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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八怪”——鄭燮的《竹石圖》

作者:會當玲絕頂

古往今來,文人墨客之是以對竹青睐有加,主要是因為竹具有不畏嚴寒、不避酷暑、挺拔堅韌的品性。清代鄭燮更是種竹、愛竹、觀竹、詠竹、畫竹之人。鄭燮(1693—1765),字克柔,号闆橋,江蘇興化人。他為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曾任山東範縣、濰縣知縣,後因赈濟災民被黜,寓居揚州,為“揚州八怪”一員。他工詩文,善畫,最擅畫竹,筆下竹子無論竹枝、竹葉皆疏密有緻、飄逸潇灑,展現出恣意的筆情和蒼勁嚴整的風格。

現藏于濟南市博物館的鄭燮《竹石圖》(見下圖)為紙本水墨,縱182厘米、橫103.5厘米。畫家自題:“乾隆壬午闆橋鄭燮寫。”钤“鄭燮之印”白文方印、“爽鸠氏之官”朱白文方印。乾隆壬午(1762),時鄭燮70歲。此作中,幾株翠竹于山崖絕壁處挺拔而立、迎風招展。石壁不大,卻縱橫交錯,巍然而有氣勢;竹幹雖細,卻勁挺有力,風吹而不彎腰;青青竹葉随風搖曳,顯得靈動清秀,孤傲而清高。縱觀整個畫面,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鄭燮《竹石》)之意味。

“揚州八怪”——鄭燮的《竹石圖》

竹在曆代文人墨客心中是“君子”的象征,是理想人格的化身,是以他們常借竹來贊美高潔的品格。鄭闆橋畫竹是為了“引清風”。他說:“凡吾畫蘭、畫竹、畫石,用以慰天下之勞人,非以供天下之安享人也。”(鄭闆橋《靳秋田索畫》題畫)“勞人”即天下勞動人民,“安享人”即達官貴人,“用以慰天下之勞人”表達了他對勞苦大衆的關懷與同情。他在山東範縣、濰縣任知縣時,正是因為不巴結高官、關心百姓疾苦而被罷官。此幅《竹石圖》所表達的正是鄭闆橋清高不羁的心境。畫面上巨石峭壁敦厚紮實,遠遠望去猶有泰嶽之勢,顯得跌宕磅礴,可謂“畫石存嶽意”(鄭燮句)。巨石峭壁間,幾株翠竹堅韌挺拔,任憑風吹雨打坦然自若,可謂“畫竹引清風”(同上)。畫家通過對一塊山石峭壁、幾株迎風翠竹的表現,寥寥數筆勾畫出竹石的崇高境界。鄭闆橋畫竹不宗一家之法,而是取法自然、重在寫生。他将紙窗粉壁上的竹影作為學習對象,并通過平日裡對竹子在不同季節、不同氣候、不同生長階段的各種情态的觀察和揣摩,以及借助主觀意識對竹子的了解,将“眼中之竹”轉變為“胸中之竹”,然後用畫筆一揮而就,将自然之竹躍然紙上,形成竹中有我、我中有竹的合一境界,令觀者歎為觀止。

在畫法上,此幅《竹石圖》自成風格,構圖中間實、兩邊虛,有頂天立地之勢。竹幹一氣呵成,竹節一勾而就,竹葉一撇而成。竹幹以中鋒行筆,勁健有力;竹葉或中鋒、或偏鋒行筆,偃仰各異、飄逸自然。竹幹與竹葉疏密相間、穿插有緻。畫家注重筆墨變化,使前竹濃、後竹淡;畫山石、峭壁淩厲厚重,用淡墨先勾輪廓;崖間峭石先擦後染,以顯堅硬峭勁;再用濃墨點苔,以突顯山石精神。淡筆山石與濃墨翠竹形成鮮明的對比,顯現出石之博大、竹之堅挺,尤其是細竹昂然傲氣的精神被表現得淋漓盡緻。

鄭闆橋與竹有着很深的淵源。其老家鄭宅有茅屋兩間,南面種竹,離縣城不遠。少時每當進城時,他要經過一條長幾百米的竹巷。因而竹子在年幼的鄭闆橋心中留下了難以忘懷的印象。他晚年回到故鄉興化,置地建屋,取名“擁綠園”,院内種上心愛的翠竹與幽蘭,享受“綠竹橫窗,可作入詩囊之料”(鄭闆橋《閑居賦》)的文人情趣,過上了“窗裡幽蘭,窗外修竹,此是何等雅趣”(鄭闆橋《靳秋田索畫》題畫)的田園生活。據不完全統計,他一生留下竹詩、竹畫三百餘作。他畫竹常喜和石配,以表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意志,說明他與竹石“非唯我愛竹石,即竹石亦愛我也”(鄭闆橋《竹石圖》題畫)的深厚情感,以及“畫石存嶽意,畫竹引清風”的創作目的。

——摘自《中國書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