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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 我娘家有个秘方 做出的药丸塞在肚脐眼里 可体态玲珑 遍体生香

作者:晚晚爱看书

全文已完结

我娘家有个丰乳细腰的秘方。

只需在肚脐中塞上药丸。

便可体态玲珑,遍体生香。

村里女子对此香趋之若鹜。

却没人知道。

那香味。

初闻勾魂,闻久了索命。

1

暮春时节,村里的猫叫得厉害。

娘在东屋生孩子,呼痛声和猫叫揉巴在一起。

听得我头皮发麻。

终于,我娘生了。

我爹念了句阿弥陀佛,催我赶紧去盛粥。

爹娘向来恩爱,我怕晚一分就要挨爹训,赶紧去端了一碗红糖鸡蛋粥。

掀了正屋的门帘子,一股奇异的香气迎面扑来。

看来,娘这是给我生了个妹妹。

我娘家里有个秘方。

做出来的药丸塞进肚脐里,就能丰乳细腰满身生香。

我娘用得年头多了,每次生下的女娃娃都会自带香气。

爹正把四妹抱在怀里亲,娘则娇弱地倚着床头,胸前湿了一片,瞅着更有韵味了。

我给娘喂粥,接产婆子忙着给我爹道喜。

我爹跟这村里其他男人不同。

他喜欢女娃,我娘也争气,一连给他生了四个。

只可惜我那双生的大姐二姐帮爹娘挖药材时走失了。

否则今年也该出嫁了。

我想着姐姐,打心底叹气,就瞧见我爹给了接产婆子一串大钱并一条猪肉做酬金。

婆子谢过,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转头问我娘。

“我瞧着蓉姐儿这成色越来越好,想必你家今年还得做脐中香,若是做了,能给我留一份儿不?”

我娘仓惶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被粥呛到喉咙,咳了起来。

我爹不大高兴,黑着脸跟那婆子说,“若是做了,自然会给你留一份儿……蓉姐儿,帮爹送客。”

婆子讪笑着,拎起猪肉出门。

到了门口,她问我多大了。

我说十四。

她啧啧两声,惋惜地摇摇头,

“你娘又要做药了,你花骨朵一样的年纪,真是可惜了……”

我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疑惑地看她。

她住了嘴,凑到我脖颈旁边闻了闻,说了声“香”。

又在我鼓溜溜的前胸处捏了一把,“要是能养成你这副身段,五两银子也值了。”

我躲远了些。

我们搬到这村子两年,我爹娘做了两年的药丸。

那药丸红彤彤的透着异香。

每年只做四十九份。

初起想卖乡亲们一两银,可这村里没人信,满打满算,我娘只卖出一份儿去。

我娘没招,就卖给城里的迎春楼,五两银一份儿,倒得了泼天的富贵。

可谁知今年,村人又都抢着找我娘来买。

真真应了那句话。

这上赶子啊。

它不是买卖。

2

院儿里湿漉漉的,全是产婆子一盆盆泼出来的血水。

那水红艳艳的,一路淌到篱笆墙边的花池子里,大月亮地儿里格外刺眼。

我进了屋。

爹正帮娘擦身子。

我娘那药养人,生过孩子也如处子一般。

所以爹一天到晚看娘的眼神都黏黏糊糊的。

娘见了我,满脸通红推开我爹。

杏眼含满了水,拉起一侧的毯子往里侧滚了滚,挡住满身雪白的皮子。

我埋下头假装看不见,问我娘。

“娘,做了脐中香,咱能不能送癞丫头一份儿?”

癞丫头是我最好的玩伴儿,比我大一岁,长得又瘦又小浑身癞疮。

她爹总说她丑,要把她配给隔壁村的傻子。

我私下想着,她要是用了脐中香变好看了,大抵能嫁得好一些。

可她家没钱。

我便只能觍着脸求我娘白送她一份儿。

我娘却摇头说不行。

我家里有钱,吃穿用度都是村里最好的,就连喝茶都只喝嫩尖尖。

但凡我有求,爹娘也必应。

可今儿娘却不肯了。

我娘拉住我的手哄我,“蓉姐儿你听娘说,那药不能随便用,用不好会没命……”

谁信?

不过就是掉进钱眼儿里罢了。

说什么用不好会没命,我娘自己不是用了一辈子?

迎春楼里两年买了近百份儿,也没听说哪个倡女短命了。

我心里正不痛快。

村里突然敲起响锣。

有人在外头喊我娘。

“蓉姐儿她娘,放人筝了,快去看放人筝啊!”

3

我娘刚生产,自然是什么热闹都凑不了的。

我爹动作倒是快,趿拉上鞋,推开门往外跑。

我要跟着,却见我娘身子突然抖起来。

她脸色煞白地抱着四妹。

“蓉姐儿,你别去!”

