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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就毀掉:看完男友的購物記錄,她把男友變成了屍體

作者:天才捕手計劃
得不到就毀掉:看完男友的購物記錄,她把男友變成了屍體

餘納尼做檢察官八年,常常碰到有情感糾紛的案件,見識過太多的渣男渣女。

他分享給我第一條情感經驗就是:從網購記錄裡,更能了解你的另一半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說的這話是有依據的,好幾年網上就曝光過案件,講一男子的網購記錄中出現了一本講分屍的書。

不久後,此人媳婦的屍體出現在冰櫃裡。死法和書裡寫得一模一樣。

餘納尼自己也經曆過類似的事兒,他進檢察院的第二年,遇到了這起案子——

男孩以一種詭異的狀态死去,而在他死去之前,購物記錄被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得不到就毀掉:看完男友的購物記錄,她把男友變成了屍體

還真不好說,警察遇到命案時,執法記錄儀裡拍下的畫面會有多詭異。

我進檢察院八年,經手了幾百個案子,對着院裡老舊卡頓的台式電腦,看了不下1000個執法記錄儀拍下的畫面。當警察直面血腥暴力的犯罪現場時,我是在他們背後,冷靜評估證據的那個人。

可這一次,我卻忘了評判,隻剩詫異。

記錄儀裡的畫面顯然是在淩晨,小區裡靜悄悄的,隻有夏天的最後幾隻蟬,發出陣陣催人焦慮的鳴叫。

我跟随辦案民警晃動的爬樓視角,上了七樓,停在一戶人家門外。

民警敲門,沒有人應,但門縫裡透出光亮。消防隊員用液壓器“咔”地一聲,破開了防盜門,還是沒人。

家屬沖到其中一間卧室門口,一腳把門踹開。

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

一個年輕男性仰面躺在地上,身旁有一大灘血。奇怪的是,他心髒之上的位置,放着一隻柔軟的兔子公仔。它大約有兩個巴掌大,毛茸茸的雙耳耷拉在年輕男性的胸口,一雙玻璃球似的黑色眼珠,無辜又明亮。

派出所民警蹲了下來,想仔細打量這隻公仔。執法記錄儀裡,這隻兔子的臉離我也越來越近。

它的眼睛剛好正對着執法記錄儀,仿佛在直視着我的雙眼。

拿走兔子,在它的身下,就是男人的左胸,赫然出現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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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比對報案人、警方,和來現場的醫生、消防隊員在筆錄裡的說法,試圖了解這樁案件的全貌。

2017年10月9日,淩晨,警方接到報案,一位父親稱自己兒子失聯了。

前一天下午,他給兒子發消息沒收到回複。夜裡,他和妻子從隔壁市驅車數小時,來到兒子的機關宿舍。他們進不去門,但從陽台可以看到屋裡有燈光,于是報了警。

很快,民警抵達現場。

現場一進門是客廳,天花闆上是一台三葉大吊扇,葉片銜接處有些掉色。而風扇上挂着一條被系成環形的橙色浴巾,下面還放着椅子。這看起來像是曾有人将浴巾系在吊扇上,試圖在椅子上上吊。

客廳雖然沒有人,但是布滿血迹,而這道血迹延續到了洗手間和廚房。

這條彙聚而成的血路,最終指向了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東南側,緊閉着的卧室。

裡面有一名年輕男性躺在地上,已經沒有呼吸。而他身上最顯眼,也極有可能是緻命傷的傷口,恰好在他的左胸前——也就是那隻灰色的兔子公仔擺放的位置。

卧室裡,除了這名年輕男性,還有另一個人。

那是一名年輕女性,沒有穿衣服,橫卧在床上。同樣的,她的左胸前也有傷口,隻不過相比躺在地上的男性,她的傷口更多,光是左胸便有四處,脖子上還有好幾處。

經過檢查,這名女子還有微弱的生命體征,警方示意下醫護人員立即将她送醫搶救。

警方搜查了卧室裡的物證。在床上的床頭處,有兩把沾了血的水果刀。床頭櫃上有寫着“布洛芬緩釋片”字樣的藥物包裝袋,地上還放着沾有血迹的礦泉水瓶。

卧室西側放着一張木桌,警方在桌子下方找到了一張寫着字紙條,上面沾了一些滴落狀血迹。

紙條上寫着:“孩子,爸爸媽媽來陪你了。”

