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天和川德告别的時候，看到苦盡甘來的人滿臉都是幸福樣子，我感動到差點兒落淚。
因為自己是一步一步陪他熬過那些不為人知的苦和不被認可的心酸，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上天的眷顧讓他們母子重逢相認，身為見證人的我自然倍感幸福。
臨走時川德不放心地回頭看我：“曉曉，你真的沒事嗎？”
我盡量笑到燦爛：“我好多了。“
用懷疑的眼神不停看我的人，遲疑地問：“我問的不是你身體，是你最近有沒有發生我不知道的事？”
我笑道：“啥事都沒有，不要管我了。你還是多去操心自己的事，既然打算留學要做的準備工作多了去。”
“那好吧，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望着川德漸行漸遠的那道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童話裡灰姑娘的夢是時候該清醒了。
他馬上就要去那個自己一輩子都夠不着的美國，待來日他學成歸來光芒四射的時候，我們之間距離簡直可以橫跨整個太平洋。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人星光璀璨。
我放聲呐喊，被萬衆簇擁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回頭看我。
隔天清晨夢醒，睡眼朦胧的我回憶起昨晚那個感覺特别真實的夢境忍不住苦笑。小湖南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從被子裡把頭伸出來：“曉曉、你臉色不太好，人還不舒服？”
我咽下心中苦澀：”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
小湖南伸了一個懶腰，對我發出邀請：“等下起床，你有啥事嗎？”
我反問道：“你有什麼事？”
“哦，馬上要過年了。我想去逛街幫自己和我爸媽他們買點東西。”
02
回頭算算，自己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回家。
再盤了盤，發現如今手頭雖然談不上寬裕。
但經過這一年多的努力，大錢沒有。小錢還是不少，起碼足夠去給爸媽挑幾件像樣的禮物風風光光帶回家敬敬孝道。
這個發現，瞬間讓我小小興奮一下。
我轉頭問：”你這麼一說，我也應該去給家裡人買點好東西帶回去。可是，你不找小胖一起去逛街嗎？”
小湖南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媽呀，腦子壞掉了才會找男人逛街。男人這種生物，根本不能了解我們女人逛街的樂趣。别看小胖平時樂呵呵，我說什麼他都說好。”
“可我要是拖着他陪我逛街，那簡直是找架吵。曉曉，我跟你說将來要是找了男朋友千萬不要拖着他一起逛街，不然你們兩個人就等着吵架好了。”
沒有戀愛經驗的我，不解地問：“怎麼了？”
小湖南睜着浮腫的圓眼睛，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白眼：“我說要買衣服，小胖會問我是想買襯衫還是毛衣？你說說我們女人買衣服，又不是做數學題一加一必須等于二。”
“當然是看到哪件好看，就買那件。”
“小胖還要搞笑了，如果我說買毛衣。那麼逛街的時候我看到褲子好看，拿起來想去試穿。這個大哥真搞笑，還會一本正經提醒我你今天的目标是要買毛衣。”
“曉曉，你說搞不搞笑？”
聽到小湖南繪聲繪色描述，忍俊不禁的我直接笑出聲。
被她這麼一鬧，我之前隐晦的心情好了很多。
于是我立馬跳下床：“那今天我們一起去逛街，不睬男人。等下我請你吃大餐，随便你挑。”
歡呼聲響起，猶如被打了興奮劑的人也翻了下了床。
03
