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根據地建立史58 烽火湘鄂贛2 雪天單衣度饑寒,熬過冬天是春天

為了擴大紅軍的影響,黃公略提出,率領第二縱隊奇襲銅(鼓)浏(陽) 邊境重鎮排埠,并請求潘心源幫助解決彈藥不足的困難。潘心源連夜下山 找到浏北遊擊隊,發動遊擊隊員在永安、蕉溪、鎮頭、普迹、躍龍等地共收 集到1700多發子彈。3天後,潘心源領着幾名裝作賣柴、走親戚的遊擊隊 員,披星戴月,餓着肚子,拖着疲憊的雙腿,設法用竹籃把這1700餘發寶 貴的子彈送到黃公略手上。黃公略有了這批子彈,即率第二縱隊和地方遊擊 隊員,奇襲排埠成功,後又連續打了幾場勝仗,消滅一批“挨戶團”,鎮壓多名土豪劣紳。

11月20日,縣委即在仁和洞召開了浏陽縣第一區第一次工農兵代表大 會,會上正式成立了第一區蘇維埃政府,下轄12個鄉,并成立了各鄉蘇維 埃政府。這是浏陽縣第一個由工農兵當家作主的政權,揭開了浏陽縣蘇維埃運動的序幕。

對于蘇維埃,黃公略早就是一往情深。廣州暴動失敗後,他就把蘇維埃 的旗幟藏在心底,在回南縣後贈給彭德懷的那首“廣暴失敗旗幟在,樹立紅軍蘇維埃”詩中,透露出對蘇維埃的無限向往。今日,黃公略親眼看到在他 戰鬥的地方升起紅豔豔的蘇維埃旗幟,心中十分激動,更加堅定了革命必勝的信心和勇氣。

1928年冬天,雪下得似乎特别的大,天也似乎特别的冷。

遊擊隊被圍困在大山裡。大雪封山,天寒地凍,山裡的積雪有一尺多 深,到處是一片銀白世界。更使大家發愁的是,山上油、鹽奇缺,紅軍快要斷糧了。

在這極端困苦的時候,黨的力量是無窮的。在九峰山的一座古廟裡,特 委書記黃公略主持了黨員大會,号召全體黨員吃苦在前、沖鋒在前,發揮先 鋒模範作用,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把部隊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他嚴格要求自己,用自己的行動去影響和教育部隊。

一天,交通員老于化裝成一個走親戚的農民,穿過數道封鎖線,終于在 古廟裡找到了黃公略。“啊呀,老夥計,這麼冷的天,你也趕來啦!”黃公略喜出望外,連忙替老于拍打頭上、身上的雪花。

隔了半個月沒見到黃公略,老于差點認不出他來了。隻見黃公略那長方 臉更加瘦削,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眼窩下邊有一道黑圈,頭發又粗又長,亂草堆一般。

老于眼裡閃着淚花,心疼地說:“縱隊長,你吃苦了。”

黃公略拍着老于的肩頭,坦然笑道:“革命呀,總是有困難的。你看那 兒!”他把手一指,老于看見一群紅軍戰士在雪地裡,有的訓練拼刺刀,有

的把樹權當單杠,翻上翻下,個個頭上冒着熱氣,可是,身上都還穿着單衣。他一打眼,黃公略也是一身單衣。

老于搖着頭,歎口氣說:“寒冬臘月,還穿着單衣。”說着就把自己身上的破棉襖脫下,硬要黃公略穿上。

黃公略謝絕說:“老于,你快穿上,别受寒。我們在山裡搞慣了。”

這時,老于看見黃公略不僅穿的是單褲,而且是一條傷褲,破爛的灰布 隻遮到膝蓋頭,腳下是一雙他自己打的布草鞋,襪子也沒有,腳上開了許多 龜裂。

老于非常難過,指着短褲,問是怎麼回事。

黃公略笑了笑說:“嘿,在山林裡轉來轉去,樹枝挂,石頭磨,褲子屁 股上過幾天就是兩隻眼。我就采取‘靈活機動的戰略’,把褲腿撕下來補褲裆,長褲就變成短褲了。想起來真好笑。”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警衛員小方手裡提着一條長軍褲說:“縱隊長,給你搞了一條好軍褲!”