警方擔心引發家屬不适,或破壞到第一現場。在家屬踹開卧室門之後,勸死者父母在外等候。老兩口還是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兒子,和床上渾身傷痕的女孩。

這女孩他們不僅認識,還很熟悉。她是兒子的前女友,雙方家長還見過面。

隻不過一年前,兒子就告訴他們,兩人分手了。

勘查完現場,沒有外人進入痕迹,結合那張奇怪的紙條,大家對這起案子的推測都是殉情。

但老兩口卻告訴警方:殉情?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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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當天,警方分别找到了這對男女的父母,給他們做了筆錄。

死去的男孩叫周全。

做筆錄時,周父的情緒激動,他強調兒子“性格活潑開朗,人比較陽光,讀書可以說是學霸。”

他和妻子隻有這麼一個獨子,今年研究所學生畢業,入職了本地一家國企。

案發當天本應是兒子參加入職教育訓練的日子,下午14時,周父問兒子是否到了教育訓練中心,收到回複“快到了。”

晚上21點,他又給周全打了幾次電話,電話一直無人接聽。他想,也許兒子忙着和新同僚們聊天,也沒有多問。接近23點時,這對夫婦接到了周全同僚的電話,說他根本沒有到教育訓練中心。

這對夫婦意識到,兒子可能出事了。

但眼下的情況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的。前幾天的國慶假期,他們老兩口還陪兒子看好了市區的房子,交了10萬塊定金。他們不敢相信,正要邁向新生活的兒子,怎麼會走向殉情呢?

做筆錄的時候,周父重複了四次,“我不相信我兒子會自殺!”

另一邊在看卷宗的我,深呼吸一口氣,打開了他兒子周全的屍檢報告。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真實的屍檢報告,翻開高清畫質的圖檔,一個和我年齡差不了多少的生命,躺在不鏽鋼的解剖台上,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得多冷啊。大學時候,我也上過法醫學課,老師專門給我們播放了一盤協和醫院早年的解剖錄像帶,螢幕灰灰的,還有雪花狀的閃爍,我得眯着眼才能看清大概。

而眼前清晰的彩色照片,卻讓我的目光不敢久留,手也有些發抖。

我翻到了結論頁面。

死者身上隻有兩道傷口,一道很深,一道很淺。很深的那道傷口,位于死者的左胸部,貫穿第四肋進入胸腔,正中心髒。這也是他最終的死亡原因,而很淺的那道,在他的右手拇指上,像是被刀不小心劃了一道。

除此之外,周全身上沒有任何防禦性傷口。也就是說,雙方沒有發生過激烈的糾纏打鬥。

好奇怪,周全的父母反複強調,“他不可能自殺。”

可面對死亡,他怎麼沒有任何反抗的迹象?

既然周全父母給不出更多資訊,而女孩還在昏迷,警方決定,從女孩那一方的家屬入手。

女孩叫安小滿。

警方聯系上安小滿的父母時,已經是案發當天上午了。

淩晨三點時,醫院給安小滿的父母打去電話,說他們女兒受了重傷,正在搶救,結果安父以為是詐騙電話。直到早上六點,派出所又給他打去電話,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他在幾個月前才聽說女兒和周全分手。

而前一天晚上,女兒打電話說,自己要和同學去隔壁市玩。她要去的地方正是周全工作的城市。于是安父想,也許女兒是去找周全了,便打給周父,結果周父說,“我不想多說了,讓派出所和你說吧。”

到了當地派出所,他們才了解到事情大概。

至于這對年輕人之間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走向自殺,他們也一無所知。

線索再一次中斷,能夠還原當時發生了什麼的,恐怕隻有正在醫院裡逐漸蘇醒的安小滿了。

得不到就毀掉:看完男友的購物記錄,她把男友變成了屍體

案發一天後,安小滿在武警醫院醒來。

這女孩二十來歲,留長發,長相清純。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看着你的時候有一絲無辜的感覺,像留在命案現場的兔子公仔,也有雙玻璃球似的通透眼珠。

她做了一次筆錄,說法與父母一緻,她和死者周全已經分手了。

但她告訴我們這次去死者家裡就是要去複合的。

她在周全的宿舍過夜,并發生了性關系,第二天上午,當周全要出門時,她吃了兩顆止疼藥,進洗手間反鎖了門,拿出包裡提前準備的水果刀要自殺。兩人見面之前有過争執,這也是她會準備水果刀的原因。

