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詞,常常被視為文采的法寶。為了讓表達漂亮,我們習慣于費心地修飾句子,羅列好看的定語。但偏有作家說,最大的才華是不用形容詞!真的如此嗎?
我們就來給形容詞放個假,看看表達的效果如何?
如果給“形容詞”放個假
簡潔明了,就足夠好
使用形容詞時,如果刻意追求辭藻的華麗,表述的繁複,甚至為了形容而形容,常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使表述的主幹被遮蔽。
很多時候,簡簡單單、條理清晰地表達就已經足夠好。
例如,你要寫水清,很容易想到“清澈的”“澄明的”“晶亮的”,到底是多清呢?還是很模糊。
柳宗元在《小石潭記》裡是這麼寫的: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
圖檔源自網絡
水裡百來尾魚,像懸浮在半空,陽光直射水底,魚影映在石頭上。沒有一個形容詞,但水清不清?魚告訴你,光影告訴你,文字的畫面感告訴你,讀後自然會記住水清的樣子。
把動詞、名詞用好,效果加倍
形容詞是用來修飾名詞和動詞的,屬于附屬詞,而行文裡,精準地用好動詞名詞,更見寫作功力和生活經驗。
作家約翰·加德納在《成為小說家》中說:一個高明的故事講述者,不會直接寫“她覺得難受”,而是會通過精準的動作來表現角色極其細微的情感變化。
拿朱自清《背影》中的段落來說:
我看見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 ,蹒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着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圖檔源自網絡
沒有花式的描述,僅僅通過“探”“爬”“攀”“縮”“傾”幾個樸素的動詞,就有力地串起了老父親在月台上吃力的形象,簡潔傳神,讓人不禁想到自己年邁父親的行為習慣,懂得方能共情,眼淚自然會随作者一起“流下來”。
再看用好名詞的效果。
我們古人為了追求極強的意境,别說形容詞,甚至連動詞都不用,以名詞一己之力,烘托出十足的氛圍,如:
溫庭筠的“雞聲茅店月,人迹闆橋霜”。陸遊的“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賀鑄的“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
平凡的事物名稱,經過作者的藝術組合,便濃重地渲染出非凡的氣象。
圖檔源自網絡
文字的畫面感
如果遇天必是“藍藍的”,遇火必是“熊熊的”,遇小動物必是“可愛的”,那不是努力刻畫,那是偷懶,是将就的描述。
好的表達,要盡力繪制出畫面感以及身臨其境的環境感,就像契诃夫所說的,别告訴我月光很明亮,讓我看到那碎玻璃上閃的光!
比如寫夕陽,如果你說:“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天邊紅彤彤一片,溫柔的光芒鋪滿大地,給人們帶來安詳和歡樂。”
“紅彤彤”,到底紅到什麼程度?“安詳和歡樂”又過于虛泛,很難讓人感同身受。
圖檔源自網絡
作家阿城是這麼寫的:
太陽垂在兩山之間,江面上金子一樣滾動,岸邊石頭也熱鐵般紅起來。鳥兒在水面上掠來掠去,叫聲傳得很遠。對岸有人在拖長聲音吼山歌,卻不見影子,隻覺聲音慢慢小了。
一句一景,夕陽,江面,遠山,如畫卷逐次鋪展開來,這比在主體前加注各色形容詞,更讓人印象深刻。
調動感觀!調動感觀!
與堆砌形容詞相比,描述畫面時,更出彩的表達,是在文字中調動起各種通感。
舉例來說,如果你要寫“天熱”的感覺,你可以說“驕陽似火的”“烈日灼灼的”“悶熱難耐的”,但這都是中規中矩、意料之中的描述。
怎麼才能“不那麼一樣又正中讀者的感觀”?不妨來看看網友@一隻鮮活的小毛驢的嘗試:
樹蔭并不濃密,光斑透過樹葉的縫隙烙印在我的腿上、背上、手臂上(視覺),帶來水分流失明顯的灼燒感(觸覺),近處的蟬鳴與遠處汽車碾壓馬路的聲音,沉重而又無可避免地擠進所有人的耳朵(聽覺)。
圖檔源自網絡
沒有過多形容詞的加持,僅僅從視覺、聽覺、觸覺的角度切入,讀起來就令人耳目一新。
這也讓我們不禁思考,為什麼許多寫作高手不用或少用形容詞,卻能寫出更真切的效果呢?
在觀察,在思考,在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到底要捕捉什麼,刻畫什麼,表達什麼,這是比文采更為重要的東西。
沒有最好的形容詞
但有頂好的寫作精神
人與事物都是變化着的、多樣的,彼時的形容詞也許恰如其分,但随着環境的調整,認知的提升,也許就會失去原有的效力。
很難找到一勞永逸的形容詞,去永久地定性事物。我們能做的,是本着寫作的熱心,持久而認真地寫下去,不斷地探索表達的新方法,真誠而不做作地抒發當下的感受。
一句“堅持寫作的”,是對寫作者最好的形容。
| 央視新聞《夜讀》整編
來源:微信公衆号“閱讀與成才”
編輯:潘茜
【聲明:本号為“全民閱讀推廣”官方公益賬号,轉載此文是出于傳遞更多資訊之目的。若有來源标注錯誤或其它不妥之處,請聯系我們。我們将及時更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