“哪裡來的?”黃公略不解地問。

“前天下山,我們打死一些匪軍。我想起你還穿着短褲,就從一個匪軍官身上剝下這條褲子。我已洗淨烤幹了,快穿上。”

黃公略笑了,摸着警衛員的腦袋,稱贊地說:“呀,想不到你這小鬼還 機靈。我穿,我穿。”

其實黃公略并沒有穿,他攤開本子,擱在膝頭上,要老于談一下情況。

老于談着,黃公略時而側過頭看看他,時而用一支鉛筆在本子上寫些什 麼。老于越說越來勁兒:“根據縱隊長的訓示,遊擊隊跟邊區黨組織一起, 建立了蘇維埃、赤衛隊、少先隊、兒童團,平時生産,戰時就協助遊擊隊消 滅敵人。對敵人也采取了分化瓦解的辦法, 一是陣地呼喚,二是優待俘虜,三是用海、陸、空送宣傳品。”

聽到這兒,黃公略饒有興趣地問道:“啊,什麼海、陸、空?”

老于興緻勃勃地說:“‘海’是用竹片、門闆寫上智語,放在小河或汨羅 江裡, 一直流到平江縣城;‘陸’是深入敵後,撒傳單,貼智語,畫壁畫;‘空’是用紙紮成孔明燈,把宣傳品系在燈上,放到空中,随風飄到白區。這些辦法都是邊區軍民想出來的,很快就産生了效果呢!”

說到這裡,老于從衣袋裡掏出一張被揉成一團的黃紙,在膝蓋上攤開展平,遞給黃公略。黃公略輕輕念了起來:

歡迎白軍士兵們,

貧富階級要認清。

富人階級國民黨,

窮人階級工農兵。

歡迎白軍弟兄們,

官長壓迫真傷心。

隻有回去拖槍跑,

拖槍再來當紅軍。

歡迎白軍弟兄們,

地主剝削很傷心。

隻有分田是出路,

大家趕快把田分。

黃公略把傳單遞給其他幾位負責人,稱贊道:“寫得好,寫得好!難怪敵軍士兵成批成批地拖槍來當紅軍,你們的宣傳鼓動有功啊!”

老于一邊滔滔不絕地講述着遊擊隊的勝利成果, 一邊瞅着黃公略的筆頭在飛快移動,突然,黃公略從本子上撕下一片紙交給他說:“老于,這是給二中隊的作戰指令,你明天趕到,後天拂曉前打響。”

老于原以為他在記錄彙報,哪知黃公略是在寫訓示。

老于是個老實人,怕黃公略沒記下他的話,完不成任務,回去交不了差,為難地說:“縱隊長,你在辦公,剛才我講的…… ”

“記得記得,我一邊寫一邊聽,時間太緊迫啊!我這叫手腦并用,也是打遊擊逼出來的。”

老于松了口氣,深深佩服黃公略的聰明才幹。

“走,老于,我們吃飯去!”

黃公略邀着老于來到一口鼎鍋前,戰士們圍着三塊石頭架起的“竈”準備吃飯。黃公略把鼎鍋蓋兒一揭開,頓時一股又酸又苦的黴氣撲鼻而來。

“吃,吃吧!”黃公略抓一把爛蕃薯絲, 一邊介紹說,“你們怕臭氣嗎? 先把鼻子憋住氣,就行了。同志們,這些爛薯絲也來之不易,還是邊區人民 省下來冒着生命危險送上山的。現在,平江蘇區的人民要想吃這種爛薯絲也難得一飽…… ”

戰士們在黃公略的啟發下,胃口突然變好了,大口大口地嚼起來,笑眯眯地異口同聲說:“縱隊長吃得,難道我們還吃不得?吃呀!”

黃公略利用吃飯的間隙,把剛才老于向他報告的好消息,原原本本地告 訴了戰士們。戰士們喜得摩拳擦掌。老于心中亦十分激動,想不到黃公略的記性這樣好!

雪夜,黃公略和戰士們擠在一堆,在山崖下,用樹葉和茅草當床鋪。他 把竹根、竹梢,添進篝火裡,讓火燒得旺旺的。戰士們背靠着背,借着體溫和篝火的熱氣,在山野露宿。山裡沒房子,除了竹林,就是岩石。

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然而,這些戰士還是平江起義時的裝束,隻有少 數戰士穿着破棉襖。警衛員小方,縮成一團,睡得正甜。黃公略很喜歡這個 紅小鬼,便把自己身上的軍用毛毯,疼愛地披在小方身上,憐愛地說:“小 方十六七歲,像他這樣的孩子,要是在革命勝利以後,該是中學畢業了,說 不定還要在爸爸、媽媽面前撒嬌哩。而小方呢,父親被反動派殺了,母親在流浪,妹妹也慘遭餓死……"

一想起就連爛蕃薯絲都快要吃完的紅軍戰士們,黃公略心裡着急,問黨代表張啟龍:

“怎麼辦呢?”

