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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最大貧民窟被拆後,人們開始懷念它

作者:一心一意暖陽f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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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最大貧民窟被拆後,人們開始懷念它

撰文 | 三金

攝影 | Greg Girard

十點人物志原創

一個人想要好好生活,需要多大的居住面積?

我們曾采訪過的日本作家吉井忍給出的答案是8平米。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認為,人均最低住房使用面積是13平方米,如果要“舒适”生活,則需要30-40平米。

但有一群人,他們的人均居住面積僅為0.5平方米。也就是說,每一平方米至少住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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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外景

這裡有全世界最狹窄、污穢、昏暗的街巷,濕漉漉的地面,到處都在滴水。老鼠和蟑螂在這裡通行無阻,但人無法站直身體,因為頭頂布滿了亂七八糟的違規電線和塑膠水管。

分布在低樓層的工廠中的房間和小工廠裡傳來巨大的噪音。路過街道,可以聞到垃圾堆放太久散發出的黴味、久未打掃的公共廁所混雜着動物屍體的臭味。

同時,這裡有再日常不過的圖景:放學回家的少年、在走廊裡騎兒童車的孩子、生産糖果和咖喱魚蛋的勞工,走街串巷送信的郵差,熱情吆喝着要不要一起吃飯的鄰居。人們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樣生活。

這裡是香港九龍城寨。在面積僅僅兩個半足球場的場地上,擠滿了約200個獨立的大廈,平均高度達到14層。在鼎盛時期,有将近50000人居住,而當它被拆除時,有超過33000人被正式登記為它的“原住民”。

最近,随着香港導演鄭保瑞電影《九龍城寨之圍城》的上映,人們的視線再次投向這個奇異的空間:一個貧民窟、一座罪惡之城、一片法外之地、一個人間煉獄、一個烏托邦,同時也成為反烏托邦故事的最好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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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空中看城寨,所有建築擠在一起,像一個不斷分裂的細胞。

1985年,加拿大攝影師格雷格·吉拉德(Greg Girard)與伊恩·蘭博特(Ian Lambot)大膽走入城寨。他們花了七年時間,用照片記錄下這座臭名昭著的城市和拆除前夕居民們的生活狀态。我們聯系到吉拉德,獲得這些珍貴的影像資料的授權。

透過這些照片,我們希望了解,真實的九龍城寨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它如何成為衆多文藝作品争相借鑒的對象?一個被拆除的貧民窟,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居民懷念它?

“在拆除前夕,我不認為寨城應該被拯救,即使現在,我仍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麼。”吉拉德曾說,“(九龍城寨)在各個方面都是不正常的,盡管居民們在可怕的情況下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它依舊不适合人類居住。但另一方面,我确實希望它能留下一些東西,哪怕隻是一個碎片、一個角落。”

*文章中涉及大量圖檔,建議大家閱讀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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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上帝抛棄的人間煉獄

關于九龍城寨的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宋朝,當時這裡是政府管理沿海鹽料買賣的辦公機構,城寨裡住的都是官員。

清朝時,英國強迫清政府簽訂了《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九龍半島和新界都成為了英國的殖民地。然而,在這個喪權辱國的條約中,清政府堅持保留了對九龍城寨的管轄權。

清政府滅亡後,政局長期處于混亂狀态。兩國都希望擁有城寨主權,但他們都沒有能力管理這個地方。

随着大量難民和流浪者湧入,公權力無效的九龍城寨成為香港曆史上最為異常的事物——一個三不管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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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中的天後古廟,曆史悠久,1951年後重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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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廟上方張開了一個大鐵網,防止高空抛物,保護廟宇不被侵擾。但鐵網上方一年才有人清理一次,成為一個恐怖垃圾場。

九龍城寨中最多的三樣東西:鴉片煙檔、妓院、牙醫診所。

在城寨中生活了30年的牧師鄧保羅回憶,當年他的父親搭了一間屋子,前面用作門店,賣日用品和汽水一類的東西,後面自己住。為了掙錢,店裡也賣吸毒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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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中有名的小超市,看上去簡陋随意,但實際貨品齊備:柴米油鹽、煙酒汽水、豆豉鲮魚和午餐肉,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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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作為店鋪,後面給家人居住。

鄧保羅十多歲時幫父親跑腿,給城寨裡的瘾君子送汽水,一來二去就加入了香港黑社會組織“洪發山”,很快染上了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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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龍”是一種吸食海洛因的方法,用火燒滾錫紙上的毒品,吸毒者便可以吸食由此釋放的液狀氣體。1954年-1962年間,城寨内的白粉檔出售的白粉,每包五角。

