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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文 我娘家有個秘方 做出的藥丸塞在肚臍眼裡 可體态玲珑 遍體生香

作者:晚晚愛看書

全文已完結

我娘家有個豐乳細腰的秘方。

隻需在肚臍中塞上藥丸。

便可體态玲珑,遍體生香。

村裡女子對此香趨之若鹜。

卻沒人知道。

那香味。

初聞勾魂,聞久了索命。

1

暮春時節,村裡的貓叫得厲害。

娘在東屋生孩子,呼痛聲和貓叫揉巴在一起。

聽得我頭皮發麻。

終于,我娘生了。

我爹念了句阿彌陀佛,催我趕緊去盛粥。

爹娘向來恩愛,我怕晚一分就要挨爹訓,趕緊去端了一碗紅糖雞蛋粥。

掀了正屋的門簾子,一股奇異的香氣迎面撲來。

看來,娘這是給我生了個妹妹。

我娘家裡有個秘方。

做出來的藥丸塞進肚臍裡,就能豐乳細腰滿身生香。

我娘用得年頭多了,每次生下的女娃娃都會自帶香氣。

爹正把四妹抱在懷裡親,娘則嬌弱地倚着床頭,胸前濕了一片,瞅着更有韻味了。

我給娘喂粥,接産婆子忙着給我爹道喜。

我爹跟這村裡其他男人不同。

他喜歡女娃,我娘也争氣,一連給他生了四個。

隻可惜我那雙生的大姐二姐幫爹娘挖藥材時走失了。

否則今年也該出嫁了。

我想着姐姐,打心底歎氣,就瞧見我爹給了接産婆子一串大錢并一條豬肉做酬金。

婆子謝過,不懷好意地瞟了我一眼,轉頭問我娘。

“我瞧着蓉姐兒這成色越來越好,想必你家今年還得做臍中香,若是做了,能給我留一份兒不?”

我娘倉惶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被粥嗆到喉嚨,咳了起來。

我爹不大高興,黑着臉跟那婆子說,“若是做了,自然會給你留一份兒……蓉姐兒,幫爹送客。”

婆子讪笑着,拎起豬肉出門。

到了門口,她問我多大了。

我說十四。

她啧啧兩聲,惋惜地搖搖頭,

“你娘又要做藥了,你花骨朵一樣的年紀,真是可惜了……”

我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疑惑地看她。

她住了嘴,湊到我脖頸旁邊聞了聞,說了聲“香”。

又在我鼓溜溜的前胸處捏了一把,“要是能養成你這副身段,五兩銀子也值了。”

我躲遠了些。

我們搬到這村子兩年,我爹娘做了兩年的藥丸。

那藥丸紅彤彤的透着異香。

每年隻做四十九份。

初起想賣鄉親們一兩銀,可這村裡沒人信,滿打滿算,我娘隻賣出一份兒去。

我娘沒招,就賣給城裡的迎春樓,五兩銀一份兒,倒得了潑天的富貴。

可誰知今年,村人又都搶着找我娘來買。

真真應了那句話。

這上趕子啊。

它不是買賣。

2

院兒裡濕漉漉的,全是産婆子一盆盆潑出來的血水。

那水紅豔豔的,一路淌到籬笆牆邊的花池子裡,大月亮地兒裡格外刺眼。

我進了屋。

爹正幫娘擦身子。

我娘那藥養人,生過孩子也如處子一般。

是以爹一天到晚看娘的眼神都黏黏糊糊的。

娘見了我,滿臉通紅推開我爹。

杏眼含滿了水,拉起一側的毯子往裡側滾了滾,擋住滿身雪白的皮子。

我埋下頭假裝看不見,問我娘。

“娘,做了臍中香,咱能不能送癞丫頭一份兒?”

癞丫頭是我最好的玩伴兒,比我大一歲,長得又瘦又小渾身癞瘡。

她爹總說她醜,要把她配給隔壁村的傻子。

我私下想着,她要是用了臍中香變好看了,大抵能嫁得好一些。

可她家沒錢。

我便隻能觍着臉求我娘白送她一份兒。

我娘卻搖頭說不行。

我家裡有錢,吃穿用度都是村裡最好的,就連喝茶都隻喝嫩尖尖。

但凡我有求,爹娘也必應。

可今兒娘卻不肯了。

我娘拉住我的手哄我,“蓉姐兒你聽娘說,那藥不能随便用,用不好會沒命……”

誰信?

不過就是掉進錢眼兒裡罷了。

說什麼用不好會沒命,我娘自己不是用了一輩子?

迎春樓裡兩年買了近百份兒,也沒聽說哪個倡女短命了。

我心裡正不痛快。

村裡突然敲起響鑼。

有人在外頭喊我娘。

“蓉姐兒她娘,放人筝了,快去看放人筝啊!”

3

我娘剛生産,自然是什麼熱鬧都湊不了的。

我爹動作倒是快,趿拉上鞋,推開門往外跑。

我要跟着,卻見我娘身子突然抖起來。

她臉色煞白地抱着四妹。

“蓉姐兒,你别去!”

我不知道什麼是放人筝,又跟娘賭着氣,哪裡肯聽她的。

推開門,我跟在爹身後。

一氣兒跟到青石巷的盡頭。

牌樓子頂上吊着個精光的女人,披頭散發,嘴裡塞着爛布。

底下圍滿了人。

給我娘接産的那個産婆子正往地上吐着唾沫跟旁人講閑話。

“你們瞧瞧她,那奶子翹的屁股大的,一看就是個浪貨!”