張啟龍是打遊擊出身,人熟地熟,為人豪爽樂觀。這位文人出身的黨代 表,可謂文武雙全。他與黃公略有共同語言,兩人一見如故,很說得來。他 們兩人常常是形影不離,晚上也常常同一張床睡覺,有時對起話來,不知不覺地說到天明。

張啟龍到山下巡視了一番,建議說:“派一支隊伍出去,到湖南、江西、湖北三省交界的地方打土豪,搞些錢、糧和吃的東西來。”

黃公略覺得這主意好,便決定派1個中隊長,帶領幾十名遊擊隊員,頂風冒雪,抄小路下山。

然而,隊伍下山後,黃公略又暗暗擔心起來。他怕“圍剿”的敵人把小 分隊吃掉,又怕小分隊遠離縱隊出問題。自從平江起義以後,他們的部隊接 連打仗,死的死,傷的傷,逃跑的也不少。彭德懷上井岡山時,留給他的部 隊隻有100多人,幸好有張啟龍的遊擊隊,使整個紅二縱隊才又發展壯大起來。

遊擊隊被派出去幾天了,還沒有一點兒消息。

到了第五天,黃公略更焦急了。半夜三更,他把黨代表張啟龍推醒。

“縱隊長,發現情況了?”

“不是,我擔心派出去的那個中隊,是以睡不着。該不會出事吧?”黃公略小聲地向張啟龍道出了自己心中的不安。

“你放心睡吧!不會的。”張啟龍胸有成竹,翻個身又睡着了。

黎明之前的黑暗,伴随着寒風愈加寒冷。

黃公略的眉毛、頭發上都結了一層冰花。他睡不着了,索性在雪地上奔跑,或者雙手吊着竹竿兒做引體向上。

突然,他發現積雪的山坡上有一群黑點點蠕蠕移動,越走越近,到跟前一看,原來是派出去的遊擊戰士,在中隊長的率領下,安全地傳回大山來了。

黃公略喜出望外,把戰士們喊醒,興奮地迎了上去。

“縱隊長、黨代表,我們打了三個土豪!”

“我們繳了‘挨戶團’18支槍,還有子彈!”

“你看,臘肉,浸在茶油裡的臘肉,夠我們吃十天半月的了。”

“我們還搞到了酒,江西米酒…… ”

戰士們七嘴八舌地報告戰果。

“鹽,有沒有搞到鹽呀?”黃公略最感興趣的是鹽,白花花的鹽。

一個戰士把用褲子做成的口袋,往黃公略面前一踧,說:“有呀!這就是!”

黃公略眉開眼笑地拍拍這個,摸摸那個,無比激動地說:“雪裡送炭,同志們辛苦了!”

殘酷的冬天阻擋不了春天的腳步。

1929年春天,湘贛邊界的仁和洞、金坑、黃金洞和大圍山區,春光明媚。原始竹林裡,春筍鑽出地面,茁壯生長。

可黃公略和遊擊健兒們又遇上了春荒。糧食沒了,無米下鍋,隊伍怎樣 維持?黃公略記得拿破侖叫得很響的那句平常話:“士兵隻有填飽了肚子才能打仗。”

可到哪裡搞糧食?群衆自己都缺糧,黃公略不忍要群衆接濟。可到國民 黨統治區去搞糧食,敵人實行經濟封鎖,難以搞到。即使搞到了,靠肩挑手提也運不了多少。

連綿幾天春雨後的一個傍晚,黃公略在夢中突然驚醒,當他翻身時,感 覺到腰背上被一個什麼東西頂住了。他以為是一條蛇鑽到他的軍用毯底下。 他下意識地立刻跳将起來,朝那頂起來的地方猛力踩了幾腳,然後,掀開毯子,用手電筒一照,不覺由驚轉喜,原來是一根茁壯的春筍從地裡鑽了出來。

“有吃的啦!”黃公略大聲地喊叫着,把周圍的人都驚醒了。戰士們個個圍過來看這個大地的恩賜,大家驚歎:“天無絕人之路啊!”

不一會兒,天亮了,大家欣喜地發現地裡鑽出了好多好多的竹筍,真是 雨後春筍呀!這天的早餐,黃公略和戰士們美美地飽餐了一頓是飯也是菜的辣椒煮春筍。

革命形勢也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有了新的發展。各區、鄉的蘇維埃、農 民自衛軍、少先隊、兒童團、婦聯會等,在中共地下黨和紅軍遊擊隊的培植下,迅速恢複、壯大。革命的種子,又在遍地生根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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