我不知道什么是放人筝,又跟娘赌着气,哪里肯听她的。

推开门,我跟在爹身后。

一气儿跟到青石巷的尽头。

牌楼子顶上吊着个精光的女人,披头散发,嘴里塞着烂布。

底下围满了人。

给我娘接产的那个产婆子正往地上吐着唾沫跟旁人讲闲话。

“你们瞧瞧她,那奶子翘的屁股大的,一看就是个浪货!”

“你再看她那细腰,自己男人死了,就往小叔子屋里钻,真是不要脸!”

“她不是咱村里唯一用了脐中香的?养了一身细皮嫩肉去犯贱,活该被放人筝!”

我心里纳闷儿。

她们既瞧不上那女子的身材,可怎么都想找我娘买脐中香,把自己变成那样子?

这时,族长爬上了楼。

他用手里的剪刀在女人身下剪了几下。

她痛得绷紧身子,头用力向后仰着。可嘴里塞了布,却喊不出声。

紧接着,族长扯出什么东西来。

他将那东西握在手里,用剪刀剪断了吊着人的绳子。

女人像风筝似的一头栽下牌楼,身后却扯着一条长长的线!

那根线,竟然是她的肠子!

一阵叫好声响起,产婆子和她身边的女人抓起地上的石头,一边骂一边砸。

女人睁着眼,嘴里直冒血沫子。

我再也不敢看,拎着发软的腿就往家跑!

冲进我娘的房里时,我爹也跟着回了。

娘顾不上哇哇哭着要奶吃的四妹,急着问。

“放人筝了?是谁?”

“王寡妇。”我爹轻飘飘地答。

去年我娘做药丸时,这村里的王寡妇买了一颗。

说是买,其实是我娘偷着送的。

那王寡妇原来满脸黑斑,水桶腰扁屁股。

自打用了药,一天比一天玲珑水灵。

村里人眼瞅着她变得越来越撩人,今年才都想着跟我娘来买药。

我吓得浑身发抖,被我娘搂在怀里。

可我娘的语气里却有止不住的痛快。

她问我爹。

“放人筝好看吗?”

我爹嗯了一声,宠溺地看着娘。

“好看。”

想到那根肠子,我一阵恶心。

又突然想到娘之前给我说的话——那药不能随便用,用不好会没命!

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头一歪,晕了过去。

就在晕过去的一刹那。

我听见我娘问爹。

“那东西取回来了吗?”

4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屋。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麻麻亮。

院子里有声音传来。

我爬起来。

透过窗子,瞧见我爹拎了几桶水。

他将院子里的血水都冲干静了。

而后拿了铲子到花池子那里,将什么东西埋了进去。

没多久,家里陆续来了人。

都是些婆娘,拎着红糖小米和鸡蛋来下奶的。

我生怕她们再提起昨晚的事儿。

好在她们没聊两句,就开始央求我娘把药卖给她们。

我强打着精神给她们端茶倒水,她们却瞅着我交头接耳。

我浑身发毛,干脆出了院子去找癞丫头家。

她正在劈柴,我将饼子递给她,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噎得直翻白眼。

我帮她拍着背,她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跟我说。

“蓉姐儿,你家又要做药了是不?你赶紧跑吧,村里人都说你家做那药丸,得先把你挫骨扬灰做药引子!”

我吓了一跳。

“胡说!我爹娘那么疼我,怎么舍得?”

“怎么舍不得?他们都说你两个姐姐根本没丢,就是被你爹娘杀了做成药了!”

我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那两个姐姐是双生,一直形影不离。

搬来这儿的第一年,爹娘带她们去山上采药。

可晚上回来时,只爹娘回来了。

他们说两个姐姐一起走失了。

村里人帮着找了几天,后来我娘不让找了。

她说大概被野狼给吃了。

打那儿以后,我爹娘就开始做脐中香,没多久,第一锅就出炉了……

我干咽几口唾沫。

撇开癞丫头就往家跑。

家里东厢专门用来做药,爹娘从不让我进去。

我倒要看看,那脐中香的材料究竟是什么?

推开院门儿,我爹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

菜园子里,他那几个村里的好兄弟在犁地。

我爹是个懒汉,一年到头除了做药丸勤快点,平常只会招猫逗狗跟兄弟吹牛打屁。

懒到家里的菜园子都要旁人来收拾。

那几人伸着脖子往我娘的窗子里面看,见我回来,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在手心里吐口唾沫,挥起锄头继续干活。

有我爹看着,我不敢往东厢去。

就取了茶水来给我爹喝。

那几人瞅瞅我。

“蓉姐儿这身量抽高了些。”

“姐儿身上还是那么香,脸儿瞅着又白了些。”

往常他们见了我也都是这些话。

可今儿听着,我褶裙底下的双腿却直打颤,恐惧像腊八的寒风,一寸寸直往骨头缝儿里钻。

我抿着唇不出声,那些人当我害羞。

自顾自地说开了。

“五两银子,要是能把自己婆娘养成蓉姐儿这样,多值!”