周全在門外猜到她要自殺,撞開了門。

她舉起水果刀刺向了周全。她說,刀插入了周全的左胸,對方把刀拔了出來,扔在地上。

“周全流了很多血,我的腳和鞋上都沾滿血。”

詭異的是,她緊接着從包裡又掏出了另一把刀,這次周全試圖來搶,但沒搶到。

她先是将周全扶到了卧室,緊接着她在衣櫃找到了一條浴巾,想将浴巾綁在客廳吊扇上自缢,但是吊了幾秒就下來了。她服用了剩下五排止痛藥,撿起地上的水果刀,回到了周全身邊。

她将刀遞給周全,拉高自己上衣,讓周全插一刀。周全右手拿刀,刺向她左胸,并将刀拔出放在地上。

她躺在周全旁邊,抓着他的手,失去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安小滿醒了過來,她對着周全喊“BB”,但對方沒有反應。

她用周全的手指打開了手機,回了兩條微信。一條是周全父親問,出發了嗎?安小滿回複,“快到了。”另一條來自周全的同僚,說在等周全出發,安小滿回複,“不用等,我自己會想辦法過去。”

随後她又陷入半睡半醒,清醒時,她感覺自己還是沒有死,又拿水果刀插向自己頸部兩下。

過了不知多久,她聽到門外有人喊“女的還有呼吸”,緊接着有人往她脖子上貼東西。

再醒來時,她便在醫院了。

而在第二次審訊時,安小滿居然又改口了,關于周全究竟是如何被刺,她說——

“周全伸手搶我的刀”“周全在搶刀的過程中被刺中左胸部。”

也是是以,當公安把檔案盒移交我們檢察院時,罪名那一欄寫着:過失緻人死亡罪。

看完卷宗,我擡頭看了眼師父。

這罪名不太對啊。

在安小滿的兩次口供裡,對于如何刺到周全的說法,第一次是“我刺的。”

第二次是“我失手刺到。”

二者的量刑有很大差別,在法律上便是故意殺人和過失殺人的差別。過失緻人死亡罪,最高也不過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故意殺人罪則意味着,至少要判無期徒刑,吃一輩子牢飯,甚至是死刑。

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來确認安小滿的罪名。

我跟師父探讨,無論安小滿是否故意,在法律上,她對周全有救助義務。但安小滿不僅沒有積極救助,還刻意隐瞞了周全的行迹,掐滅了他最後生還的火苗。這在法律上很有可能構成間接故意殺人罪。

聽完我的判斷,師父點了點頭。

五天後,我們推翻了公安做出的判斷,将罪名由過失緻人死亡罪改成故意殺人罪,準許逮捕安小滿。

兩個月後,警方的繼續偵查補來了一個案件細節,再一次讓安小滿的罪行撲朔迷離。

警方稱,兩把水果刀上都沒有周全的指紋。是以難以确定周全是否奪刀、以及究竟是誰把刀拔了出來。

安小滿說自己把刀把給洗了,至于為什麼要把刀清洗幹淨,她說:我不知道。

警方追問,如果這隻是情侶之間争執,安小滿想要在周全家裡自殺報複的話,為何在失手導緻周全受傷的這麼長時間裡,都沒有打電話求助?

安小滿的回答還是,“我不知道。”

我總覺得她隐瞞了什麼。

我重新翻出了周全的屍檢報告,标尺上的數字顯示,那把刺中他的水果刀,刀長11厘米,而周全的傷口,有10.5厘米的深度——

這一刀的力度相當大,刀刃幾乎完全刺入了周全的胸口。

這真是不小心刺到嗎?