這算不上什麼新鮮事。根據香港警方在1952年的調查記錄,城寨中有154間鴉片煙館、11家妓院,7家賭場和13家狗肉店。一年不到,這裡增添了16家脫衣舞戲院,“全都高朋滿座,一家比一家大膽”。

在作家魯金看來,這些脫衣舞店不過是一種宣傳手段,吸引更多城寨外的人進來賭牌九、吸鴉片、吃狗肉、找女人。脫衣舞表演能讓人們看到,這裡是不受監管的特殊地區,可以做任何非法的勾當。

城寨中,吸毒場所主要聚集在一條名為“光明街”的陋巷,街上擺滿了賣白粉的檔口,鴉片煙館全天24小時營業,一家店隻靠5根煙槍,每天就能服務200名顧客,收入330美元左右,其中六成是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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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80年代,光明街毒品棚沒落,新一代改在城寨家中吸毒,大多用針筒注射。

當沒有錢買毒品的瘾君子因為毒瘾死去,他們的家人會把屍體搬到公共廁所,九龍城寨中一共有兩個公共廁所。

有些瘾君子并不居住在城寨中,因為這裡的毒品便宜,不會被警察驅逐或拘捕,才會在此聚集,其中一些因為吸食過量倒斃在街巷中。許多居民都記得自己曾從不知名的屍體旁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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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中的街道,地面有垃圾污水,頭頂是亂七八糟的電線。

這些屍體最後會被搬到城寨外圍公廁旁的收集站,再由專門的隊伍收走。有多少人這樣死去?無從考證。九龍城寨,宛如一頭盤踞在城中的巨獸,吞噬了法律與規則,也隐藏掉罪惡與死亡。

在城寨,新鮮的空氣與陽光都是稀罕物,除非你願意花更多的租金住在城寨最外圍的房子,抑或是靠近城中心的區域。以城寨大部分街巷的擁擠程度,陽光完全透不進來,隻有妓女們在不分白天黑夜地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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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城寨中許多街巷也看不到陽光。

居民譚秀娟小時候很奇怪,城寨中一些街道二十四小時都是黑漆漆的,“為什麼有些男人經過會進去呢?等大一點才知道,那是妓院一條街”。

曆史學家冼玉儀也曾在城寨中生活,她有次悄悄溜進其中一家,看到一個很老的婦女坐在裡面,“上了年紀又很窮的男人,隻能消費得起這些年邁的妓女”。

黑社會長期存在,控制着城寨中的各種商業活動,比如勒索、街頭販毒、操縱妓女、放高利貸和收債、制造假鈔等等。港英政府曾試圖瓦解這些組織,但城寨中的路線盤根錯節,人一進去就跑得沒影了。

有警察在寫給上級的報告中提到,“警察的行動在某些時候可以看到效果,但一旦某個社團瓦解,就會有新的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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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中街道盤根錯節,兩棟建築物之間常常隻有一步之遙。

上世紀70年代,香港經濟走向繁榮,人們印象中華麗璀璨的“購物天堂”與充斥着暴力與罪惡的九龍城寨一體兩面,沖突地存在着。

英國小說《望族》中曾描繪過這樣一個場景:一位美國商人坐飛機抵達香港啟德機場,當他走出機艙,聞到了空氣中的怪味,不是香味也不是臭味,隻是奇怪得令人興奮。

商人問:這是什麼味道。

身邊人解釋:這是香港的味道,錢的味道。

九龍城寨距離啟德機場最近距離僅有50米,被戲稱“拿根竹竿就能把飛機打下來”,美國商人一下飛機就聞到的味道,生活在城寨中的居民當然也聞到了,這正是他們來到這個臭名昭著的“貧民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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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要求城寨的高度不能超過飛機安全限制,這幾乎是對這棟建築的唯一限制。飛機上的乘客,可以清晰看到城寨居民曬的衣服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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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城寨居民來說,天台是重要的活動場所,孩子會在天台上寫作業,時常伴随着飛機的轟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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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苦人的烏托邦

漫長的戰争中,混亂與貧窮成為常态。太多人渴望去香港淘金,“那是一個天堂”,擁擠卻便宜的九龍城寨成為了他們奮鬥路上的第一站。

城寨中,無證經營的牙醫診所并不比妓院、煙館少。

在宣布清拆時,人們驚訝發現,這個小小的建築中,牙醫診所就有八十多家。全盛時期有過一百五十家。因為診金比外面便宜至少三分之一,許多香港市民都曾到城寨中看牙醫。

導演鄭保瑞提到,“城寨裡無牌照的牙醫最便宜,家裡人曾帶我姐姐去補牙,結果一到那地方就回來了,她覺得那個地方實在太可怕了。”