“五两不贵,等于换个新婆娘……就是不知咱哥肯不肯把那药卖给咱。”

我爹扔嘴里一颗花生米,没出声。

却见娘抱着四妹,一边站在屋里的窗下喂奶,一边应道。

“我跟蓉姐儿她爹商量好了,二两银子卖你们,卖完今年,往后再不做了。反正就养着一个闺女,钱够花了……”

那些叔伯贪婪地看着我娘,欢喜得嗷嗷直叫。

我却如同被泼了盆冰水。

谁也没注意我娘方才的话——

往后就养着一个闺女,钱够花了。

可明明,我娘现在是两个闺女。

5

我心一慌。

不小心砸了手里的茶壶。

四妹吓得直哭。

我娘拧着眉头看了我半天,冲我爹使了个眼色,回床上去了。

我爹把那些人都赶走了。

我僵了半晌,收拾好茶壶,转身往大门外走。

我想逃。

我不想再去看东厢里都有什么,只想着赶紧逃。

刚迈了一只脚。

哐当一声!

低头一看,一把菜刀扔在我脚前。

我若再往前一步,便会砸到我脚面上。

我吓得大叫一声缩回了脚。

“蓉姐儿,要去哪儿?”我爹幽幽地问。

我攥紧裙角,哆哆嗦嗦地说要去把那破茶壶扔掉。

我爹朝鸡架努努嘴。

“就扔鸡架里,顺便宰只鸡。”

我硬着头皮拿起地上的菜刀,去鸡架抓鸡。

我心里有事儿,手抖个不停,鸡架门打开,却一只没抓着。

鸡飞了满院子,我爹骂骂咧咧。

我忍着心慌,一只只地去抓。

抓到花池子那里时,一只大公鸡正在刨土。

刨着刨着,它叼起一截东西甩着头。

我凑上去一看。

吓得倒退几步,彻底瘫在了地上。

那大公鸡嘴里叼的。

是一段肠子!

王寡妇被放人筝那一幕忽悠悠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地放。

再想想昨晚我娘问爹东西取回来了吗?

我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我爹走过来,扯下那根肠子重新埋了,抓起公鸡手起刀落。

直接剁了脖子。

鸡血泚了一地。

我想起那一颗颗圆溜溜的脐中香。

也是红彤彤的,血一样的颜色。

我爹瞟我一眼,“怕什么,就是一段羊肠子!”

说着把我从地上拎起来,让我去烧水炖鸡。

我回头望了两眼花池子。

两年前到这村里,我娘就让爹砌了这么个池子养花。

夏天时爹娘总在这里看花,冬天时候,他俩就看着空荡荡的池子自言自语。

我突然想,那下面好像埋着什么。

难道是,姐姐吗?

我怕得要死,使劲把这念头压了压,战战兢兢进了厨房。

一个时辰后,鸡汤做好了。

我给娘端进一碗鸡汤去。

娘小口小口抿着,瞟了我几眼。

“蓉姐儿有心事?怎地脸色怎么不好?你今儿找癞丫去玩了?癞丫说什么了?”

娘一连串地发问。

每问一句都让我胆战心惊。

我正不知怎么答,四妹哭了。

娘让我去给四妹换尿布。

等我换好,娘将她那碗鸡汤递给我。

“娘没胃口,你喝了吧。”

我搁心里打定主意,今晚就逃。

一想到要离开娘,我心里酸溜溜的。

一口一口将鸡汤咽下去,我琢磨着自己走的时候要不要带上癞丫。

却见我娘的脸在我眼前直晃悠。

我朝娘伸出手,“娘……”

话没说完,人就倒了。

6

我娘趁我去给四妹换尿布时,给鸡汤里下了药。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是夜里。

我人被绑在东厢那个做药的屋子里。

娘将我扒得光溜溜的,正哼着曲儿往我身上涂香膏。

我娘一直跟外人说我们家四个闺女生下来就香。

可我知道,我们没往肚脐里塞药却能保证香气不断。

是因为我娘天天给身上涂香膏子。

我叫了声娘,娘将油灯挑亮了些,“蓉姐儿,你知道什么了对不对?”

我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娘,你真的要把我做成药丸子去卖?”

我娘抽出帕子擦手,从掌肉到指根,每一处都精心侍弄了,又拍拍怀里的四妹。

“不值钱的女娃子,我和你爹已经娇养了你这些年,拿你换点银子,你又何必恼恨我们。”

我娘说得对。

这村里的女子都不值钱,像癞丫那样睡猪圈的比比皆是,饿不死都是谢天谢地。

像我这样的享福的,那是独一份。

娘给我喂了口蜂蜜水。

我突然听到外头传来村民的呼唤声。

声音有高有低,叫得都是我的名字。

我恨恨地看向我娘。

“你跟他们说我也走失了?村子里的人早就知道你杀闺女做药引子,这是做给谁看?”

