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大師川俣正正在和紙上書寫。在日本一些地區，人們仍在手工制作這種傳統紙張。攝影：JAMES WHITLOW DELANO
撰文：ROB GOSS
每年夏天，都會有巨型武士“走過”日本青森縣。這些令人心生敬畏的紙山車是青森睡魔祭的核心。晚間慶典将于8月舉行，持續一周時間，這也是日本最大的季節盛會之一。
山車描繪的是歌舞伎和日本神話場景，旁邊是太鼓鼓手和舞者。山車制作者Hiroo Takenami告訴我們，每輛山車的設計和制作需要幾個月時間，青森睡魔祭已有300年曆史，期間大部分時候，山車隻用和紙覆寫——這是一種用構樹手工制作的紙。
Takenami坦承，如今山車已經不全是傳統的。“在遊行期間，我們曾遇到和紙被突然的傾盆大雨破壞，是以我用的是非手工制作的紙，含有一些合成纖維，可以防雨，”他說：“像手工和紙一樣，也能看到裡面的紙纖維，而且品質方面兩者有不少共同之處。但它不是純粹的和紙。”
這種對傳統的微調是可以了解的，而且随着全國範圍内，機制紙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和紙，這種現象已變得越來越常見。但在不少城鎮，艱辛的手工造紙仍在繼續。2014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将三個縣制作的和紙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産。
“重要的是，未來不能讓這些技術消失，”Takeshi Kano說：“培育下一代工匠，并适時傳授知識至關重要，這能帶來一個振興經濟的産業。”在Kano等工匠的努力下，傳統方式得以延續下去。
和紙起源
根據成書于公元720年的日本編年史《日本書紀》，紙張是由三名北韓僧侶于公元600年初引入日本。漸漸地佛教在日本各地生根發芽，紙張最初被用來抄寫經文。
随着時間推移，人們開始用構樹制作纖維更強的本土改進版紙張，提升了耐久性，和紙是以得到廣泛使用。堅韌、吸水的和紙非常适合書法和其他與墨相關的藝術表現形式。
由于濾光方式，再加上纏繞的纖維産生的強度，和紙被用來制作門窗糊紙，以及燈籠和燈具。明治時代（1868—1912），日本開始現代化和西化程序，而在此之前，各地用的紙都是和紙。
和紙不僅萬能，而且環保。不同于工業制紙，和紙的制作過程隻用新樹枝，不需要砍掉整棵樹。正常造紙往往會使用化學物質，手工和紙則不是這樣，可以生物降解。
然而，随着日本發展成為現代工業國家，和紙也被其他種類的紙張取代；大規模生産的紙張更劃算。例如，今天大多數網格門用的都是機制紙。
走近和紙
日本最具傳奇色彩的和紙是美濃和紙：每年10月的美濃和紙燈藝術展上，江戶時代就已存在的商業區會亮起一盞盞燈籠。從國小生到技藝高超藝術家，這些燈籠的制作者身份各異，但它們全都用當地的美濃和紙制作而成。一千多年來，該地區生産的各種等級的和紙，統稱為“美濃和紙”。
Takeshi Kano是有資格制作“本美濃紙”的八位美濃工匠之一。本美濃紙是最純淨、最傳統的美濃和紙，占美濃總造紙量約10%。想要獲得這一資格，造紙工必須跟随本美濃紙保護協會的一位成員，訓練至少十年。
2014年，本美濃紙與島根縣濱田市的石州半紙、崎玉縣小川町/東秩父村的細川紙一起，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産。在評定這些地區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寫道：“生活在這些地區的人們為和紙制作傳統感到自豪，并視之為他們文化身份的象征。”
“（這個稱号）與和紙、與制作者無關，它授予的是制作和紙的技藝，”Kano說：“例如，本美濃紙必須完全手工制作，隻用三種原料：構樹、水和黃蜀葵，黃蜀葵粘液可以確定紙纖維均勻分布。”
與本美濃紙一樣，石州半紙和細川紙也完全由手工制作，隻用構樹。多年來，它們的用途相似，不過石州半紙有一個獨特之處，即用作當地石見神樂舞表演者的面具。這是一種源自神道教儀式的戲劇舞蹈。其他類型的和紙，比如美濃縣出産的非本美濃紙，用的是構樹、三桠皮，或者被稱為“雁皮”的灌木，再加上染料，形成不同顔色。
被列為非物質文化遺産的和紙，其制作過程都頗為不易，幾個世紀以來工匠們一直遵循傳統工藝。首先，蒸煮構樹，直至樹皮柔軟到能被剝落。内樹皮被沖洗幹淨，這一步通常是在河流或小溪的冷水中進行，然後在陽光下晾曬，自然漂白。
漂白後的樹皮在堿性溶液中煮沸，去除把樹皮纖維粘在一起的膠質。然後，造紙工開始艱苦的chiritori（塵取り）過程：纖維被放在寒冷的水中，造紙工小心地挑出斑點和灰塵。
然後，造紙工通過手打軟化纖維，并把它們與水、雁皮放入大桶，混合成為紙漿；用一種名為“箦桁”的竹簾框浸入紙漿，讓紙漿形成片狀；再用竹席将紙漿撈起，均勻搖晃；最後把紙片取下來，用重物壓一晚，放在木闆上晾幹。從紙漿到紙張，需要長達幾周的時間。
精彩和紙
在美濃市的卯建房屋曆史街區（得名于建築之間突出的防火牆），遊客可以在工藝品店體驗手工和紙的當代與傳統用途，包括制作衣物、手袋、紙傘、室内裝飾和名片。去年，日本紡織品制造商Takebe甚至推出了用和紙制作的可重複使用的口罩。
石川美濃和紙制品工坊坐落于卯建房屋曆史街區，遊客可以在這裡制作和紙娃娃等各種工藝品。在美濃和紙博物館，借助小型竹簾框，遊客也能親身體驗和紙制造過程。想要更深入地了解，美濃和紙專門店Washi-nary組織的和紙之旅不容錯過，遊客将參觀構樹種植園、工匠作坊和制造廠。
在福井縣越前紙村，約有60家和紙制造廠，一些完全手工制作，另一些則采用現代技術。每年5月，當地神社都會舉行為期三天的慶祝活動，紀念女紙神。一年四季，遊客都可以在卯建紙工藝博物館，與當地工匠一起制作和紙，或者參觀工廠。在東京，17世紀的紙張批發商小津和紙也有制作和紙的經驗，店裡有日本各地的手工制紙。
如今，和紙不再是日本唯一的紙張，但依然生命力頑強，它甚至融入了奧運會。今年夏天，如果因為疫情推遲的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能順利舉行，那麼各比賽項目的前八名将得到用本美濃紙印刷的榮譽證書。
（譯者：Sk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