我又想起安小滿那一雙清澈的眼睛,那樣無辜的眼神裡,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警方調取來了這對年輕人的聊天記錄,而我則找到了女生的微網誌,裡面有她長達數年的心路記錄。

我試圖還原這對情侶在更長時間裡的相處過程,從中找到有可能的兇殺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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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滿說,她是2005年,在一所重點中學和周全認識的。

她比周全小一屆,中學時,兩人便談過戀愛,分手以後,周全和另一個女孩戀愛過,她還是以鬧過自殺。兩人高中畢業後才複合。

隻不過這時,兩人的現實差距便開始凸顯出來。

高中畢業後,周全考上了本省一所985大學。後一年,安小滿聯考,隻上了大專。

再次複合後,安小滿跟周全見過了家長,她知道周全出生于一個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大學畢業生,在體制内也有一官半職。而她自己的父母學曆沒那麼高,一個國中畢業,一個大專學曆,在銀行上班。

剛開始兩家人的關系不錯。2015年,她和周全還曾帶父母一起去台灣旅遊。

也是這一年,她懷孕了,醫院的超聲檢查報告顯示,胚胎發育約7周大小。周全的父母提出,兒子還在讀研究所學生,不能是以影響學業,要把孩子打掉。

安小滿的媽媽和外婆雖然不同意,但她最終還是在男生的陪同下做了人工流産。

我想起案發現場那張奇怪的遺書,也許就是寫給這個孩子的。安小滿在口供裡說,當時她的左胸被周全刺了一下後,血流了出來。她走到書桌前,用紙筆寫下,“孩子,爸爸媽媽來陪你了。”

後面又寫,“對不起,當初不該放棄你。”

看得出她其實很在意打胎這件事,甚至計劃在周全住處自殺,也可能和這件事有所關聯。當雙方發生争執,互相捅刀以後,她也以為自己會和周全一起死在房間裡,而她最後的遺憾是,“我一直感到很愧疚,怪自己當初不夠勇敢,把小孩留下來。”

堕胎的事情之後,兩家人便沒了來往。

2016年,悲劇發生前一年,周全父母開始阻止兩人繼續交往。筆錄裡,周全的好哥們回憶,“周全在那一段時間情緒比較低落。”周全對好哥們說過的話有——

雙方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時候。

他感覺自己與安小滿在教育程度上有差距。父母也反對他與安小滿來往。他覺得父母為他付出很多,說的也有道理。他說安小滿是一個很纏人的人,父母又不管,沒有家教,性格又比較偏激。

但他沒有立刻和安小滿徹底分手,而是瞞着父母,和她繼續往來。

也是在這一年,周全幫安小滿聯系了考雅思的學校和住宿。

安小滿開始認真學習,想要提升自己的學曆,甚至将來出國留學。

檢索資訊的時候,我恰好翻到了安小滿的微網誌。

她的簽名是,不獨立優秀,無以言愛。

而在她那一年的微網誌裡,我看到了許多關于“優秀”的證據。她曬出了自己參加詩歌社團的圖檔,她的名字出現在骨幹成員的清單裡。一個月後,她還參加了學校的書法比賽,拿到了“非專業組”的二等獎。

在她的微網誌首頁,她加了“雅思”“英語”“出國留學”的超話話題。

她寫,“不要老想改變自己的缺點,把你的優勢不斷放大放大就好了。總有一天,缺點會被完善的。”

像是在給當時努力的自己默默打氣。

2016年,正好是韓劇《太陽的後裔》大火的那一年。安小滿也轉了一條和劇相關的微網誌,原微網誌的截圖是男主解救被綁架的女主的片段。她的配文是,“他從來沒有一刻膽怯過,我所見到的每一瞬間都無上光榮。”

我看得出,她努力地想要達到,周全對一個合格女友的期待。

她那時候或許在想,幸好周全是和自己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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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翻回到周全朋友的證言時,卻隻感到了一陣陣冷意。

朋友口中,他對安小滿的形容是:父母不管、沒有家教、比較偏激。

周全介意兩人在學曆上的差距,剛開始,隻是父母反對。

但他也告訴朋友,自己是擔心影響安小滿考雅思的狀态,是以一直和她保持着來往。

畢業季到了,周全入職了一家國企,安小滿入職了一家中學,我猜想她準備一邊工作,一邊忙申請。

兩人分别開始了新的人生階段,感情狀态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7月份,兩人發生過一次争吵,他被安小滿質問,怎麼那麼怕他父母知道他們還在一起。

而他給安小滿最後的回複是,“算了。”

我們調取了安小滿的手機記錄,她給周全的電話備注依然是“男朋友”。兩人最後的微信聊天發生在7月11日。周全說,“沒了你我很不習慣。”根據這條資訊,我推測,兩人在這段時間已經分手。

安小滿回複,“你選的呀。”

