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騎自行車的囧事
作者:李智慧(吉林油田)
你知道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每個家庭的“兩大件”是什麼嗎?
如果你能把正确答案答出來,呵呵,你就暴露年齡了,起碼也要五十歲以上吧!放心,我不會出去瞎嘞嘞的。
那時候的自行車,是東北縣城每個正經過日子家庭的必備大件,那是全家勒緊褲腰帶兩年的錢,有錢還不能夠,還得托人“走後門”弄到“自行車票”才能買到。全家人喜歡的像眼珠子一樣愛護這輛黑色“加重”自行車。
縣城裡自行車相當于農村的老牛,不僅能上班代步,節日還能馱孩兒帶媳婦回娘家、還能騎着它秋收撿糧食、溜洋芋、挖野菜,還能.....
每到夏天,石油大院家屬房的各家門口,男人們都端上一盆水,用抹布一點點把這個“寶貝”擦的一塵不染,銀色的車圈、每根輻條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锃光瓦亮,女人們用豔麗的碎布角。用縫紉機縫制圍褶的車墊套。現在想起來,真是要多土、有多土,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車瓦蓋,要是磕掉一個小米粒大小的黑漆,全家人都心疼一個禮拜。這樣的寶貝,大人是絕對不會讓我這個笨丫頭學騎自行車的。
我曾無數次地幻想:什麼時候也能學會騎自行車,哪怕是像二胖哥一樣,由于個小,夠不到車大杠,隻好斜着身子,把右腿伸過大杠下面的另一側用,那時候大家把這種動作叫“掏裆”或者叫“嘎油”,盡管姿勢十分不美觀,但總算把自行車能騎跑,也是挺神氣的一件事啊!
終于有一天,爸爸看到全院的十幾名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能把自行車用各種方式騎跑了,隻有聽話的我,連推車單腳溜車都沒試過,也甚是可憐。
終于,在衆人說情的情形下,帶着我開始單腳點地、推着自行車遛車,不長臉的我,這種小豬都會的簡單動作,我竟在衆目睽睽之下,剛試幾下,沒有掌握好平衡,瘦瘦的身體硬生生實惠兒地撲在了車把上,紮傷了肋骨部位的皮膚,我剛剛開始的學騎自行車的故事,變成了事故。
一晃兒幾年過去了,看着院裡的孩子們都有了屬于自己的“275”、“26”輕便自行車,我一直不為所動,因為自行車刹車紮肋骨實在是太痛了。
參加工作後,因為“三班倒”,家裡和工作機關每天距離還有4公裡,有時搭運油的罐車上班,有時自己步行,我們131井組的大姐姐們動員我學騎車,陳果麗姐姐說:“在家你永遠學不會,你把自行車推到井組的井場上,寬綽的井場,一學就會,我就是這樣學會的。等你上四點班時,你把自行車推來,我教你。”
盡管陳姐是我們井組除了我以外,最小的姐姐,但我十分相信她。
于是,我推着媽媽的“紅旗加重26自行車,走出了家屬區。
一路上,碰到熟悉的阿姨和叔叔,他們都驚訝地說:“小慧,啥時候學會騎自行車了?”我隻好回答:“推到井場上,一會兒學。”
大家的眼睛裡有些詫異。分明在說:沒聽說過還有這樣學騎自行車的。
終于把自行車推到了機關,熱心的老師傅還以為我的自行車掉鍊子了呢,要給我幫忙把鍊盒子打開修理,我隻好說,沒有掉鍊子,是我不會騎,引來大家的善意得笑聲。
四點班我交過班後,陳姐開始在寬闊的井組後面空地上教我溜車,真的很神奇,沒有了家人的護衛,經陳姐神一般的點撥和示範,我竟然一會兒就能溜車了。
腳一點,自行車就向前跑個一兩米;再一點,身體就能離開地面,直溜溜的跑上四五米,再接再厲,陳姐又讓我自己擡右腿上車。沒想到,我還真的騎上去了,跑個一兩米、三四米,其實還能騎更長的距離,隻要有陳姐在後面把着我就不倒,眼睛餘光看不到夕陽下陳姐的影子,我連同自行車立馬就摔倒。
我練自行車的131井組前面空地,人們下班,或者獨身宿舍的單身去往食堂的必經之路。
我們井組的井長白麗玲姐去吃飯,看到我已經會上自行車了,驚喜地說:“真的學會了?”
我立馬有了一種自豪感:“白姐,你看,我給你表演一下。”我左腳一蹬,右腿一擡,“嗖”的一下擡腿上了自行車,陳姐在後面給我把着車座,我興奮的在前面騎着,不知什麼時候,陳姐偷偷撒手跑回到了井組,我用餘光向後一瞅,沒了陳姐的影子,心一慌,連人帶車摔倒在井場上,引得上食堂吃飯的人們一陣大笑。
白姐囑咐我:天快黑了,不要練了,明天早上再練。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鐘,陳果麗早早來到井組,陪着我練了兩個小時後,和其他井組下夜班的小姐妹們,一起騎着自行車回家。
車齡不到4小時,隻會上車,不會下車的我,偷偷的跟在她們的自行車後,也興奮地出發了。
從采油廠出發,第一次上馬路騎車的我,雙腳興奮的踩着車镫子,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陳果麗姐姐騎的新“鳳凰牌275”,就怕撞上“陳教練”新車的尾巴,越怕越緊張,沒發現路邊水電廠門前的馬路邊上,堆了一層厚厚的沙子,我自行車的前轱辘一攮,後轱辘一撅,連車帶人一下子摔倒在這堆沙子上。
陳果麗姐姐聽到我的叫喚聲,馬上回來把我扶起來,笑着說:“你什麼時候跟上的,人小膽倒挺大,多虧你摔在沙堆上,要是撞傷人怎麼辦。我告訴你一句話,如果你撞了人,你一定先發制人,把他賴上說,你怎麼走道的?聽見沒有?”