為了讓顧客“夠膽進來拔牙”,無證牙醫會盡量找“見得到光”的鋪位,也就是城寨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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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外圍,很多挂着牙科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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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龍津道的牙醫診所,幹淨整潔、裝置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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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你可以輕易買到舊牙套,有些牙醫還會賣二手假牙。隻要挂上去舒服,窮人不會介意這一點。

黃如明在城寨中做了大半輩子牙醫。五十年代,他因為躲避戰亂隻身來到香港。他還記得第一年過得十分凄涼,“打工,聽不清别人說什麼。想重操舊業,不會說英語,人家不認你。那時,我常躲在廁所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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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如明的妻子張美,也是他的助手之一。在城寨站住腳之後,他把妻子和七個子女接到了香港。

城寨中的牙醫大多來自大陸,或是給前者做學徒。

一直以來,香港法律并不承認他們的合法性。但據統計,七十年代以來,曾在城寨診所就診的有數十萬人次,有診所一天能接診百人以上。在香港人口爆炸、醫療服務不足的時期,他們的存在和廉價服務起到了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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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城寨醫生會把醫生證書、推薦信和發票放在店中最醒目的位置,讓顧客放心。

住在城寨裡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他們知道這裡衛生條件差、魚龍混雜、治安得不到保證,但這裡也是他們初來香港的最好選擇。

在這一點上,九龍城寨不同于地球上其他的貧民窟,它更像是一個功能齊全的社群,裡面生活的人都滿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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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廠老闆餘慶雲。照片中的他已經86歲,來自廣東一個客家村落,在城寨中經營自己的小工廠18年。雖然年邁,但他勤勉又愛幹淨,廠房十分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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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珍的制糖廠。工廠主要生産椰子糖和果汁糖,甚至會供應給澳門商人。包裝勞工主要是左鄰右舍的女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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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臘工廠。老闆從廣東農村來香港,每天四點起,做好燒臘出城寨擺攤賣,一天可以賺兩千到三千元。掙到錢後,他在鄉下娶了老婆,希望能把老婆孩子帶到香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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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膠膜廠中勞動的勞工。悶熱的夏天,工廠裡隻有一台風扇,機器的熱氣、加上濃烈的塑膠味,工作條件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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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面廠老闆許東财。十六歲從廣東到香港學做面,七十年代在光明街開了這家制面工廠。等到晚上,他前面的面粉床就成了兩個女兒的遊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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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中的魚蛋工廠至少有60家,據說曾經供應全港八成以上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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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勞工在搬運貨物。有些需要運輸到城寨外的貨物,也是這麼一袋一袋上上下下搬出去的。

藥材鋪老闆陳沛然生意相當不錯,“在城寨開鋪子,不用儲存賬目,又不用申請牌照,請多少勞工沒人管,不用向政府彙報,既友善又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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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沛然的藥材鋪

在城寨中呆了一段時間,他發現這裡比他想象得還要更好。

雖然很多人在城寨中犯罪,但他們不會傷害寨内生活的人,街坊鄰居彼此認識,也沒有打家劫舍的事情發生。如果有人搶劫,這人也一定跑不出城寨。

“這裡就像我在大陸農村的老家,我們的生活處于一種相安無事的無政府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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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一邊賣中藥,一邊賣日用品,城寨中的大部分藥材鋪都是這樣的搭配。

在三四十年間,這座擁有上萬人的高樓裡從來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火災或者爆發疫情。當攝影師吉拉德走入城寨,他們發現這裡的居民相當友善,他們“沒有(外人)幻想中的自卑,反而有一種傲慢之氣”。

城寨中的居民靠自己的本事建房子,無法向外拓展,他們就向上建,隻要不超過隔壁啟德機場的飛行限制,他們就可以無所顧忌地伸展自己。

混亂與秩序互相平衡,雖然散發着惡臭,但并非毫無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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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城寨就像是一株長在小盆裡的扭曲植物。這種“扭曲”是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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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擴張過程。出自華爾街日報《消失的記憶:香港九龍寨城》專題片。

在城寨中,最底層和最友善進出的地方一般用來做工廠作坊;往城寨中心的狹窄街道上有理發店、飯店、中西診所、藥鋪;為了躲避警察,黃賭毒場所一般在二樓以上,一些穿插在居民區;這裡甚至還有學校、幼稚園、福利會、教堂和老人活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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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是退休老人的安樂園。許多底層老人積蓄很少,老了可以在城寨中買一個小機關安享晚年。老人中心所處的位置開闊,有陽光和窗戶,還有牧師關心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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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不需要家長出示身份證或出生證明,唯一登記的是孩子的住址,隻要孩子想要讀書就可以在這裡學習,老師還會帶孩子去城寨外的公園遊玩。