“你再看她那細腰,自己男人死了,就往小叔子屋裡鑽,真是不要臉!”

“她不是咱村裡唯一用了臍中香的?養了一身細皮嫩肉去犯賤,活該被放人筝!”

我心裡納悶兒。

她們既瞧不上那女子的身材,可怎麼都想找我娘買臍中香,把自己變成那樣子?

這時,族長爬上了樓。

他用手裡的剪刀在女人身下剪了幾下。

她痛得繃緊身子,頭用力向後仰着。可嘴裡塞了布,卻喊不出聲。

緊接着,族長扯出什麼東西來。

他将那東西握在手裡,用剪刀剪斷了吊着人的繩子。

女人像風筝似的一頭栽下牌樓,身後卻扯着一條長長的線!

那根線,竟然是她的腸子!

一陣叫好聲響起,産婆子和她身邊的女人抓起地上的石頭,一邊罵一邊砸。

女人睜着眼,嘴裡直冒血沫子。

我再也不敢看,拎着發軟的腿就往家跑!

沖進我娘的房裡時,我爹也跟着回了。

娘顧不上哇哇哭着要奶吃的四妹,急着問。

“放人筝了?是誰?”

“王寡婦。”我爹輕飄飄地答。

去年我娘做藥丸時,這村裡的王寡婦買了一顆。

說是買,其實是我娘偷着送的。

那王寡婦原來滿臉黑斑,水桶腰扁屁股。

自打用了藥,一天比一天玲珑水靈。

村裡人眼瞅着她變得越來越撩人,今年才都想着跟我娘來買藥。

我吓得渾身發抖,被我娘摟在懷裡。

可我娘的語氣裡卻有止不住的痛快。

她問我爹。

“放人筝好看嗎?”

我爹嗯了一聲,寵溺地看着娘。

“好看。”

想到那根腸子,我一陣惡心。

又突然想到娘之前給我說的話——那藥不能随便用,用不好會沒命!

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頭一歪,暈了過去。

就在暈過去的一刹那。

我聽見我娘問爹。

“那東西取回來了嗎?”

4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的屋。

等我醒來時,天已經麻麻亮。

院子裡有聲音傳來。

我爬起來。

透過窗子,瞧見我爹拎了幾桶水。

他将院子裡的血水都沖幹靜了。

而後拿了鏟子到花池子那裡,将什麼東西埋了進去。

沒多久,家裡陸續來了人。

都是些婆娘,拎着紅糖小米和雞蛋來下奶的。

我生怕她們再提起昨晚的事兒。

好在她們沒聊兩句,就開始央求我娘把藥賣給她們。

我強打着精神給她們端茶倒水,她們卻瞅着我交頭接耳。

我渾身發毛,幹脆出了院子去找癞丫頭家。

她正在劈柴,我将餅子遞給她,她狼吞虎咽地往嘴裡塞。

噎得直翻白眼。

我幫她拍着背,她好不容易順過氣兒來,突然想到什麼,壓低聲音跟我說。

“蓉姐兒,你家又要做藥了是不?你趕緊跑吧,村裡人都說你家做那藥丸,得先把你挫骨揚灰做藥引子!”

我吓了一跳。

“胡說!我爹娘那麼疼我,怎麼舍得?”

“怎麼舍不得?他們都說你兩個姐姐根本沒丢,就是被你爹娘殺了做成藥了!”

我晃了晃,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那兩個姐姐是雙生,一直形影不離。

搬來這兒的第一年,爹娘帶她們去山上采藥。

可晚上回來時,隻爹娘回來了。

他們說兩個姐姐一起走失了。

村裡人幫着找了幾天,後來我娘不讓找了。

她說大概被野狼給吃了。

打那兒以後,我爹娘就開始做臍中香,沒多久,第一鍋就出爐了……

我幹咽幾口唾沫。

撇開癞丫頭就往家跑。

家裡東廂專門用來做藥,爹娘從不讓我進去。

我倒要看看,那臍中香的材料究竟是什麼?

推開院門兒,我爹正躺在藤椅上曬太陽。

菜園子裡,他那幾個村裡的好兄弟在犁地。

我爹是個懶漢,一年到頭除了做藥丸勤快點,平常隻會招貓逗狗跟兄弟吹牛打屁。

懶到家裡的菜園子都要旁人來收拾。

那幾人伸着脖子往我娘的窗子裡面看,見我回來,戀戀不舍地收回眼神,在手心裡吐口唾沫,揮起鋤頭繼續幹活。

有我爹看着,我不敢往東廂去。

就取了茶水來給我爹喝。

那幾人瞅瞅我。

“蓉姐兒這身量抽高了些。”

“姐兒身上還是那麼香,臉兒瞅着又白了些。”

往常他們見了我也都是這些話。

可今兒聽着,我褶裙底下的雙腿卻直打顫,恐懼像臘八的寒風,一寸寸直往骨頭縫兒裡鑽。

我抿着唇不出聲,那些人當我害羞。

自顧自地說開了。

“五兩銀子,要是能把自己婆娘養成蓉姐兒這樣,多值!”