我娘翘着小指帮我擦嘴,“做给村里看啊,大家心知肚明那药丸子要用什么材料做,让他们知道你死了,才相信这脐中香货真价实。”

还真有意思。

爹娘装着我丢了。

他们也装着找。

其实心里都知道,我人死了。

那喊声持续一阵子,渐渐消了。

我娘掸掸衣裳上的灰。

“蓉姐儿,娘舍不得你,不过还是得送你上路。”

她堵上我的嘴,将我吊在梁上。

而后拿起剪刀对准我。

我想起被放人筝的王寡妇。

想起花池子里那一段肠子。

剪刀的寒光一闪。

我紧紧闭上了眼。

7

咔嚓一声。

我身上没痛。

房里静极了,只剩下绳子拽着房梁的嘎吱声。

我慢慢张开眼。

只见我娘剪了我一缕头发捏在手里。

我想喊娘,可嘴还被堵着。

正在这时,院门嘎吱一声打开,我爹回来了。

娘将我放下来松绑,又穿好衣裳。

我娘伸手想摸我的头,我吓得紧紧靠着墙角,站都站不住。

我瘫着,连话都不会说了,不知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爹进来了,见到我娘手里的头发,再瞧我的样子。

轻声问我,“你娘吓着你了?”

虽然我知道爹娘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爹这个语气,还是让我委屈地点点头。

四妹睡得香甜,我娘却突然哭了。

她将我那缕头发用红头绳系好,朝我招招手,“蓉姐儿别怕,爹娘哪舍得杀了你,娘刚才是吓唬你呢。”

说罢我娘警惕地朝外看看。

爹拍拍娘的手,“放心吧,这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咱们找蓉姐儿是在走过场,都家去了。”

我自己将嘴里塞的布头拿下去,生怕他们把我凌迟了,吓得我泣不成声。

“爹娘,你们要杀我就干脆点,一刀抹了我脖子可别让我遭罪就好。”

我擦擦眼泪,“死了也好,到下头去跟姐姐们团聚……只是爹娘,你们把四妹留下吧,家里银子够用了,别再杀四妹了。”

好不容易有空说话,我得把临终遗言都交代了。

“娘,这村子里就癞丫头跟我最好,等我死了,娘你多给癞丫点拿点吃的。”

我娘噗嗤一声。

竟带泪笑了。

“蓉姐儿你还不信娘?”

你杀闺女如麻。

我哪敢信。

我央求道,“娘,我这都快死了,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大姐二姐让你们给杀了,咱家那片花池子里埋的就是,对不对?”

我瞅着她就像只狸花猫,把我当小耗子玩儿。

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我娘这时突然哽住。

她的泪掉得更厉害了。

我爹则叹口气。

他走到小石磨的旁边。

我两个姐姐走失后,我爹就把东厢给收拾了。

别看他懒,可这东厢都是他自己弄的,没用旁人搭一把手。

这屋里地上铺的都是上好的木板。

我爹弯下腰,一提劲,将石磨旁的木板掀了起来,冲我招招手。

“蓉姐儿,你过来看看。”

我软的拿不成个儿,连滚带爬地过去。

只见木板下面是一个地窖,里面黑洞洞的。

正在这时,里头突然亮起一豆油灯。

簌簌的脚步声传来,灯光晃晃悠悠往上走,照着泥墙斑驳,如同鬼火。

我吓得身子往后蹭,心差点从喉咙跳出来。

突然,油灯灭了。

那地窖里,猛地冒出个人头!

是个女子,顶着雪白的一张脸。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娘紧紧捂住我的嘴,在我耳旁压着味子说。

“蓉姐儿别怕,你仔细瞅瞅,那是你大姐!”

大姐?

还没等我看清。

后头又钻出张一模一样的脸来。

她拿葱白的指间点了点我。

“蓉姐儿···……我是二姐啊。”

我愣在那里。

自打两个姐姐没了踪影,我娘就说是让狼给叼走了。

从前我没听癞丫说我姐是被娘做成药丸子的时候,总瞧见我娘哭,只当姐姐们真就进了狼肚子。

可既然姐姐们都还活着,我娘哭什么?

既然姐姐们都活着,为何要在这地窖里生活?

娘怎么不让她们回家?

爹娘又为何非要骗村子里的人?

一个个疑问在我脑子里叽里轱辘地爬,我呆呆地立着,连姐姐们过来抱住了我,都忘了回应。

还是大姐伸手大力捏了捏我的脸,我才回神。

姐姐们模样没大变,就是长年见不着日头,皮子苍白了些。

我想张嘴问。

外头突然传来疹人的猫叫声。

我娘赶紧让两个姐姐带我去了地窖。

爹盖上木板,又在上头跺了几脚,确认盖严实了,跟娘收拾几下,抱着四妹回房了。

地窖里很宽敞,我爹还把它跟旁边的柴棚挖通了,一点也不憋气。

窖里放着一张大床,我们姐三个睡绰绰有

余,还有一张饭桌,上面放着吃食和水。

还有油灯和镜子,甚至是涂脸用的香脂都有。

真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我的两个姐姐,比之前高了,也略胖了些,穿着干净的衣裙,梳着齐整的发髻。怎么看,都是活得不错的样子。

我们三个楼着哭了了一阵。

好不容易稳住心绪,我问大姐,是怎么住到这里头来的?

