,也讓紀永清有些難以一直情緒飽滿,幾句台詞在他的嘴裡也開始出現小的變化。導演見狀,先調動着兩邊拍完了射擊場面,然後再讓紀永清自己對着鏡頭,單獨演那幾個有台詞的分鏡。
這段戲演完,劇組的便當已經送到。隻有二十分鐘時間吃飯,是以演員們幹脆都穿着戲裝抓起了筷子。紀永清對這天中午的豆腐幹比較中意,從“手下”的飯盒裡多夾了兩塊。
下午紀永清他們接到通知,要從A組轉到B組,去另外一個場地拍攝。乘着金杯面包剛到地方,小雨又開始綿密下落。與上午“隻動口不動手”放放空槍相比,這裡要拍一場日軍被伏擊的橋段。
紀永清帶着手下和一群穿着“皇軍”服裝的群衆演員走上山坡,手裡握着德國撸子,打闆落下,事先埋在土層裡的兩個小炸點爆炸,模仿子彈射進土裡的效果,然後槍聲大作,用化肥做出來的“土彈”依次炸響,土塊兒刷刷打在臉上,竹葉簌簌從天而降,“日軍”在陡峭的山坡上進退維谷。
因為不需要搭戲,這條戲的拍攝很順利,B組執行導演對“紀哥”的表演很滿意,大場面拍完後,又讓他帶着“手下”補了兩條分鏡,一天的拍攝任務到此結束。
傍晚從方岩回橫店的車裡,換下戲裝後的紀永清非常放松,與自己的“小弟”玩起了捧哏逗哏的遊戲。他的即興表演非常有功底,就像在酒桌上,說到《永不磨滅的番号》裡那個扮演日本将軍的演員演得如何之好,他立刻就可以從凳子上跳起來,跳上那個演員在劇中跳過的日本能劇。而說到日本人的民族性,他同樣可以表演美國、中國、法國、英國、德國和日本軍隊所行的軍禮,從中為你講上一段心得。
很多年輕演員都願意跟着紀永清“搭幫”,究其原因,大概是已過不惑的“紀哥”心态平和,平時很能照顧晚輩,在橫店這樣大家萍水相逢的地方張羅飯局。這份平和和照顧别人的習慣或許來自他年輕時跳躍的閱曆:當過兵,退伍後學表演進了地方話劇團,去北京考北影悄悄被機關阻撓,一怒之下進了影視公司的表演教育訓練班。
20年前,紀永清在處女作電視劇《都市放牛》中扮演“南瓜”出道,至今與他交情深厚的朋友依然會叫他“南瓜”。不過這部片子的男主演的病逝,讓作為教育訓練班同期同學的紀永清感到人情淡漠,放棄了做演員的夢想下海經商。經商時的紀永清曾經在物質上到達過人生的一個巅峰,他甚至還拿出幾百萬在央視投資了一部電視劇,但“當時完全沒覺得自己還想演戲”。
但跟着“大哥”做生意卻是好景不長,他們在期貨市場賠得底兒掉,紀永清還被牽連惹上了官司。經曆過一段提心吊膽的日子後,重返北京的他再也不想涉足商海,想來想去,還是去演戲吧。
在往日同學的“提攜”下,紀永清重回演員身份的第一部戲就是名導胡玫的民國戲《望族》,十多年不演戲,他剛把自己的台詞說完,胡玫就在麥克風裡叫道:這個配角怎麼回事啊?身上沒戲啊!
紀永清至今仍舊很感激胡玫和那部戲的男主角王斑,因為知道了他的情況後,他們非但沒有失去耐心将他換掉,反而是過來給他說戲,讓他放松。拍完第二條戲之後,胡玫說:比開始已經好很多倍了啊,保險起見再來一條。
“後來我看拍出來的片子,其實我演得還是很爛。”紀永清回憶說,“我知道她完全是鼓勵我,王斑也是,你知道,如果配角跟主角搭戲,主角說一句‘我跟這人演不出來’,那對于配角自尊心的傷害可以說是緻命的。”
重新做回演員的紀永清為了找回自信,曾經在接戲上“饑不擇食”,什麼本子、什麼角色,隻要能去演,就絕不推辭,于是正面人物演了一大把。
實際上紀永清扮演“鬼子”的曆史并不長,2011年他在《戰雷神》裡才第一次飾演反面角色,同年的新版《亮劍》裡,他還是那個敢跟“李雲龍”叫闆的八路軍獨立團副團長“邢志國”。然而随着2013年“軍旅少帥掌門”、金牌制作人趙浚凱拍攝的《敵後武工隊》在幾個上星衛視播放,紀永清在裡面扮演日軍特戰隊隊長“嚴丸”那種自負、陰郁的形象得到了觀衆的極大認可,尤其是在一場與男一号、武工隊小隊長“王亮”的“單挑”戲中,他眼睛微眯、嘴角挂着自信和陰險的表情,讓很多娛樂媒體作為報道的截屏劇照——從此以後,很多制片人和導演都開始邀請他扮演抗戰劇的“反一号”。
“沒辦法的,現在即便是抗戰劇,演正面形象的主角也得挑顔值高的小鮮肉,觀衆喜歡看,導演就得順着市場啊。”紀永清半開玩笑着說。
盡管在扮演“日軍”的時候收放自如,不過拍好的片子在送審回來,也往往讓他感到一些喪氣,在他飾演日軍的上一部劇裡,他的戲份最後被删了100多場。
“演鬼子受的限制太多了,不能有愛情,不能有兄弟情,有時我們演得再‘嗨’,最後可能也隻是自娛自樂。”紀永清喝了口啤酒,悠悠地說,“我現在也不是什麼戲都不挑的歲數了,如果不是沖着人情,我以後估計不再會接鬼子的角色了。”
采訪紀永清最後一天的夜晚,我們的攝影師提議讓“紀哥”帶着他的三個“手下”身着片中的日本軍裝,在橫店的夜市上拍幾張照片。事實證明,盡管觀衆在電視上對抗戰劇已經熟視無睹,橫店人對于聚集在這裡幾十個抗戰劇上百個演員們也算面熟,但當真的有人穿着鬼子的戲裝在深夜出現在散發着麻辣小龍蝦、爆炒海鮮香味的街道上時,還是會引起好奇和圍觀,甚至引來了警察。
虛構與現實,即便在橫店,也依舊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