“五兩不貴,等于換個新婆娘……就是不知咱哥肯不肯把那藥賣給咱。”

我爹扔嘴裡一顆花生米,沒出聲。

卻見娘抱着四妹,一邊站在屋裡的窗下喂奶,一邊應道。

“我跟蓉姐兒她爹商量好了,二兩銀子賣你們,賣完今年,往後再不做了。反正就養着一個閨女,錢夠花了……”

那些叔伯貪婪地看着我娘,歡喜得嗷嗷直叫。

我卻如同被潑了盆冰水。

誰也沒注意我娘方才的話——

往後就養着一個閨女,錢夠花了。

可明明,我娘現在是兩個閨女。

5

我心一慌。

不小心砸了手裡的茶壺。

四妹吓得直哭。

我娘擰着眉頭看了我半天,沖我爹使了個眼色,回床上去了。

我爹把那些人都趕走了。

我僵了半晌,收拾好茶壺,轉身往大門外走。

我想逃。

我不想再去看東廂裡都有什麼,隻想着趕緊逃。

剛邁了一隻腳。

哐當一聲!

低頭一看,一把菜刀扔在我腳前。

我若再往前一步,便會砸到我腳面上。

我吓得大叫一聲縮回了腳。

“蓉姐兒,要去哪兒?”我爹幽幽地問。

我攥緊裙角,哆哆嗦嗦地說要去把那破茶壺扔掉。

我爹朝雞架努努嘴。

“就扔雞架裡,順便宰隻雞。”

我硬着頭皮拿起地上的菜刀,去雞架抓雞。

我心裡有事兒,手抖個不停,雞架門打開,卻一隻沒抓着。

雞飛了滿院子,我爹罵罵咧咧。

我忍着心慌,一隻隻地去抓。

抓到花池子那裡時,一隻大公雞正在刨土。

刨着刨着,它叼起一截東西甩着頭。

我湊上去一看。

吓得倒退幾步,徹底癱在了地上。

那大公雞嘴裡叼的。

是一段腸子!

王寡婦被放人筝那一幕忽悠悠在我腦子裡一遍遍地放。

再想想昨晚我娘問爹東西取回來了嗎?

我趴在地上幹嘔起來。

我爹走過來,扯下那根腸子重新埋了,抓起公雞手起刀落。

直接剁了脖子。

雞血泚了一地。

我想起那一顆顆圓溜溜的臍中香。

也是紅彤彤的,血一樣的顔色。

我爹瞟我一眼,“怕什麼,就是一段羊腸子!”

說着把我從地上拎起來,讓我去燒水炖雞。

我回頭望了兩眼花池子。

兩年前到這村裡,我娘就讓爹砌了這麼個池子養花。

夏天時爹娘總在這裡看花,冬天時候,他倆就看着空蕩蕩的池子自言自語。

我突然想,那下面好像埋着什麼。

難道是,姐姐嗎?

我怕得要死,使勁把這念頭壓了壓,戰戰兢兢進了廚房。

一個時辰後,雞湯做好了。

我給娘端進一碗雞湯去。

娘小口小口抿着,瞟了我幾眼。

“蓉姐兒有心事?怎地臉色怎麼不好?你今兒找癞丫去玩了?癞丫說什麼了?”

娘一連串地發問。

每問一句都讓我膽戰心驚。

我正不知怎麼答,四妹哭了。

娘讓我去給四妹換尿布。

等我換好,娘将她那碗雞湯遞給我。

“娘沒胃口,你喝了吧。”

我擱心裡打定主意,今晚就逃。

一想到要離開娘,我心裡酸溜溜的。

一口一口将雞湯咽下去,我琢磨着自己走的時候要不要帶上癞丫。

卻見我娘的臉在我眼前直晃悠。

我朝娘伸出手,“娘……”

話沒說完,人就倒了。

6

我娘趁我去給四妹換尿布時,給雞湯裡下了藥。

等我醒過來時,已經是夜裡。

我人被綁在東廂那個做藥的屋子裡。

娘将我扒得光溜溜的,正哼着曲兒往我身上塗香膏。

我娘一直跟外人說我們家四個閨女生下來就香。

可我知道,我們沒往肚臍裡塞藥卻能保證香氣不斷。

是因為我娘天天給身上塗香膏子。

我叫了聲娘,娘将油燈挑亮了些,“蓉姐兒,你知道什麼了對不對?”

我的淚珠子噼裡啪啦往下掉。

“娘,你真的要把我做成藥丸子去賣?”

我娘抽出帕子擦手,從掌肉到指根,每一處都精心侍弄了,又拍拍懷裡的四妹。

“不值錢的女娃子,我和你爹已經嬌養了你這些年,拿你換點銀子,你又何必惱恨我們。”

我娘說得對。

這村裡的女子都不值錢,像癞丫那樣睡豬圈的比比皆是,餓不死都是謝天謝地。

像我這樣的享福的,那是獨一份。

娘給我喂了口蜂蜜水。

我突然聽到外頭傳來村民的呼喚聲。

聲音有高有低,叫得都是我的名字。

我恨恨地看向我娘。

“你跟他們說我也走失了?村子裡的人早就知道你殺閨女做藥引子,這是做給誰看?”