大姐告诉我。

两年前,她和二姐帮爹娘去挖药材。

因为刚到这村子不久,山上的路还不熟,在一个岔路口,姐姐就跟爹娘走失了。

不但走失,两人还翻进了山坳里。

山坳四周光秃秃的,又高又陡,姐姐爬不上来,只好在下面窝着。

幸好旁边有棵山梨树,她和二姐才没被饿死。

她们在那底下呆了七八天,万幸的是后来被爹娘给找到了。

初起娘开心的什么似的,见两个姐姐都没大伤,就想着往家领。

却被我爹给劝住了。我爹当时说了一句话。

“俩闺女在外头呆了七八天,这时候救回去,你不怕被那伙子人给放了人筝?”

而后,爹便将家里的东厢给挖了地窖,后来趁着夜里将我两个姐姐接了回来,放到了地窖里。

这一放,就是两年。

“娘告诉我们,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否则的话,命就没了。”

大姐讲完这些,问我,“蓉姐儿,你知道什么是放人筝吗?”

怎么能不知道。

不但知道,还亲眼看见了呢。

我忍着恶心给她们讲。

“村里的王寡妇用了咱娘做的脐中香变水灵了,去钻小叔子的房被人给发现了,刚被放了人筝。”

两个姐姐吓出了眼泪。

我沉思了片刻。

“自打搬到这村子,那天是第一次放人筝,因为那天回来娘还问爹放人筝好看不,所以我确定爹从前也没见过,那爹找到你们的时候,为啥怕你们被村里人给放人筝?”

况且姐姐们又没跟男人私通,凭什么放人筝?

两个姐姐也不明白。

我们烦恼了一会儿,只好吹灯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娘到窖里来取尿罐子。

我这才想起来,从前爹娘倒的尿罐子里,尿总是那么多。

我原来还纳闷儿。

现下终于明白,原来倒的还有两个姐的。

如今天气暖了,白日里我们姐仨在地窖里聊累了,就到柴房那儿的通风口去。

没人的时候,还可以偷偷伸头往外瞅一瞅。

我娘已经将我那缕头发给挂在东厢房的墙头上了,并排三缕。

来串门子的媳妇们瞅见了,心照不宣地点头。

这是要开始做脐中香的信号。

自打我“走丢”后,来家里求药的人就越来越多。

我爹娘前思后想的,终于定下来四十九个人选。

先收钱,就如我娘之前应承的,每份收了二两银。

等收了钱,没买到的便不再来家里,买到的也忙着好好侍弄地里的庄稼苗好补上这二两银,我家里一下子便冷清了。

我爹也忙了起来,白天上山采药,夜里就来东厢磨药。

我娘抱着四妹跟着,时不时给我们放出来透透气儿。

我那两个姐姐胆子小,一直不明白为啥被村里人瞅见了就得放人筝。

我憋不住,问了我娘。

我娘沉吟半响,“蓉姐儿你知道王寡妇为啥死的不?”

“钻她小叔的屋了。”

娘点点头。

“这村里那个牌楼子是个贞洁牌坊,村里人最为看重女子的贞洁,你两个姐姐在外头呆了七八天,这时候再回村里来,保不准被人说成在外头已经让人糟蹋了,到时候咱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只能擎等着被放人筝。”

我们姐仨儿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我娘要让姐姐们藏在这地窖下头,藏就是两年。

初起我娘只是为了让闺女活命。

后头发现这村里人视人命如草芥,杀了吃了都无所谓。

反而还很迷信拿活人入药。

所以娘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我那两个姐姐是被自己亲爹娘给杀了做药了。

可想到这里,我又有些犯愁。

“娘,这要藏到哪年是个头儿?”

我娘叹了口气,看着外头的花池子,眼眶泛红。

“快了,用不上一年了。”一年?

我成天在村子里跑,这才关了我几天就已经受不了了。

关上一年。

我怕不是要疯。

我便跟娘撒娇。

“爹娘,要不咱搬走吧,原咱也不是这地方的人,谁知道你和爹为啥突然要搬到这村子里来。”

我们原是外县的,离这村子隔了好几座山。

我祖父一家是开药铺的,生意好得很。

有一年,外祖家里突然来了人,我娘去见了一面。

回来便一病不起,哭得眼都快瞎了。

就这样,娘哭了三个月。

有一天清早,爹娘突然跟我们说,要搬到别处去住。

打那儿往后,娘便天天给我们姐仨儿抹香膏子。

等抹到人都快腌入味儿了,爹说可以走了。

我们雇了马车,装着行李来到这个靠山村里。

到了这儿,我娘便跟村里人说她会做脐中香。

浑身生香。

丰乳细腰浑身生香这事,村里人倒是见我们娘仨儿的样子便能信。

只是,弄了药丸塞肚脐里就行,这个暂时没人信。

我那时也以为娘在唬人,因为过往我可没听说她会做这东西。

祖父家的药铺她都不曾进去过,平常在家就是纳纳鞋底儿,手艺还不怎么样,十根手指头都快截成筛子眼了。

直到我娘真把那红彤彤的药丸做出来,一份五两卖给了迎春楼里的娼女。

我才相信,我娘是有这能耐的。

可既然有这能耐,去哪里赚这份银子不好。

非得让我们姐仨儿活这么憋屈,假死养在地窖里。

暗无天日地活在这靠山村?