周全說,“不是你選的嗎,我不想你因為我困住自己。如果沒有我,可能你今年不考英語(雅思),找個老師的工作都好。”

我無法想象,安小滿看到這樣的消息會是什麼心情。如果說她的努力,是為了讓自己配得上周全的愛,而對方的這些話,就像在告訴她,所謂為在一起而做的努力,是不存在的。

兩人最後的消息停在,安小滿說,“是你選的,你不敢就是你選的。”

我想安小滿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了,此刻周全的退讓,就是他最真實的選擇。

兩人分手後不久,周全決定追求在新公司認識的一個女同僚。

他和好哥們聊起這件事時,除了提到自己的新生活,還說“覺得對不起安小滿,很内疚,很自責。”

同時期,安小滿踏入了本地一家醫院的心理科。醫院的門診檢查單顯示,安小滿已經出現了輕度焦慮和輕度抑郁的症狀。

看到那段時間,安小滿的微網誌時,我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句話,“要麼得到,要麼毀掉。”

因為一打開她的首頁,密密麻麻隻有一種資訊:轉錦鯉。

一天一條,甚至一天兩條。

我能感受到她想要和周全在一起的迫切。

從夏天到國慶節,兩人不再有微信上的聯系,但依然會打電話。

2017年的國慶節,案發前四天,安小滿想和周全見一面。她跑來周全家樓下,等到第二天淩晨,周全才下樓見她。這一次,周全似乎狠下了心,他和安小滿說,自己交了新女朋友,而且和對方有了性行為。

安小滿聽完很生氣,她在周全左胸上面的位置咬了一下,還留下了疤痕。

事後想來詭異,因為她咬下的位置,正是她接下來要持刀刺下,再放上兔子公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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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見面正值國慶節假期,周全被咬了一口以後,兩人并沒有針對這段感情商量出個結果。

而就在第二天,周全要帶父母出去旅遊。他承諾安小滿,等他帶父母旅遊完,會回來見她。

當晚,周全依然在和好哥們聊安小滿,說“她(安小滿)昨晚到我樓下一點多了,我不見她,她坐天光的,然後哭了呗。我覺得現在自己好像哪方面都不踏實,馬上要散架一樣。”

隔天他又說,“不過說實話,那時候分的時候她外婆還打電話來說我,我還真有點怕,那時候把她删了,但是之後她很理性,出奇的理性,覺得以前她的糾纏很恐怖,現在她這樣我覺得還好。”

到了兩人約好的時間,安小滿發現,周全沒有回來。

她花600塊打車去周全家樓下,撲了個空。

周全說,自己回了工作城市的宿舍。得知她去了那麼遠的地方,而且很久沒有吃東西的時候,他又心軟了,讓安小滿來宿舍找她。

安小滿再次上了計程車。

同樣是這一天,下午,周全在員工宿舍附近和父母告别。當天他們看好了一套100平米的房子,交了10萬塊定金。周全的父母都以為,這隻是一次平常的分别,兒子即将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他們還約定好了,過年要一起拍全家福。

指針過了零點,國慶假期結束。周全坐在宿舍樓下,等待安小滿的到來。

那天天氣很熱,安小滿穿着涼鞋和吊帶裙,背着自己的黑色挂包,終于在奔波了200多公裡之後,和周全見上了面。

誰也不會知道,幾小時以前,她在家附近的超市花60塊買了兩把水果刀。

店員随口問了她一句,買來幹什麼的。

她說,“用來切水果的,越尖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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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見面,安小滿提出想要複合,周全沒有同意。奇怪的是,安小滿平靜地便接受了,二人也沒有争吵。

那天,兩人發生了兩次性關系。

閑聊之中,周全還是勸安小滿,要好好學習。直到周全被刺,被扶到了卧室地上,他才告訴安小滿,其實他根本沒有談新女朋友,這樣說隻是為了讓安小滿死心。

這樣他們都能開始新的生活。

安小滿隻是和他說了一句“對不起”。她讓周全刺回她一刀,和他一起躺在地上。

隻不過周全很快便失去了意識,嘴變得越來越蒼白。

安小滿卻總是醒來。

她從周全的牛仔褲口袋裡拿出他的手機,用他的指紋解鎖後,看了他的微信聊天記錄、手機的相冊、備忘錄、通信記錄等,她還是想親自确認周全和那個她認為的“情敵”關系到底如何。