我難得如此大方，原因自然不會跟小湖南明說。但身為好朋友，我決定用這種方式來分享自己的喜悅。
昨天晚上剛到迷疊，小蘇就找到我。
然後神秘兮兮塞給我一個大紅包：“曉曉，一年到頭辛苦了。這是剛哥給你們幾個一點心意，小江西最近一直都在找你們這些能幹的人去她新開的酒吧幫忙。”
“剛哥知道她肯定會找你，畢竟你現在也是我們迷疊台柱子之一。”
“别的不多說，你們幾個的好剛哥他心裡是有數的。數目不算多，馬上過年拿去給家裡人買點禮物就當是剛哥的心意。”
面對意外之喜，道謝之後我立馬收下。
身為老闆的剛哥在某些事情上是鐵面無私，但卻是一個非常有人情味的老闆。正因為這樣，迷疊幾個老員工一做就是好多年。例如小蘇，據說從迷疊開張第一天就做到現在。
這些年他從一個普通的服務生做到經理，已經成為剛哥的左右手。
小江西自從上次那一場捉奸風波後，就真的憑自己本事獨立起門戶。她在迷疊兩條街之外開了一個叫茶靡的酒吧，似乎存心有跟迷疊叫闆的意思。
幾個月前小江西曾經輾轉找到我，為了報答當初我的仗義相助，她願意花重金挖我過去登台唱歌。
面對不菲的酬勞，如果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04
可我找了川德商量的時候，他皺着眉頭跟我說：“茶靡那邊樂隊的朋友跟我說，那邊風氣不太好。”
我一時沒聽懂：“怎麼叫做風氣不好？”
川德隐晦地說：“小江西這人路子野，為了招攬生意茶靡那邊有些上不了台面的特殊服務。”
在迷疊工作這麼久，我當然知道川德口中所謂的特殊服務是什麼。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我，當即斷了這個念頭。
不過這事除了川德，我誰都沒提過。
萬萬沒想到料事如神的剛哥，竟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剛哥獎勵的那個大紅包相當于我一個月在迷疊的收入，小湖南隻是普通服務員肯定沒有特殊優待。我不想當她的面炫耀這份幸福，于是決定用這種方式分享。
美美化了個妝，我和小湖南興沖沖出了家門。
因為臨近年關的緣故，大馬路上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喜慶裝飾。身邊路過的行人們臉上也都洋溢着喜悅神情，商場裡更是擠滿忙着采購年貨的人們。
我和小湖南在麥當勞奢侈吃了一個全套早餐後，頓時感覺渾身充滿使不完的力氣二話不說就擠進水洩不通的人流中幫家人們采購禮物。
買着買着，我突然想起之前在顧家工作的時候李姐幫她老公買的那件毛絨背心。隻是當時囊中羞澀的我聽完價格後，立馬就打了退堂鼓。
腦海中靈光一現，如今錢包鼓了的我拽住小湖南就往那個商場跑去。
05
我憑着記憶中的牌子，問了幾個售貨員終于找到那個櫃台。
識貨的小湖南一見，就湊近我耳邊低語：“曉曉，這個牌子可不便宜。”
有些年紀的售貨員見我們年輕的小姑娘站在一旁竊竊私語，又看了我們手裡拎着的袋子。面帶善意的她走了過去，指了指櫃台一旁的花車：“小姑娘，過年給家裡長輩挑禮物吧。”
“那邊花車都是我們去年的款式，正在打折。我們是老牌子衣服品質都很好，我們年紀稍微大一點的人都注意衣服質感，款式隻要大方不過時就行。你們去那邊挑挑，實惠很多。”
我感激地沖這位大姐笑了笑，立馬拖着小湖南就朝花車跑過去。
經售貨員提醒，确實我一眼望去花車上疊的整整齊齊衣服和貨架上陳列的新款并沒多少差別。對于我爸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明顯衣服的質感更重要。
我小心翻了最上面那層的羊絨毛衣，觸感相當柔軟。一下子就愛上這種感覺的我，當場就決定下血本給我爸媽一人帶一件回去。
當我把這個想法說給小湖南聽的時候，那位熱情的售貨員立馬加入幫我挑選隊伍。
她笑眯眯地對我說：“小姑娘長得真好看，我女兒應該跟你年紀差不多大，可我福氣就沒你爸媽這麼好，我家那個還天天盯着我屁股後面讨零花錢。”
我笑了笑：“阿姐，别急。等你女兒畢業後，肯定會加倍孝敬你的。你人這麼和氣，一看就是有後福的人。”