我娘翹着小指幫我擦嘴,“做給村裡看啊,大家心知肚明那藥丸子要用什麼材料做,讓他們知道你死了,才相信這臍中香貨真價實。”

還真有意思。

爹娘裝着我丢了。

他們也裝着找。

其實心裡都知道,我人死了。

那喊聲持續一陣子,漸漸消了。

我娘撣撣衣裳上的灰。

“蓉姐兒,娘舍不得你,不過還是得送你上路。”

她堵上我的嘴,将我吊在梁上。

而後拿起剪刀對準我。

我想起被放人筝的王寡婦。

想起花池子裡那一段腸子。

剪刀的寒光一閃。

我緊緊閉上了眼。

7

咔嚓一聲。

我身上沒痛。

房裡靜極了,隻剩下繩子拽着房梁的嘎吱聲。

我慢慢張開眼。

隻見我娘剪了我一縷頭發捏在手裡。

我想喊娘,可嘴還被堵着。

正在這時,院門嘎吱一聲打開,我爹回來了。

娘将我放下來松綁,又穿好衣裳。

我娘伸手想摸我的頭,我吓得緊緊靠着牆角,站都站不住。

我癱着,連話都不會說了,不知她到底安的什麼心。

爹進來了,見到我娘手裡的頭發,再瞧我的樣子。

輕聲問我,“你娘吓着你了?”

雖然我知道爹娘都不是什麼好人,但爹這個語氣,還是讓我委屈地點點頭。

四妹睡得香甜,我娘卻突然哭了。

她将我那縷頭發用紅頭繩系好,朝我招招手,“蓉姐兒别怕,爹娘哪舍得殺了你,娘剛才是吓唬你呢。”

說罷我娘警惕地朝外看看。

爹拍拍娘的手,“放心吧,這村子裡的人誰不知道咱們找蓉姐兒是在走過場,都家去了。”

我自己将嘴裡塞的布頭拿下去,生怕他們把我淩遲了,吓得我泣不成聲。

“爹娘,你們要殺我就幹脆點,一刀抹了我脖子可别讓我遭罪就好。”

我擦擦眼淚,“死了也好,到下頭去跟姐姐們團聚……隻是爹娘,你們把四妹留下吧,家裡銀子夠用了,别再殺四妹了。”

好不容易有空說話,我得把臨終遺言都交代了。

“娘,這村子裡就癞丫頭跟我最好,等我死了,娘你多給癞丫點拿點吃的。”

我娘噗嗤一聲。

竟帶淚笑了。

“蓉姐兒你還不信娘?”

你殺閨女如麻。

我哪敢信。

我央求道,“娘,我這都快死了,你就别騙我了,我知道大姐二姐讓你們給殺了,咱家那片花池子裡埋的就是,對不對?”

我瞅着她就像隻狸花貓,把我當小耗子玩兒。

不知是不是良心發現,我娘這時突然哽住。

她的淚掉得更厲害了。

我爹則歎口氣。

他走到小石磨的旁邊。

我兩個姐姐走失後,我爹就把東廂給收拾了。

别看他懶,可這東廂都是他自己弄的,沒用旁人搭一把手。

這屋裡地上鋪的都是上好的木闆。

我爹彎下腰,一提勁,将石磨旁的木闆掀了起來,沖我招招手。

“蓉姐兒,你過來看看。”

我軟的拿不成個兒,連滾帶爬地過去。

隻見木闆下面是一個地窖,裡面黑洞洞的。

正在這時,裡頭突然亮起一豆油燈。

簌簌的腳步聲傳來,燈光晃晃悠悠往上走,照着泥牆斑駁,如同鬼火。

我吓得身子往後蹭,心差點從喉嚨跳出來。

突然,油燈滅了。

那地窖裡,猛地冒出個人頭!

是個女子,頂着雪白的一張臉。我差點叫出聲來。

我娘緊緊捂住我的嘴,在我耳旁壓着味子說。

“蓉姐兒别怕,你仔細瞅瞅,那是你大姐!”

大姐?

還沒等我看清。

後頭又鑽出張一模一樣的臉來。

她拿蔥白的指間點了點我。

“蓉姐兒···……我是二姐啊。”

我愣在那裡。

自打兩個姐姐沒了蹤影,我娘就說是讓狼給叼走了。

從前我沒聽癞丫說我姐是被娘做成藥丸子的時候,總瞧見我娘哭,隻當姐姐們真就進了狼肚子。

可既然姐姐們都還活着,我娘哭什麼?

既然姐姐們都活着,為何要在這地窖裡生活?

娘怎麼不讓她們回家?

爹娘又為何非要騙村子裡的人?

一個個疑問在我腦子裡叽裡轱辘地爬,我呆呆地立着,連姐姐們過來抱住了我,都忘了回應。

還是大姐伸手大力捏了捏我的臉,我才回神。

姐姐們模樣沒大變,就是長年見不着日頭,皮子蒼白了些。

我想張嘴問。

外頭突然傳來疹人的貓叫聲。

我娘趕緊讓兩個姐姐帶我去了地窖。

爹蓋上木闆,又在上頭跺了幾腳,确認蓋嚴實了,跟娘收拾幾下,抱着四妹回房了。

地窖裡很寬敞,我爹還把它跟旁邊的柴棚挖通了,一點也不憋氣。

窖裡放着一張大床,我們姐三個睡綽綽有

餘,還有一張飯桌,上面放着吃食和水。

還有油燈和鏡子,甚至是塗臉用的香脂都有。

真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而我的兩個姐姐,比之前高了,也略胖了些,穿着幹淨的衣裙,梳着齊整的發髻。怎麼看,都是活得不錯的樣子。

我們三個樓着哭了了一陣。

好不容易穩住心緒,我問大姐,是怎麼住到這裡頭來的?