折傳回來的小姐妹們,也附和着陳姐的訓話。
從水電廠到四百貨有一個上坡,陳姐她們推着自行車有點累了,告訴後面的我:“我們先走了,你不能再騎了。”
說完,一擡腿,一行小燕子般的就在上坡的路上起飛了。看着她們騎車遠去的背影,我羨慕之餘,心就癢癢起來,畢竟咱也是會騎自行車的人了。
反正大路上沒人,心一橫、腿一擡,我又騎上了車。誰也沒想到,陳姐的話不到5分鐘就出現了,在四百貨和工商銀行的十字路口,遠處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瘦高個男人橫穿馬路,本來我就怕人,怕啥來啥,眼睛和腦袋一起凝聚成了一個木頭,根本不會躲人,也不會轉彎的雙手,直沖沖地将前車轱辘穿進那個男人的兩條腿之間,直接把那個男人也撞傻了。
靈光乍現我,立馬想起了陳姐的告誡。馬上大聲嚷嚷着:“你這人會不會走路啊,怎麼橫穿馬路啊?”
那男人好像練過什麼武功,雙腿生生夾着我的前車轱辘,自行車愣是沒倒,我卻摔在了地上。
這男人被罵懵了,愣了一下說:“小姑娘,撞人了不丢臉,但胡攪蠻纏就不對了。快快起來,拍拍土走吧!”
哈哈,那個男人彈了彈已經刷得發白的黃膠鞋走了。
現在想起來,我那點小聰明,一眼就被人看穿了,我哪有臉再面對人家啊。
初生牛犢不怕虎,我這個無知無畏的虎丫頭,推着車子走過了下一個油田機關和五金公司的十字路口後,看着馬路上沒什麼人,我的心又活分起來,一擡腿又上了車,心裡的那個美有點忘乎是以。
誰承想從六糧店的胡同裡,沖出了四五個扛着鐵尖鍬,騎着自行車民工模樣的年輕人,拐彎騎在我的前面,看着閃着白光的尖鍬,我就知道這是給我們油田挖土方的周圍農民。
這時後面有個聲音叫我:“小慧,真的是你啊?什麼時候學會騎自行車了?”
原來是油田機關打字室的關姨,她是爸爸機關隊長王貴奇的夫妻,和我家住在一個大院。
“昨天晚上學會的,到現在我還不會下車呢!”
“那你一直從一廠騎到這的?你慢點騎,要小心啊!”
“不是,一路騎過來,每次都是撞摔到地上的。”
我本來就緊張前面一隊人肩上锃亮的尖鍬,仿佛那一個鐵鍬的尖,就差一寸的距離紮到我的腦門上,這一說話分神,我更覺得鐵鍬的尖,眼看就紮到我的腦門上了。
說時急、那時快,正好看見從回族國小一側有一個五十歲左右阿姨離我最近,雙手一歪我的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不知所措,竟兩腿向裡一擡,兩腳勾住車大梁形成一個圈,身體一斜兩隻手一下子撲向了離我最近這個阿姨,瞬間摟住她的脖子,生生趴在了阿姨的肩上,下不來了。被人家吓了一跳,一下子呼救起來。
關姨聽到喊聲,知道我又出事故,馬上下車,把我從阿姨的肩膀上扶了下來,安撫了被突如其來的神操作吓着的阿姨後,騎上車回家給孩子送奶了。
剛學騎自行車有瘾。不知害怕的我,推着自行車走了一段路後,心又癢癢起來,騎上自行車在一百貨門前,撞了一個挎着買棉花包裹的農民大嫂。
在電影路口,又撞上了,但不是撞人,而是自行車騎上了一個大搖大擺,走路直哼哼的一頭白底黑花豬的肚皮上,我的身體又一次仰八叉地摔在了馬路上,那口豬邁起前蹄,尥蹶子撒腿逃跑了......
離家還有300百米左右,意猶未盡的我,隻好萬般不舍地推着自行車回到石油家屬區......
爸爸聽了關姨的彙報,在門口張望着,看我毫發無損地回來長出了一口氣。
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說:“從廠裡回家隻有4公裡。你怎麼走了三個多小時?”
我一點也不羞愧地回答:“您咋不知道呢,我一路共撞了五次,哪次都是撞人,不得道歉啊!”
爸爸一點都沒心疼我哪裡受沒受傷,徑直接過自行車,檢查他自行車的車圈和鍊盒子去了。
人生的記憶常常是由一幅幅的畫面組成的。回想我學自行車的囧事就像這些情景一樣,清晰地浮現在我今天上午的筆端,邊寫邊笑,差點笑掉我的門牙......
作者李智慧
作者簡介:李智慧, 中國詩歌學會會員 、吉林新詩協會會員 。喜歡在生活的阡陌上種點草,借太陽之光賞賞花兒,做個文學的小書童,吹着海風,喝着國産咖啡碼字......
轉載自《智慧軒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