10

我娘听我说要搬家。

摇了摇头。

“蓉姐儿听话,爹娘的事还没办完,不能走,等事儿办好了,咱第一时间就走。”

我標了爹一眼。

他正将几只毒蝎子扔进石磨里。

磨盘转动起来,发出咕唧唧的声音。

毒蝎子转眼变成了泥,顺着磨盘淌进了下面的大桶里。

爹见我看他,埋着头去刮磨上的泥,瓮声瓮气道。

“听你娘的。”

我泄了气。

又见我爹拿出个土篮子来。

揭去上面绑着的蓝花布,里面蹿出一条蛇。

蛇牙已经被拔掉了,可还是一蹿多老高。我吓得一缩头,只见爹抓着蛇扔进了磨盘。

紧接着,是蜈公蟾蜍和壁虎。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爹,娘,你们做药丸,用的竟是这些毒物吗?这东西放在肚脐里,不会出事?”我娘笑笑,“从前卖出去的是用花油加上珊瑚白附子和珍珠做的,今天这脐中香卖给村里人,爹娘当然得加点料。”

“为什么?”

10

娘没说要报什么仇。

但我见她恨得咬牙,便知这仇不轻。娘又哭了,瞅着外头的花池子。

我和姐姐们没敢再出声,默默地下了地窖。

第二日,我爹那些兄弟又来了。

说是来找我爹吹牛打屁,实则是来探听脐中香何时能做好。

我爹喝着小酒,不着急不着慌的。

那些人却急得抓耳挠腮。

“哥你倒是瞅瞅,现在村里除了你家嫂子,哪个女人能看得下眼,之前王寡妇用了脐中香倒是水灵不少,可没轮到咱享用就被放了人筝啊。”

“哥你倒是跟嫂子抓紧时间把药丸子弄出来,轻点往嫂子屋里钻,你得千正事儿!等用了你的药,我婆娘变好看了,往后我年年买,也让我婆娘生出蓉姐儿她们姐儿四个那样自带体香的女娃子来,就算送出去做妾,买脐中香的钱也能赚回来了。”

“就是就是,我看啊有了这脐中香,往后咱村里的女娃子都能变金贵了。”

他们掰开了操碎了地跟我爹讲着道理。

我爹不为气动。

他好像真的看明白了。

上赶着不是买卖。

那些人无趣,往屋里窗户去瞅我娘。

可我娘早就拉了帘子,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末了,有人提了一句。

“那王寡妇让放人筝前,就没个人尝一尝滋味儿?”

“她小叔子肯定是尝过了,要说旁人,那就是族长了,要不你去问问族长啥滋味?有没有当年那双生女的滋味儿好.”正说着。

我爹一个酒瓶子砸了过来。

“滚!”

说话那人的头被结结实实砸了一下。

额角有血冒出来。

那人捂着头,恨恨地看着我爹。

旁边的人去拉他,“你怎么嘴上没把门儿的,忘了大哥家也有双生女走失了?你在这儿提什么双生呢,凭白惹人伤心。”

“他那双生女不是做了药丸子,他又在这儿可惜什么?”

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我爹怔了一会儿,回屋拎了桶水,走到篱笆旁去浇花。

我和两个姐姐看得目瞪口呆。

我爹是个混不吝,也懒,可自打到这村里,说话是时常不好听些,倒没跟人起过这种争端。

今儿这是怎么了,我两个姐姐好好地活着,他一听双生女怎么就急了?

我细想了想那人的话。

木呆呆地看着我俩姐姐。

“姐,他们说的那好滋味儿的双生女,究竟是谁?”

11

我俩个姐姐一脸懵。

她们比我性子好,不大爱出门走动。

所以这村里狗屁倒灶的事儿,都是从我嘴里听的。

问她们。

等于白问。

我皱了皱眉。

那,只能等。

我再好好问问。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双生女跟我爹娘有些关系。

跟那花池子有些关系。

跟我娘说的报仇,也有些关系。

我等着爹娘再给我们放出来。

可他们俩却突然忙起来。

我爹一袋子一袋子地往家搬药材,我娘忙着洗衣做饭看顾四妹。

偶尔给我们放放风,只要我一提那双生女。

她便又给我塞地窖里去了。

没几天,我娘出月子了。

出月子那天晚上,我爹娘来到东厢。

爹将前些日子碾的那些毒物的肉泥都焙干了,又加了许多药材磨的粉,还加了麝香和一大盆的朱砂粉。

再放上蜂蜜搅匀后,便开始搓团。

顿时,满屋生香。

我爹自己搓药丸,因为里头有麝香,爹不肯让我们上手。

我们娘几个就坐在旁边看。

娘脸上透着诡异的笑。

我碰了碰娘的手指,用下巴点点那些搓好团的药。

“娘,这些人,都该死吗?”