我的話，讓售貨員大姐更加起勁幫我挑選起衣服來。
06
就在我們三個女人激動到幾乎把花車上所有我認為合适的衣服攤開，盡情挑選的時候。
一雙有些眼熟的手，伸到我心儀的那件淺灰色繡了黑色暗紋的男式開衫上，輕輕問道：“這件，幾錢？”
售貨員大姐因為身材和我媽類似，她正在幫我試穿一件暗紅色的高領羊絨衫，随口介紹道：“這件七折，但隻有一件了。是這個小姑娘先看中的，你問問她要哇？”
聽售貨員這麼說，我和那人眼神同時投向對方。
下一秒同時驚叫出來：“是你啊？”
我率先打招呼：“李姐，好巧！”
李姐上下連着看了我好幾眼，啧啧稱贊道：“曉曉，你真是越來越漂亮洋氣了。剛剛遠遠看到你的背影，我都沒認出來你。”
我摸了摸自己新燙的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李姐、因為我剛燙了一個頭發，是以你沒認出來我。”
李姐笑吟吟地看着我：“好看、真好看，這小臉越來越俊。”
想起自己出門的時候被小湖南拖着化了妝，确實跟在顧家工作時候素面朝天的樣子是有些不同。為了避免李姐繼續誇我，我馬上轉移話題：“李姐、好久不見，你最近好嗎？”
被我這麼一問，原本放在那件男式開衫上的手讪讪收了回去：“我還湊合，看樣子你應該過得不錯吧？”
我輕輕點了點頭：“還湊合，你今天也出來買東西給家裡人。”
“嗯，快過年我想買點東西帶回家過年。”
07
聽李姐這麼說，我沒有絲毫猶豫馬上說：“這件開衫你喜歡，就拿去。我再給我爸挑别的。”
李姐連忙搖頭：“不用，我再幫我家老頭看看别的。這件款式和手感不錯，你帶回去給你爸爸正好。”
李姐湊近我，輕聲說：“這個牌子平時很難打折，七折已經很劃算了。”
雖然有些不舍，我還是決定：“既然這麼優惠，你買給叔叔吧。”
李姐推讓道：“不用，還是你買吧。”
就在我們兩人來回推讓的時候，售貨員見狀湊了過來，試探着問我：“你們認識？”
我連忙點頭：“嗯。”
售貨員側頭問李姐：“你也看中這件？”
李姐微笑着說：“是不錯，你們牌子很少打折。既然是小姑娘先看中的，算了、我去别的地方再轉轉。”
說完，她留戀地看了一眼花車就打算離開。
售貨員一把攔住她：“看你這麼喜歡，我打個電話去幫你到别的櫃台調個貨。如果換了别人，我才不費這些精神頭。主要是這個小姑娘嘴甜會說話，我看她就像看自己女兒一樣的。”
我趕緊甜甜說道：“阿姐，謝謝你哦！”
“不用謝，你們在這等着。”
李姐附和道：”是，這個小姑娘是蠻好的。“
我和李姐聊了一會兒天，分享大家分開後的現狀。就在我們聊到高興時，售貨員走了回來：“你們運氣真好，另外一個櫃台還有貨。但送過來起碼要一個多小時，要不你們去别處兜兜再回來。”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果斷提議道：“李姐，快到飯點了。我請你和我朋友一起吃個飯，好不好？”
08
李姐連忙擺手：“那怎麼好意思，我去别處轉一轉回頭再來拿就是。”
我暗暗給小湖南使了一個眼色，我們有默契同時架起李姐的左右手。
我笑道：“難得碰見，你以前那麼關照我就給一個機會讓我請吃飯好不好？飯、總歸要吃的呀，再說逛了這麼半天都累了總要休息一下。”
聽我這麼說，難為情的李姐說：“那我請你們兩個小姑娘吃吧。”
我堅決地說：“那怎麼行，我一早跟我朋友說好今天我請客。”
小湖南歡呼道：“剛才上來的時候，我看到樓下有火鍋。大冬天吃火鍋，最爽了。”
我大手一揮：“那我們就吃火鍋。”
節儉了一輩子的李姐，連忙說：“這個地段的東西都好貴，我們随便吃碗面就行。我來的時候看到街邊有一家面館，我們去那裡好了。”
我和小湖南推着她往前走：“難得吃一次，沒關系的。”
我們一行人很快來到樓下的火鍋店，裝潢體面的火鍋店裡面人頭攢動。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潮，眼尖的小湖南很快找到一桌剛吃完正在買單的客人。
不到一會兒，我們就順利坐上桌。
點菜的時候，我特意點豐富一些。