大姐告訴我。

兩年前,她和二姐幫爹娘去挖藥材。

因為剛到這村子不久,山上的路還不熟,在一個岔路口,姐姐就跟爹娘走失了。

不但走失,兩人還翻進了山坳裡。

山坳四周光秃秃的,又高又陡,姐姐爬不上來,隻好在下面窩着。

幸好旁邊有棵山梨樹,她和二姐才沒被餓死。

她們在那底下呆了七八天,萬幸的是後來被爹娘給找到了。

初起娘開心的什麼似的,見兩個姐姐都沒大傷,就想着往家領。

卻被我爹給勸住了。我爹當時說了一句話。

“倆閨女在外頭呆了七八天,這時候救回去,你不怕被那夥子人給放了人筝?”

而後,爹便将家裡的東廂給挖了地窖,後來趁着夜裡将我兩個姐姐接了回來,放到了地窖裡。

這一放,就是兩年。

“娘告訴我們,千萬不能被人發現,否則的話,命就沒了。”

大姐講完這些,問我,“蓉姐兒,你知道什麼是放人筝嗎?”

怎麼能不知道。

不但知道,還親眼看見了呢。

我忍着惡心給她們講。

“村裡的王寡婦用了咱娘做的臍中香變水靈了,去鑽小叔子的房被人給發現了,剛被放了人筝。”

兩個姐姐吓出了眼淚。

我沉思了片刻。

“自打搬到這村子,那天是第一次放人筝,因為那天回來娘還問爹放人筝好看不,是以我确定爹從前也沒見過,那爹找到你們的時候,為啥怕你們被村裡人給放人筝?”

況且姐姐們又沒跟男人私通,憑什麼放人筝?

兩個姐姐也不明白。

我們煩惱了一會兒,隻好吹燈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娘到窖裡來取尿罐子。

我這才想起來,從前爹娘倒的尿罐子裡,尿總是那麼多。

我原來還納悶兒。

現下終于明白,原來倒的還有兩個姐的。

如今天氣暖了,白日裡我們姐仨在地窖裡聊累了,就到柴房那兒的通風口去。

沒人的時候,還可以偷偷伸頭往外瞅一瞅。

我娘已經将我那縷頭發給挂在東廂房的牆頭上了,并排三縷。

來串門子的媳婦們瞅見了,心照不宣地點頭。

這是要開始做臍中香的信号。

自打我“走丢”後,來家裡求藥的人就越來越多。

我爹娘前思後想的,終于定下來四十九個人選。

先收錢,就如我娘之前應承的,每份收了二兩銀。

等收了錢,沒買到的便不再來家裡,買到的也忙着好好侍弄地裡的莊稼苗好補上這二兩銀,我家裡一下子便冷清了。

我爹也忙了起來,白天上山采藥,夜裡就來東廂磨藥。

我娘抱着四妹跟着,時不時給我們放出來透透氣兒。

我那兩個姐姐膽子小,一直不明白為啥被村裡人瞅見了就得放人筝。

我憋不住,問了我娘。

我娘沉吟半響,“蓉姐兒你知道王寡婦為啥死的不?”

“鑽她小叔的屋了。”

娘點點頭。

“這村裡那個牌樓子是個貞潔牌坊,村裡人最為看重女子的貞潔,你兩個姐姐在外頭呆了七八天,這時候再回村裡來,保不準被人說成在外頭已經讓人糟蹋了,到時候咱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隻能擎等着被放人筝。”

我們姐仨兒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我娘要讓姐姐們藏在這地窖下頭,藏就是兩年。

初起我娘隻是為了讓閨女活命。

後頭發現這村裡人視人命如草芥,殺了吃了都無所謂。

反而還很迷信拿活人入藥。

是以娘将計就計,讓他們以為我那兩個姐姐是被自己親爹娘給殺了做藥了。

可想到這裡,我又有些犯愁。

“娘,這要藏到哪年是個頭兒?”

我娘歎了口氣,看着外頭的花池子,眼眶泛紅。

“快了,用不上一年了。”一年?

我成天在村子裡跑,這才關了我幾天就已經受不了了。

關上一年。

我怕不是要瘋。

我便跟娘撒嬌。

“爹娘,要不咱搬走吧,原咱也不是這地方的人,誰知道你和爹為啥突然要搬到這村子裡來。”

我們原是外縣的,離這村子隔了好幾座山。

我祖父一家是開藥鋪的,生意好得很。

有一年,外祖家裡突然來了人,我娘去見了一面。

回來便一病不起,哭得眼都快瞎了。

就這樣,娘哭了三個月。

有一天清早,爹娘突然跟我們說,要搬到别處去住。

打那兒往後,娘便天天給我們姐仨兒抹香膏子。

等抹到人都快腌入味兒了,爹說可以走了。

我們雇了馬車,裝着行李來到這個靠山村裡。

到了這兒,我娘便跟村裡人說她會做臍中香。

渾身生香。

豐乳細腰渾身生香這事,村裡人倒是見我們娘仨兒的樣子便能信。

隻是,弄了藥丸塞肚臍裡就行,這個暫時沒人信。

我那時也以為娘在唬人,因為過往我可沒聽說她會做這東西。

祖父家的藥鋪她都不曾進去過,平常在家就是納納鞋底兒,手藝還不怎麼樣,十根手指頭都快截成篩子眼了。

直到我娘真把那紅彤彤的藥丸做出來,一份五兩賣給了迎春樓裡的娼女。

我才相信,我娘是有這能耐的。

可既然有這能耐,去哪裡賺這份銀子不好。

非得讓我們姐仨兒活這麼憋屈,假死養在地窖裡。

暗無天日地活在這靠山村?