翻完手機記錄後,安小滿從挂包裡拿出周全曾送她的毛絨兔子,放在周全的胸口上。那是他們都很喜歡的兔子,但安小滿在周全的購物記錄裡,看到他買了一樣的公仔,送給了那個他追求的女生。

她把那隻毛絨兔子放在了周全的胸口。

在安小滿最後的供述裡,她說,“我想和周全繼續在一起,如果不行就自殺,因為我每天都生活得很辛苦。”

提前買好止疼藥,是因為怕疼。

她還說,購買兩把水果刀,是怕隻買一把被對方拿走,她沒想過用刀傷害别人。

經鑒定,作案時安小滿精神正常,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在法律上,安小滿因捅刺行為,對周全産生救助的義務,但萬念俱灰的安小滿,卻刻意隐瞞周全受傷的事實。是以,我和師父根據以上證據,以“故意殺人罪(間接故意)”将本案移送至市一級檢察院提起公訴。

周全父親委托了律師,閱卷後送出了請求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法律意見書,堅決不接受諒解,字裡行間都是對失去獨子的憤懑。安小滿的父母也委托了辯護人,試圖以周全“始亂終棄”為由,減輕安小滿的罪責。

2018年9月,一審判決安小滿犯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各類費用六萬六千多元。2019年1月,二審維持原判,随後安小滿家屬提出申訴,2019年12月底,高院駁回了申訴。

正如法官在最後的判決書裡寫的——

“安小滿由愛生恨,産生不能在一起,就一起死的想法。”

至此,該案在法律程式上告一段落。

安小滿對另一半的愛越多,想要得到的執念也就越重;她為此付出過的努力多激昂,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就會多崩潰。她說不獨立不以言愛,可将一切和自我都放到另一半身上時,真是一種“獨立”嗎?

安小滿最終走向了情感的死局。

而死者周全,也倒在了血泊中,和自己送出的定情信物度過了最後一段時間——那個兔子公仔。或許他也很難想到,看似再溫馴的兔子,也不該被随意對待,你怎麼知道兔子背後是否藏有一把尖刀?

回看這兩人,我總是想起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沒曾想答案卻是“直教人生死相逼。”

辦案那年,我很想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年輕人。

我看過卷宗裡安小滿的照片,應該是證件照,她還是學生模樣,留着中分短發,眼睛有神。

而在她去藥店買藥的監控裡,她的頭發過了肩。藥店的監控攝像頭就在門口,離她很近,我幾乎都能看清,懷着必死的決心去赴約之前,目光裡的呆滞和絕望。

看到她的眼神的那刻,我幾乎是定在了辦公室硌人的椅子上。

我想起安小滿很早以前,發的一條微網誌。

那年她二十出頭,高中畢業沒多久,世界裡除了周全,還有很多好朋友和心愛的寵物。

那天醒來,她發現自己的手掌心上,多了兩個指甲摳出的月牙印,相當用力,還泛着紅。

她疑惑道:“做什麼夢,要把自己的手握這麼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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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納尼告訴我,他寫這個故事是想和大家聊聊,人可以如何面對失去?

尤其是失去一段對自己特别重要的感情。

從檢八年,他遇上過很多“得不到就毀掉”,或是把自己生存的意義,都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案例。

他發現這些人好像走進了感情的死胡同,想不開,掙不脫,想求助也不知道怎麼說,甚至不敢說。

他們好像都有一個共性: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悲傷。

這些悲傷壓抑在心底,會化為各種方式傷害自己,或傷害别人。

他從一個心理治療師的書籍裡,聽說過一個解決辦法,那就是為逝去的感情寫一段悼詞——

“花一點時間坐下來,拿出紙和筆,懷念這段愛情對你的意義,以及它的逝去對你的影響。然後大聲讀你寫出的悼文,想象你的感情已經被埋葬了。”

埋葬一段不合适自己的感情,不意味着終結,反而是人生中新的開始。

這也是一個消化悲傷的過程,我們不确定它持續多久,但請相信它有盡頭。

今天這篇故事,是餘納尼三連更的第一篇。下周二晚9:04,餘納尼會帶來【情感局中局】系列的第二個故事【騙局】。

歡迎大家提前訂鬧鐘,督促我們準時更新。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編輯:趙島泥 小旋風

插圖:大五花

本篇8858字

閱讀時長約23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