我娘点点头。

我抱住娘的手臂,“娘,就算你不是为了报仇,我觉得他们也该死。”

在他们的脑子里,私心以为这些药丸子都是拿我们姐妹的血肉做成的。

之前他们以为只是普通药材,便不肯买。

后头我大姐二姐没了,我爹娘有意无意地向人透露这药丸子是用闺女做成的。

他们反倒是趋之若鹜了。

在他们眼里,闺女不值钱。

可拿闺女的命做成的东西,却是货真价实。

值钱得很呢。

那晚,我爹搓到后半夜,总算将药丸搓完了。

第二天,爹招呼那些付了银子的人来家里取药。

几乎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我爹发药丸,我娘在旁边跟着交待。

“一份儿十二丸,一个月换一丸,洗澡时取下来,洗完了马上要塞进去。”

闹哄哄差不多一头响,总算把药发完了。后响院儿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我和姐姐们在柴房直冒头。

娘干脆弄了把椅子在旁边坐着,一边给四妹缝衣裳,一边低声同我们聊天。

我问娘,“药都取走了,往后家里是不是再没人来了?不如娘放我们回屋呆着吧?”

我娘没答应。

“你且等着看吧,少不了有人往咱家里跑。”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来

来了几个男人,跟我爹凑一起,说那药丸子刚塞上,婆娘的水就多了。

还说虽然人没那么快变好看,可光闻着那香味儿,就像换了个婆娘。

边说边捂着后腰,说是前一晚折腾大劲儿了。

而我娘那屋也钻进去几个婆娘,听着她们忽高忽低的笑,就知道聊的左不过也是房里那档子事儿。

就这样,我家院儿里天天有人来。

后来,那些婆娘们从我娘屋里出来,再见到外头的男人,便开始眉来眼去了。

我忽然意识到。

我娘卖给他们那脐中香,大约不仅仅是想毒死他们那样简单。

果不其然,没到半年,在初冬刚农闲的时候,族长抓了三对苟且在一起的男女。

这村子里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出了这样的事儿,女人要放人筝,男人要割掉那惹祸的东西。

暮春时候王寡妇被放人筝,她小叔子就被割了。

后来全村人都骂他没蛋的玩意,刚入秋他就投河死了。

靠山村那贞节牌坊立了上百年,族长行刑最为严苛。

谁也跑不掉。

所以,当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族长是用三个没肠子的女子的尸体,和三个男人的蛋祭的天。

那晚,我又见爹挖花池子,而后扔进去一些东西。

如果猜的没错。

那是肠子和蛋。

这件事儿出了以后,我娘就开始打包袱。

她将值钱的东西包了包,放到了地窖里。

我猜,我们大约是快离开这地方了。

转眼,快过年了。

自打上次三个女人被放了人筝,这村子里的人都消停了许多。

再加上下了几场大雪,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村里的男男女女往一起凑的机会不多。

好像村里平静不少.

大年夜那天,我爹娘偷着将我们姐三个放了出来吃年夜饭。

声声爆竹中我问娘,“好久没放人筝了,咱们啥时候才能搬家。”

我娘给四妹喂了几口蛋黄,面孔在红灯笼下发着光。

“急什么?你等到了春天,等猫叫的时候吧。”

又到了暮春。

村里的女子都换上薄衣衫。

整个村子里都是挥不去的香味儿,猫叫得比往年更厉害了。

脱去棉衣,那些用过药的女人们,胸脯一个个都鼓溜起来,腰却细了很多。

就连那已经快四十岁的接产婆子,前胸都高高翘着。

终于,她们变成了她们曾经最讨厌的王寡妇的样子。

所以,她们跟王寡妇同样的结局也来了。

四妹学会走路那天,族长又在猫叫声中放了八个人筝。

村里人好像对这件事也麻木了。

不过就是几个婆娘,死了就再娶。

没啥大不了的。

女人们越来越水灵,可她们的男人却越来越萎靡——夜夜房事,没谁能顶得住。

13

好像是一夜之间。

自己婆娘用了脐中香的那些男人,都倒在炕上了。

族长叫了郎中给瞧。

全是一个病症,房事过度。

郎中给开了药,让禁房事好好养着。

可没几天,村里就有两个男人死了。

那两人都是我爹的兄弟,死的时候脸色蜡黄,半张着嘴。

其中一个额头还有个疤。

是那个说双生女滋味好的人。

我爹去看了他们,回来后拿了铁锹,将整个花池子都挖了。

爹取出两个坛子来,趁夜色带着我们娘几个进了山。

山里有十几个人等着我们,我认得出来,都是我祖父药铺里长年做工的活计。

我以为马上就能回力家,可我爹娘却不急着走。

没多久,山路上又来了两人,推搡着一个男人往我们这里来。

到了近前我看清了,那人是族长。

族长身上一股子骚味,原来是已经吓尿了。

见我们姐三个好好站在爹娘身边,他先是吓得大叫一声,而后神色惶惶问我爹。

“蓉姐儿她爹,你这仁闺女还活着呢?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爹踹了他一脚。

他扑通一声跪在两个坛子面前。

“你跟我没误会,倒是跟你两个姑奶奶有点误会!”