10

我娘聽我說要搬家。

搖了搖頭。

“蓉姐兒聽話,爹娘的事還沒辦完,不能走,等事兒辦好了,咱第一時間就走。”

我標了爹一眼。

他正将幾隻毒蠍子扔進石磨裡。

磨盤轉動起來,發出咕唧唧的聲音。

毒蠍子轉眼變成了泥,順着磨盤淌進了下面的大桶裡。

爹見我看他,埋着頭去刮磨上的泥,甕聲甕氣道。

“聽你娘的。”

我洩了氣。

又見我爹拿出個土籃子來。

揭去上面綁着的藍花布,裡面蹿出一條蛇。

蛇牙已經被拔掉了,可還是一蹿多老高。我吓得一縮頭,隻見爹抓着蛇扔進了磨盤。

緊接着,是蜈公蟾蜍和壁虎。

我驚得差點跳起來。

“爹,娘,你們做藥丸,用的竟是這些毒物嗎?這東西放在肚臍裡,不會出事?”我娘笑笑,“從前賣出去的是用花油加上珊瑚白附子和珍珠做的,今天這臍中香賣給村裡人,爹娘當然得加點料。”

“為什麼?”

10

娘沒說要報什麼仇。

但我見她恨得咬牙,便知這仇不輕。娘又哭了,瞅着外頭的花池子。

我和姐姐們沒敢再出聲,默默地下了地窖。

第二日,我爹那些兄弟又來了。

說是來找我爹吹牛打屁,實則是來探聽臍中香何時能做好。

我爹喝着小酒,不着急不着慌的。

那些人卻急得抓耳撓腮。

“哥你倒是瞅瞅,現在村裡除了你家嫂子,哪個女人能看得下眼,之前王寡婦用了臍中香倒是水靈不少,可沒輪到咱享用就被放了人筝啊。”

“哥你倒是跟嫂子抓緊時間把藥丸子弄出來,輕點往嫂子屋裡鑽,你得千正事兒!等用了你的藥,我婆娘變好看了,往後我年年買,也讓我婆娘生出蓉姐兒她們姐兒四個那樣自帶體香的女娃子來,就算送出去做妾,買臍中香的錢也能賺回來了。”

“就是就是,我看啊有了這臍中香,往後咱村裡的女娃子都能變金貴了。”

他們掰開了操碎了地跟我爹講着道理。

我爹不為氣動。

他好像真的看明白了。

上趕着不是買賣。

那些人無趣,往屋裡窗戶去瞅我娘。

可我娘早就拉了簾子,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末了,有人提了一句。

“那王寡婦讓放人筝前,就沒個人嘗一嘗滋味兒?”

“她小叔子肯定是嘗過了,要說旁人,那就是族長了,要不你去問問族長啥滋味?有沒有當年那雙生女的滋味兒好.”正說着。

我爹一個酒瓶子砸了過來。

“滾!”

說話那人的頭被結結實實砸了一下。

額角有血冒出來。

那人捂着頭,恨恨地看着我爹。

旁邊的人去拉他,“你怎麼嘴上沒把門兒的,忘了大哥家也有雙生女走失了?你在這兒提什麼雙生呢,憑白惹人傷心。”

“他那雙生女不是做了藥丸子,他又在這兒可惜什麼?”

一邊說,一邊走遠了。

我爹怔了一會兒,回屋拎了桶水,走到籬笆旁去澆花。

我和兩個姐姐看得目瞪口呆。

我爹是個混不吝,也懶,可自打到這村裡,說話是時常不好聽些,倒沒跟人起過這種争端。

今兒這是怎麼了,我兩個姐姐好好地活着,他一聽雙生女怎麼就急了?

我細想了想那人的話。

木呆呆地看着我倆姐姐。

“姐,他們說的那好滋味兒的雙生女,究竟是誰?”

11

我倆個姐姐一臉懵。

她們比我性子好,不大愛出門走動。

是以這村裡狗屁倒竈的事兒,都是從我嘴裡聽的。

問她們。

等于白問。

我皺了皺眉。

那,隻能等。

我再好好問問。

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這雙生女跟我爹娘有些關系。

跟那花池子有些關系。

跟我娘說的報仇,也有些關系。

我等着爹娘再給我們放出來。

可他們倆卻突然忙起來。

我爹一袋子一袋子地往家搬藥材,我娘忙着洗衣做飯看顧四妹。

偶爾給我們放放風,隻要我一提那雙生女。

她便又給我塞地窖裡去了。

沒幾天,我娘出月子了。

出月子那天晚上,我爹娘來到東廂。

爹将前些日子碾的那些毒物的肉泥都焙幹了,又加了許多藥材磨的粉,還加了麝香和一大盆的朱砂粉。

再放上蜂蜜攪勻後,便開始搓團。

頓時,滿屋生香。

我爹自己搓藥丸,因為裡頭有麝香,爹不肯讓我們上手。

我們娘幾個就坐在旁邊看。

娘臉上透着詭異的笑。

我碰了碰娘的手指,用下巴點點那些搓好團的藥。

“娘,這些人,都該死嗎?”

