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撰稿人 | 南野文
邪典電影老饕。
2022年的《分手的決心》過後，湯唯跻身為南韓電影圈最知名的女星之一，不僅提名了大鐘獎的最佳女演員，更是連續拿到了青龍獎和百想藝術大賞的影後。
影迷們自然期待她能參演更多的影視作品，無奈一直沒有下文，直到前不久上映的《夢境》，湯唯才再次亮相大銀幕。值得一提的是，該片還是湯唯和丈夫金泰勇時隔14年後的再次合作。
《夢境》
然而不少人看完《夢境》後大失所望，紛紛給出差評，它在南韓著名網站NAVER上的評分僅有6.4，如果不是湯唯等一批大牌明星的加盟，本片的口碑将會撲的更慘。
《夢境》講述了怎樣的故事？它被人吐槽的地方又有哪些？
南韓版的《她》
《夢境》的故事發生在近未來，人類的意識可以上傳到網絡雲端，形成永遠不死的“資料人”。經過強大的算法處理，它們雖然沒有肉體，但意識和現實中的人類幾乎沒有差别。
這項技術被廣泛應用于生者對于死者的追憶，比如湯唯飾演的白李，在電影一開始就已經去世，但在此之前，她的意識被上傳到雲端，化身為考古學家，通過視訊電話，白李能和現實中的母親、女兒交流。
更重要地是，被上傳到雲端的“資料人”，并不會意識到自己已死，他們在虛拟世界中擁有另一重生活，如同《黑客帝國》裡的尼奧。
而運作這一虛拟世界的，是一家名為“夢境旅行社”的公司，他們的盈利模式，一個是客戶和“資料人”視訊交流的套餐服務，另一個是客戶付費，替“資料人”購買虛拟物品。
除此之外，在虛拟世界中還有一個“管理者”，他是現實中的背景管理和“資料人”之間的資訊橋梁，負責穩定情緒、找尋位置等職責。
在這一系列科幻設定的基礎上，《夢境》大體講述了四個支線故事。
第一個是虛拟世界裡的白李，因為女兒差點走丢，最終意識到自己在現實中早已去世。
第二個故事，聚焦于現實世界中的女孩正仁，因為男友泰柱身患重病，長期昏迷，她便向“夢境旅行社”購買了“資料人”套餐。當泰柱蘇醒後，正仁在泰柱和泰柱的“資料人”之間恍惚迷失。
另外兩個戲份較少的故事，一個是老太太替亡孫的“資料人”購買虛拟物品，最終勞累而死；另一個是“夢境旅行社”的職員賢秀意外發現，某個剛去世的客戶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父親，通過虛拟世界，賢秀重拾“父子情”。
整部電影在這四則支線故事的互相交織下不斷推進，如同華金·菲尼克斯和斯嘉麗·約翰遜出演的科幻片《她》，用AI對人類的情感陪伴，以及AI本身的覺醒過程，探讨人性中複雜模糊的情感話題。
全靠明星撐着
其實早在2019年，金泰勇就開始構思籌備《夢境》，影片的主體部分也在2020年年底殺青，但由于疫情緣故和科幻場面的後期制作，使得上映日期一拖再拖，直到今年六月，本片才終于亮相。
除了有湯唯強勢加盟，其他幾位主角同樣名氣不小，對于經常追南韓影視劇的觀衆來說毫不陌生。
和湯唯搭戲，飾演虛拟世界“管理者”的成俊，是主演過《熔爐》《釜山行》的孔劉，除了外貌英俊親和，孔劉細膩的演技也一向為人稱道。
飾演“夢境旅行社”兩位職員的，分别是鄭有美和崔宇植。前者身上的女性魅力，在《82年生的金智英》中展現的淋漓盡緻，鄭有美也憑借片中的“金智英”一角，塑造出一位被家庭桎梏的經典形象。
至于可鹹可甜的崔宇植，因為《暧昧男子》《那年，我們的夏天》兩部熱門劇集，人氣暴漲。此外，他也參演了奉俊浩的名片《寄生蟲》，飾演金家的小兒子。
而年紀更小的樸寶劍和裴秀智，在《夢境》中扮演一對癡男怨女——正仁和泰柱。他們在近些年的韓劇市場，星途正旺，代表作分别為《雲畫的月光》和《建築學概論》。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陣容裡還有另一位中國演員——鮑起靜，她飾演白李的母親，老到且準确的表演，讓她最後的那段哭戲成為全片的高光時刻。
然而問題在于，導演金泰勇雖然有集齊明星的手腕，但卻沒有執導科幻片的能力。《夢境》更像是一部借助科幻概念來泛濫抒情的倫理片。
比如湯唯飾演的白李這條線，她在片中面臨的最大的困境，是如何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人世，以及由此産生的，母親和女兒面對她不在人世後的内心波折。
白李從一開始在虛拟世界中怡然自得，到逐漸感受到母親的敵意和逃避，尤其是女兒白佳對自己的無限思念後，她想要沖破虛拟世界的屏障，抵達現實彼岸的家園。