李姐不住喊：“夠了，吃不完浪費。”
我一邊應着“好”，一邊不動聲色繼續點菜。
等菜上齊的時候。
李姐看着滿滿當當的桌子，輕聲責怪道：“曉曉，你這麼客氣幹嘛？”
我笑着說：“難得看到你開心，快吃吧！”
09
吃的時候，我不斷幫李姐燙菜。
自己反而沒怎麼顧上吃。
李姐看到我這樣，動情地說：“曉曉，謝謝你哦！”
“謝啥，你以前那麼關照我。要說謝謝，應該是我謝謝你。”
熱騰騰的霧氣從滾燙鍋中不斷翻出，眼眶變得潮濕的李姐帶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忙進忙出的我說：“看樣子，你現在過得很好李姐是真為你開心。”
我笑問她：“你最近怎麼樣，新東家如何？”
聽我的話。
李姐的笑容黯了下，幽幽歎了一口氣：“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我現在跟川德在一個酒吧演出，偶爾會碰面。你的事，我有次無意間碰到小錢她跟我提了提。不過你放心，這事我沒跟川德他們提過。”
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的李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清水：“哎、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當初我走得那麼急，想想确實有點對不起老太太他們。“
我站起身幫李姐添了水，安慰道：“李姐，你别想那麼多。沒有誰對不起誰，這事不能怪你。畢竟當時顧家的情況已經那樣，你總要想辦法繼續生活下去的。”
“大江先生估計也沒想到會這樣，我想他也不是存心坑你的。要怪，隻能怪運氣不好。你喝點水，不要客氣多吃點。”
當然在這種敏感時候，我把老太太打算變賣細軟套現後分她一點養老錢的想法，埋在心底深處絕口不提。
10
聽我這麼說，李姐卻放下筷子出乎意料之外歎了一口氣：“哎、當初我那事做的不道地，現在我的報應來了。”
我心一緊，關切地問：“李姐，怎麼了？你的新東家，很難相處嗎？”
“哎，新東家人不算壞。但她家是國外回來的洋派人，家裡還請了另外一個年輕的阿姨。”
李姐别有深意看了我一眼，頗有感觸地說：“按理說我也做了這麼多年的阿姨，應該說經驗豐富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但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被人壓一頭，處處被人穿小鞋。”
如果在以前，我可能還會幫李姐憤慨。
可在社會上打了一個滾的我，對于李姐的遭遇絲毫不覺得意外。她之前在顧家工作那麼多年跟在老太太身後是見多識廣，但正因為這樣她在顧家也有了特殊的地位。
不能說李姐沒本事，隻能說離了顧家的李姐就像少掉一隻翅膀的沒了任何優勢。據她所說新東家是一個洋派人，那麼必然喜歡新事物。
但李姐這些年在老太太的調教下一直把“規矩”兩個字挂在嘴邊，而且身體力行。這樣的她在很多事上難免會古闆一些，既使她做事認真，也不如年輕人讨喜。
出來社會做事，可不是僅憑認真負責就能穩操勝券。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能少。有時候混得不如意，并不是你能力不行，而是運氣差了一點點。
我見狀安慰道：“李姐，你想開一點。做的開心就做，做的不開心就換一家。你經驗這麼豐富，肯定很多識貨的人争着請你。”
李姐略帶傷感地說：“我年紀大了，現在很多東家都喜歡找年紀輕一些的。”
就在畫面即将進入沉默的時候，一直聽我們談話卻并不曉具體内情的小湖南，突然插嘴道：“既然這樣，李姐那你再回顧家做就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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