我娘點點頭。

我抱住娘的手臂,“娘,就算你不是為了報仇,我覺得他們也該死。”

在他們的腦子裡,私心以為這些藥丸子都是拿我們姐妹的血肉做成的。

之前他們以為隻是普通藥材,便不肯買。

後頭我大姐二姐沒了,我爹娘有意無意地向人透露這藥丸子是用閨女做成的。

他們反倒是趨之若鹜了。

在他們眼裡,閨女不值錢。

可拿閨女的命做成的東西,卻是貨真價實。

值錢得很呢。

那晚,我爹搓到後半夜,總算将藥丸搓完了。

第二天,爹招呼那些付了銀子的人來家裡取藥。

幾乎全村的人都來看熱鬧了。

我爹發藥丸,我娘在旁邊跟着交待。

“一份兒十二丸,一個月換一丸,洗澡時取下來,洗完了馬上要塞進去。”

鬧哄哄差不多一頭響,總算把藥發完了。後響院兒裡一下子冷清下來。

我和姐姐們在柴房直冒頭。

娘幹脆弄了把椅子在旁邊坐着,一邊給四妹縫衣裳,一邊低聲同我們聊天。

我問娘,“藥都取走了,往後家裡是不是再沒人來了?不如娘放我們回屋呆着吧?”

我娘沒答應。

“你且等着看吧,少不了有人往咱家裡跑。”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來

來了幾個男人,跟我爹湊一起,說那藥丸子剛塞上,婆娘的水就多了。

還說雖然人沒那麼快變好看,可光聞着那香味兒,就像換了個婆娘。

邊說邊捂着後腰,說是前一晚折騰大勁兒了。

而我娘那屋也鑽進去幾個婆娘,聽着她們忽高忽低的笑,就知道聊的左不過也是房裡那檔子事兒。

就這樣,我家院兒裡天天有人來。

後來,那些婆娘們從我娘屋裡出來,再見到外頭的男人,便開始眉來眼去了。

我忽然意識到。

我娘賣給他們那臍中香,大約不僅僅是想毒死他們那樣簡單。

果不其然,沒到半年,在初冬剛農閑的時候,族長抓了三對苟且在一起的男女。

這村子裡曆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出了這樣的事兒,女人要放人筝,男人要割掉那惹禍的東西。

暮春時候王寡婦被放人筝,她小叔子就被割了。

後來全村人都罵他沒蛋的玩意,剛入秋他就投河死了。

靠山村那貞節牌坊立了上百年,族長行刑最為嚴苛。

誰也跑不掉。

是以,當第一場雪來的時候,族長是用三個沒腸子的女子的屍體,和三個男人的蛋祭的天。

那晚,我又見爹挖花池子,而後扔進去一些東西。

如果猜的沒錯。

那是腸子和蛋。

這件事兒出了以後,我娘就開始打包袱。

她将值錢的東西包了包,放到了地窖裡。

我猜,我們大約是快離開這地方了。

轉眼,快過年了。

自打上次三個女人被放了人筝,這村子裡的人都消停了許多。

再加上下了幾場大雪,家家戶戶閉門不出,村裡的男男女女往一起湊的機會不多。

好像村裡平靜不少.

大年夜那天,我爹娘偷着将我們姐三個放了出來吃年夜飯。

聲聲爆竹中我問娘,“好久沒放人筝了,咱們啥時候才能搬家。”

我娘給四妹喂了幾口蛋黃,面孔在紅燈籠下發着光。

“急什麼?你等到了春天,等貓叫的時候吧。”

又到了暮春。

村裡的女子都換上薄衣衫。

整個村子裡都是揮不去的香味兒,貓叫得比往年更厲害了。

脫去棉衣,那些用過藥的女人們,胸脯一個個都鼓溜起來,腰卻細了很多。

就連那已經快四十歲的接産婆子,前胸都高高翹着。

終于,她們變成了她們曾經最讨厭的王寡婦的樣子。

是以,她們跟王寡婦同樣的結局也來了。

四妹學會走路那天,族長又在貓叫聲中放了八個人筝。

村裡人好像對這件事也麻木了。

不過就是幾個婆娘,死了就再娶。

沒啥大不了的。

女人們越來越水靈,可她們的男人卻越來越萎靡——夜夜房事,沒誰能頂得住。

13

好像是一夜之間。

自己婆娘用了臍中香的那些男人,都倒在炕上了。

族長叫了郎中給瞧。

全是一個病症,房事過度。

郎中給開了藥,讓禁房事好好養着。

可沒幾天,村裡就有兩個男人死了。

那兩人都是我爹的兄弟,死的時候臉色蠟黃,半張着嘴。

其中一個額頭還有個疤。

是那個說雙生女滋味好的人。

我爹去看了他們,回來後拿了鐵鍬,将整個花池子都挖了。

爹取出兩個壇子來,趁夜色帶着我們娘幾個進了山。

山裡有十幾個人等着我們,我認得出來,都是我祖父藥鋪裡長年做工的活計。

我以為馬上就能回力家,可我爹娘卻不急着走。

沒多久,山路上又來了兩人,推搡着一個男人往我們這裡來。

到了近前我看清了,那人是族長。

族長身上一股子騷味,原來是已經吓尿了。

見我們姐三個好好站在爹娘身邊,他先是吓得大叫一聲,而後神色惶惶問我爹。

“蓉姐兒她爹,你這仁閨女還活着呢?咱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爹踹了他一腳。

他撲通一聲跪在兩個壇子面前。

“你跟我沒誤會,倒是跟你兩個姑奶奶有點誤會!”