樓頂是居民們感受陽光和空氣的地方,成為重要的公共空間。居民們在天台種植了盆栽植物,有兒童在這裡嬉戲,成人在這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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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建築師何巽注意到,城中低矮的建築不會随意拆除,而是直接在上面建新的樓層。較高樓層的走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連接配接起來了,友善人們前往不同建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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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中的郵差

為了獲得更多陽光和空氣,居民們會在窗戶處搭設一個伸出去的陽台,私人領域和公共空間的界限在這裡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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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中隻有一個公共水龍頭,全城人每天都要排隊來這邊接水、洗衣服、洗澡。

為了友善用水,城寨居民還打了五十多口“科學井”,抽水注入天台水箱,再通過水管輸送到各戶。不過由于工業污染,誰也不知道當天出來的水會是什麼顔色,大家還是得去公共水龍頭接水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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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打的科學井,旁邊寫着,此井水不适宜飲用。後來大多數井都水源枯竭或被嚴重污染。

人們為了擺脫貧窮住進貧民窟,而這塊土地為了滿足居住者日新月異的需求,也在不斷修正完善自己。許多建築師對城寨充滿興趣,正是因為這是一棟毫無規劃卻近乎完美的建築,是一座沒有建築師的烏托邦之城。

都市生活或許就是這樣,敲敲打打,縫縫補補,雖然粗糙,但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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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城的故事還在繼續

1993年,盡管許多居民無法接受,九龍城寨開始清拆。而懷舊情緒在這之前就開始了。

成龍的《重案組》成為最後一支獲許可進入城寨拍攝電影的劇組,留下了無法複制的影像。

醫生們是最不想離開城寨的一群人,因為隻有那裡,他們才是一個“合法”的醫生。

有人戒毒成功逃離了城寨,最後又回到那裡,直到拆遷的鐵錘砸下。

有女孩6歲時被賣入城寨,一直做妓女接客。得知城寨要被拆除,她選擇了自殺。她說自己從小就在城寨,如果離開這裡,也不知道該去哪。

城寨漸漸成為全世界藝術家、建築師的靈感來源。

美國電影《拳霸天下》拍攝時,攝制組認為,隻有九龍城寨可以代表綜合格鬥所承載的那種野蠻、刺激、暴力的氣質。于是,電影中有一段場景是幾個美國人走過城寨狹窄的街道,好奇地看着城寨中生活的人。這也是大多數外國人對城寨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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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霸天下》劇照

日本人在川崎複刻了九龍城寨一隅,連街道上的垃圾都是從香港進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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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遊戲公司制作的九龍城寨複制品,有三層樓高。

同樣在九龍城寨清拆的這一年,“賽博朋克之父”威廉·吉布森經過啟德機場,看到了旁邊的城寨,被深深迷住:“它就像一台機器,運轉得非常出色。拆遷就像是把整部機器拆開,讓你第一次看到,機器裡面是什麼。”

吉布森眼中,城寨正好矗立在飛機跑道的盡頭,“黑黢黢的窗戶讓它看上去像一座巨大的蜂巢。它既是死的,又是活的,那些窟窿仿佛在瘋狂吸收城市裡的能量”。

這一幕,成為後來賽博朋克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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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殼機動隊》中飛機飛過大樓上空的畫面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今天,九龍城寨已被拆除近30年,有關城寨的故事一直流傳。無數人沉迷于“城市頹廢的浪漫之美”,好奇無政府社群的運轉模式,還有人試圖通過這棟建築尋找一種理想生活。

這同樣成為一種隐喻。清拆的鐵錘貌似敲碎了一切,卻無法阻止九龍城寨作為一個符号活在流行文化裡。隻是那些曾在城寨中努力生活的人,早已湮沒在了曆史的夾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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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寨拆除時,一個女孩靜靜靠在了要被搬走的床墊上。

除特殊标注外,本文照片出自意大利攝影師Greg Girard,感謝他對本文的幫助。想了解更多與内容,可以通路他的個人網站www.greggirardpictures.com,也可以通過ins@gregforaday聯系到他。

參考資料:

1.魯金《九龍城寨史話》

2.格雷格·吉拉德與伊恩·蘭博特《黑暗之城:九龍城寨的日與夜》

3.WSJ City of Imagination: Kowloon Walled City, 20 Year Later

4.《解析九龍城寨:沒有建築師的烏托邦之城》

5.《清拆前夜的九龍寨城:幾點反直覺的貧民窟認知》

(摘編自微信公衆号十點人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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