進一步來說，《夢境》其實是在重複《楚門的世界》的主題——虛拟世界對個體的層層束縛，個體對造夢機器的反抗過程。
可遺憾地是，金泰勇隻不過在高潮部分，沒有任何情節鋪墊地讓白李如楚門一樣，捅破虛拟空間的圍牆，在意識覺醒後，對女兒說出自己已死的悲情宣言。
這種敷衍和讨巧，同樣展現在正仁和泰柱這對情侶中。
正仁因為過于思念泰柱，便在“夢境旅行社”訂下套餐，和虛拟的泰柱朝夕相處。可當真正的泰柱蘇醒後，由于疾病原因，他反而無法令正仁滿意。
不難發現，在這段曲折沖突的感情裡，科技引發的倫理悖論同樣值得深思。虛拟的泰柱因為更“省事”，自然更讓正仁滿意；患病的泰柱盡管真實，卻由于更容易“犯錯”，也就更讓正仁無所适從。
由此，一個尖銳的問題呼之欲出：科技是讓愛情朝着更偷懶省事的方向發展嗎？
可如此值得探讨的話題，在金泰勇的處理下，變為正仁坐了一趟飛機後，如開了挂一般想通了，她和真實的泰柱相擁而泣，與虛拟的泰柱揮手相别。
這其中的掙紮、彷徨、困惑和痛苦，同樣被磨滅的蕩然無存。
也就是說，《夢境》中所有關鍵性的人物抉擇，被明星的耀眼光環所替代，使得全片淪為MV式的煽情集錦，而非一場人性和科技左右互搏的思辨盛宴。
低配版洪常秀
《夢境》這種光會提出倫理困境，卻無力演繹倫理困境的毛病，并非偶然，在金泰勇那部頗為出名的《晚秋》裡，早已存在。
《晚秋》本質上是在講述愛情的虛假和真實的問題。湯唯飾演的安娜，曾兩度在愛情中受傷，并是以入獄。在吊喪期間，安娜卻遇到了一個“愛情騙子”。
她能否在一開始就不認真的愛情關系裡，找到一份認真的戀愛感覺，是整部電影的關鍵。
與此同時，玄彬飾演的勳，此前專門靠取悅女人維生，他能否在和安娜的逢場作戲中采到戀愛的蜂蜜，同樣引人好奇。
但金泰勇始終讓這段危險關系在外圍打轉，安娜怎麼就在最後和勳來一場法式舌吻？為什麼就芳心暗許，戀上那個愛情騙子？全片并沒有紮實可信的橋段。
可比《夢境》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晚秋》的靈氣更足，叙事焦點也更集中。
安娜和勳在遊樂場模仿一對戀人對話的橋段，以及勳用中文的“好”和“壞”，來猜測安娜的中文回憶，都讓人印象深刻。不僅如此，全片都在圍繞安娜和勳這對“臨時戀人”，這種叙事的集中，促使電影的情感更為濃烈。
《夢境》則不然，四條線索的散碎穿插，造成了該片失焦後的無趣。
說白了，金泰勇算是低配版的洪常秀，隻能構思出巧妙的情感困境，無力對此做出更進一步的探讨。
至于《晚秋》另一個深受歡迎的原因，自然是湯唯。
在《晚秋》以前，湯唯因為《色·戒》的緣故，從巅峰瞬間跌落谷底，沉寂數年。可也是由于《色·戒》，湯唯深得李安指點，專攻表演中“表演”，這才使她在《晚秋》中同樣驚豔。
簡單來說，不管是《色·戒》之前，還是之後，湯唯出演的絕大多數角色，都略顯呆滞，沒有活泛感，很難讓人信服角色的真實性。
《色·戒》的不同之處在于，王佳芝這個角色本身就在進行一場危險的“表演”——僞裝成情婦，從易先生口中套取情報。
是以，湯唯表演中的“拙”和“木”，也就具有了可信度。
《晚秋》一片中，安娜同樣是個得在衆人面前，拙劣僞裝的角色——盡量别讓人看出自己在坐牢。是以，她不時流露的膽怯、躲閃和恐懼，也就順理成章。
這在後來樸贊郁執導的《分手的決心》中，被湯唯進一步放大。電影中的瑞萊，是個美豔卻危險的女人，不管是樸海日飾演的男主角，還是觀衆，都無法窺探到她内心真正的秘密。
但在《夢境》中，湯唯所飾演的白李，不再是個僞裝自己的角色，而是被外界窺探的“資料人”，這一角色更适合的人選，也許是出演《小姐》的金敏喜，或是《親切的金子》裡的李英愛，她們是那種對角色的信念感更強的女演員。
可以說，《大明風華》之後，湯唯的主戰場明顯轉移到了南韓影壇。
不管是和金泰勇結婚生女後，過着田園詩意般的生活，還是和南韓影人打成一片，與全智賢、鄭有美互動，甚至是與IU李知恩親密來往，都說明湯唯和南韓演藝界的緊密聯系。
尤其是《晚秋》《分手的決心》在南韓社會引發的超高談論度，更是令湯唯在南韓影壇的未來，不可限量。
盡管她在《夢境》中表現平平，但考慮到角色适配度和戲份的緣故，沒有讓人滿意，并不意外。
畢竟，金泰勇雖然是湯唯生活中的丈夫，卻難以成為其事業裡的伯樂。未來，能充分挖掘這位女星魅力的，仍得是李安、樸贊郁這類一線大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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