14

我外祖一家住在山里,虽说日子过得清贫,可他家人个个都生得貌美。

我娘是家里长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我那两个姨妈是双生,与我娘年龄相差十多岁。

我娘将她们当做心头肉,没想到姨妈出嫁一回,从此天人永别。

当年,我两个姨妈经媒婆子介绍,一同嫁到这靠山村。

要嫁的正是王寡妇那后来的死鬼丈夫和小叔子。

结果迎亲队伍回村时遇到山贼,那些大男人怕死,扔了花轿跑了,山贼将我两个姨妈劫到山上。

姨妈好说歹说,那山贼大概也不想惹太多事,便将她们两个放了。

她们自己找到靠山村,结果村里人坚持说她们已经被山贼给侮辱了。

村里人原本可以找人验身,但他们没这么做。

那些男人没见过双生女,觊舰双生女的美貌,便与姨妈们的丈夫和族长商量了好久。

最后,那些禽兽每人掏了几十文将彩礼补给姨妈们的男人,便在祠堂那里轮流将姨妈给玷污了。

随后,族长亲手将姨妈放了人筝。

村里女人嫉妒姨妈的美貌,王寡妇那时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她私下爱慕我姨妈要嫁之人,率先拿起石头带领旁人,将她们的尸身砸得稀烂。

三天后,两个姨妈没回门,我外祖和舅舅不放心,一路寻来,才发现我两个姨妈早就被糟踢得不成样子。

姨妈的尸骨扔牌坊下,那些人的罪恶却一直浪荡在人间。

村里人坚持说姨妈嫁进来就是村里人,村里人失贞都是这个死法。

我外祖忍着心痛带了破烂不堪的尸骨回家,还是被族长讹了一笔钱才放尸身。回去后,外祖父外祖母一病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而那一年,我十一岁。

虽说生了三个女娃,但我爹娘依旧恩爱,我娘又非常孝敬公婆,所以祖父一家也没对我娘有什么微词。

原本娘正想着再要一胎,结果舅舅来找我娘说,两个姨妈和外祖父外祖母都死了。

我娘心痛得一病不起。

我爹一家子都瞧着心疼。

后来我祖父找到我爹娘,给了他们两道方子。

一道是真的脐中香。

那是给青楼妓子用的,里面有麝香,用了能体态玲珑,还能避孕。

另一道,闻起来一样的香,却会淫邪入骨,用香的女子和交欢的男子,不出一年,都会死。

拜别我祖父后,我娘将舅舅安置在祖父家里,带着我们姐三个和姨妈的尸骨来到这村里。

他们将姨妈的尸骨埋在花池子里。

池子正对着牌楼子。

我爹娘要让姨妈们亲眼看看,那些畜牲是怎么死的!

刚到这里时,我娘不知究竟是哪些人害了姨妈们。

于是我爹开始结交朋友,天天喝酒吃肉吹牛打屁。

酒过三巡,那些人嘴里没把门的。

没多久我爹就将欺负过姨妈的人给摸得门清。

15

族长终于明白我这一家子都是来索命的。他捣蒜似地磕头,说他当年可没玷污过我那两个姨妈。

我娘冲上去给了他两巴掌。

“你身为族长,明明可以找产婆子查验我那两个妹妹是否清白,却不肯那么做,你不过是见钱眼开,把女人的命不放命,若不是你助纣为虐,谁人敢欺负我那两个妹子!

“你这村子叫靠山村,可它究竟是谁的靠山?你衣冠楚楚,可你与那牌楼子一样,每一处都写满了荒唐!”

没人再听族长分辨。

那些人将族长的裤子扒光,先切了他的蛋,又用剪刀扯出他的肠子。

而后,将肠子挂在树枝上,将族长推下了山崖。

他放了无数人筝,这一次终于自己做了次风筝。

浓郁的血腥味传来,伴着一阵阵的恶臭。山上的野狗野狼闻到了味道,鸣咽声渐渐靠近。

我爹和兄弟们护着我们从另一处下山,坐上马车。

我与村里的牌楼子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我问我娘。

“娘,还有好些人活着,我们是不是没报完仇?”

我娘将我搂在怀里。

“老族长没了,自然有新族长被推举上来,那些用药的人淫已入骨,少不了都是被放人筝的下场···…况且,就算能憋的住,那药效再过不久也该满一年了。用了一年,没人能活。”

我娘曾是个温婉的女人。

她相夫教女孝敬公婆,连杀只鸡都不敢。只可惜啊,这世道不准我娘做个贤德的女子。

因为啊,世道吃人。

全文完——

【内容包含虚构创作,情节存在虚构加

工,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