14

我外祖一家住在山裡,雖說日子過得清貧,可他家人個個都生得貌美。

我娘是家裡長姐,下面有一個弟弟兩個妹妹。

我那兩個姨媽是雙生,與我娘年齡相差十多歲。

我娘将她們當做心頭肉,沒想到姨媽出嫁一回,從此天人永别。

當年,我兩個姨媽經媒婆子介紹,一同嫁到這靠山村。

要嫁的正是王寡婦那後來的死鬼丈夫和小叔子。

結果迎親隊伍回村時遇到山賊,那些大男人怕死,扔了花轎跑了,山賊将我兩個姨媽劫到山上。

姨媽好說歹說,那山賊大概也不想惹太多事,便将她們兩個放了。

她們自己找到靠山村,結果村裡人堅持說她們已經被山賊給侮辱了。

村裡人原本可以找人驗身,但他們沒這麼做。

那些男人沒見過雙生女,觊艦雙生女的美貌,便與姨媽們的丈夫和族長商量了好久。

最後,那些禽獸每人掏了幾十文将彩禮補給姨媽們的男人,便在祠堂那裡輪流将姨媽給玷污了。

随後,族長親手将姨媽放了人筝。

村裡女人嫉妒姨媽的美貌,王寡婦那時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她私下愛慕我姨媽要嫁之人,率先拿起石頭帶領旁人,将她們的屍身砸得稀爛。

三天後,兩個姨媽沒回門,我外祖和舅舅不放心,一路尋來,才發現我兩個姨媽早就被糟踢得不成樣子。

姨媽的屍骨扔牌坊下,那些人的罪惡卻一直浪蕩在人間。

村裡人堅持說姨媽嫁進來就是村裡人,村裡人失貞都是這個死法。

我外祖忍着心痛帶了破爛不堪的屍骨回家,還是被族長訛了一筆錢才放屍身。回去後,外祖父外祖母一病不起,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而那一年,我十一歲。

雖說生了三個女娃,但我爹娘依舊恩愛,我娘又非常孝敬公婆,是以祖父一家也沒對我娘有什麼微詞。

原本娘正想着再要一胎,結果舅舅來找我娘說,兩個姨媽和外祖父外祖母都死了。

我娘心痛得一病不起。

我爹一家子都瞧着心疼。

後來我祖父找到我爹娘,給了他們兩道方子。

一道是真的臍中香。

那是給青樓妓子用的,裡面有麝香,用了能體态玲珑,還能避孕。

另一道,聞起來一樣的香,卻會淫邪入骨,用香的女子和交歡的男子,不出一年,都會死。

拜别我祖父後,我娘将舅舅安置在祖父家裡,帶着我們姐三個和姨媽的屍骨來到這村裡。

他們将姨媽的屍骨埋在花池子裡。

池子正對着牌樓子。

我爹娘要讓姨媽們親眼看看,那些畜牲是怎麼死的!

剛到這裡時,我娘不知究竟是哪些人害了姨媽們。

于是我爹開始結交朋友,天天喝酒吃肉吹牛打屁。

酒過三巡,那些人嘴裡沒把門的。

沒多久我爹就将欺負過姨媽的人給摸得門清。

15

族長終于明白我這一家子都是來索命的。他搗蒜似地磕頭,說他當年可沒玷污過我那兩個姨媽。

我娘沖上去給了他兩巴掌。

“你身為族長,明明可以找産婆子查驗我那兩個妹妹是否清白,卻不肯那麼做,你不過是見錢眼開,把女人的命不放命,若不是你助纣為虐,誰人敢欺負我那兩個妹子!

“你這村子叫靠山村,可它究竟是誰的靠山?你衣冠楚楚,可你與那牌樓子一樣,每一處都寫滿了荒唐!”

沒人再聽族長分辨。

那些人将族長的褲子扒光,先切了他的蛋,又用剪刀扯出他的腸子。

而後,将腸子挂在樹枝上,将族長推下了山崖。

他放了無數人筝,這一次終于自己做了次風筝。

濃郁的血腥味傳來,伴着一陣陣的惡臭。山上的野狗野狼聞到了味道,鳴咽聲漸漸靠近。

我爹和兄弟們護着我們從另一處下山,坐上馬車。

我與村裡的牌樓子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了,我問我娘。

“娘,還有好些人活着,我們是不是沒報完仇?”

我娘将我摟在懷裡。

“老族長沒了,自然有新族長被推舉上來,那些用藥的人淫已入骨,少不了都是被放人筝的下場···…況且,就算能憋的住,那藥效再過不久也該滿一年了。用了一年,沒人能活。”

我娘曾是個溫婉的女人。

她相夫教女孝敬公婆,連殺隻雞都不敢。隻可惜啊,這世道不準我娘做個賢德的女子。

因為啊,世道吃人。

全文完——

【内容包含虛構創作,情節存在虛構加

工,僅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