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違四年，《歌手》歸來，又一次火出了圈。隻不過，這一次的殺手锏，不再是星光璀璨的陣容，而是現場直播：全開麥、不修音、一遍過。
5月10日首場直播當晚，随着收視率一路飙高，網絡上的争議也愈演愈烈。或許就連節目組都未曾預料，一台競演類音樂綜藝，一夜之間竟演變為一場事關榮辱的“衛國之戰”。來自國際歌手的“降維打擊”，讓中國觀衆和歌手都無法平靜。
韓紅、黃麗玲、江映蓉、紀敏佳、李佳薇等實力派歌手紛紛在網絡平台表達了報名參賽的意願，來自粉絲和歌迷的各式提名也湧向節目組。《歌手2024》導演洪嘯不得不站出來向報名歌手喊話，想要參與節目，需确認好檔期：“《歌手》每周五晚直播，還有長線賽制，不是唱一場就走的。”
一檔音樂綜藝盤活了内娛話題，讨論遠遠超越了音樂本身。首輪揭榜歌手虛位以待，傳聞中的踢館歌手實力不容小觑，好戲還在後頭。
是直播，也是真人秀
這是一檔誕生于11年前的音樂綜藝，彼時還叫做《我是歌手》。差別于其他音綜，《歌手》擁有足以比肩國際水準的舞美和音響、忘我陶醉眼含熱淚的觀衆、實力唱将與制作人對懷舊金曲的重新演繹。自開播至今，在這個舞台上留下了諸多令人難忘的演出。
與諸多綜N代一樣，即便如《歌手》這樣國民知曉度極高的IP也會陷入瓶頸期。後期，節目組請到了如Jessie J、MISIA等國際級頂級唱将，還是沒能挽回這檔音綜的頹勢。節目逐漸偏離最初打造經典音樂舞台的初衷，變成飙高音、無感情炫技的競技場。2020年的《歌手·當打之年》在觀衆對賽制不公的口誅筆伐中黯淡收場，此後，是三年沉寂。
在《歌手2024》正式開播前，并沒有太多人看好節目組能打好這場翻身仗。與往屆《歌手》陣容相比，這份首發名單可以說是乏善可陳。楊丞琳、汪蘇泷和二手玫瑰近年來活躍在各個綜藝節目中，令人感到缺乏新鮮感。在短視訊平台走紅的歌手海來阿木，遊離于《歌手》閱聽人的視野之外。那英或許是為數不多的看點之一，她首次以選手而非評委身份參與音樂競演類綜藝。而“全開麥、不修音、一遍過”的口号也令人有所期待。
兩位國際歌手凡希亞和香缇·摩爾登台前，大多數觀衆對她們的了解還是一片空白。然而，在凡希亞開唱的那一刻，一切開始變得不同以往。這位出生于2000年的加拿大歌手，展現出超越年齡的成熟台風和強大氣場，張揚自信的表演很快征服了觀衆，就連那英也發出驚歎：“怎麼能唱成這樣？”那英的回報被背景機位敏銳地捕捉了下來，“完了，接不住了。”
在凡希亞之後登場的海來阿木，可以說是穩定發揮，但其唱腔和略顯造作的咬字方式遭到不少網友和樂評人的質疑。接下來的中國歌手，包括那英在内，都肉眼可見地緊張，不同程度地影響到舞台呈現效果。即便如那英這樣經驗豐富的唱将，在面對直播鏡頭時也難免“腿軟”“嘴瓢”，好在她對歌曲的演繹漸入佳境，最終維持了一個天後級歌手的體面和尊嚴。
本以為凡希亞的表演已是難以超越，而後登場的57歲美國歌手香缇·摩爾的演繹更是令全場沸騰。遊刃有餘的舞台表現力，兼具情感和技巧的歌聲，令其輕松赢得了比賽。
習慣了錄播、修音的中國歌手，與國外歌手松弛而自由的狀态形成強烈反差。誰在唯恐犯錯的邊緣忐忑不安，誰在真正享受這個舞台，高下立現。一場直播，撕開了華語樂壇長久以來的遮羞布。中國歌手與國際歌手從技巧到台風的落差，令人不得不直面華語樂壇的真實，包括但不限于唱将斷層、原創乏力、假唱遍地。
2018年，歐美樂壇當紅歌手Jessie J在《歌手》上貢獻了包括《紫雨》《我心永恒》在内的多個震撼人心的舞台，她的表演在當時也被觀衆形容為對華語樂壇的一次“支教”，且毫無懸念地奪得冠軍。不過，當時與她同場競技的還有騰格爾等同樣實力不俗的歌手，再加上錄播和後期修音，彼此間的差距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赤裸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令觀衆真切體會到何為“世界的參差”，過程殘酷，但也足夠刺激。
讓音樂回歸音樂
有瑕疵、不完美的真實，比毫無破綻的虛假更具吸引力，鮮活的生命力，即直播的魅力所在。不同于一切按流程進行，精确舞台排程的大型晚會現場直播，《歌手2024》是一場競争性的比賽，同時也是一場大型真人秀，充滿未知和變數。
抱着勝負心進入這場賽事的每一個人，無一例外都希望表現得完美，而由于缺乏綜藝直播經驗，中國歌手普遍的緊張和不自然被鏡頭無限放大，貫穿于從背景準備到正式表演等各個環節。除此以外，節目組設定的多機位，使得觀衆能從歌手臉上實時閱讀他們對其他選手表演的回報，無法掩飾的贊歎和茫然，每個人表情的微妙變化，給觀衆提供了源源不斷地回味和品讀的素材。
直播，對歌手而言無疑是一次挑戰，同時也為螢幕前的觀衆提供了超沉浸的體驗。如履薄冰的不止歌手本人，也包括螢幕前的觀衆。面對國際歌手高水準的表演，反觀中國歌手如同走鋼絲一般小心翼翼的姿态，這種惶恐、緊張的體驗和情緒，通過直播這種形式傳導到每個觀衆眼前，令人産生極強的代入感，與參賽的歌手一同“汗流浃背”。
這種被放大了的“技不如人”的體驗，一部分轉化成了“羞憤”的情緒，令全網輿論開始逐漸走偏，一些人隻是抱着娛樂心态“玩梗”，另一些言論則将這場音樂交流上升為事關尊嚴的戰争。《歌手2024》首場直播第二天，在全網不斷激化的情緒中，節目組發文表示希望觀衆能夠享受音樂、收獲知音、保持溝通、擁抱世界：“在這裡，音樂始終是交流的最大公約數。”
按照播出計劃，未來還有11場直播，亦有來自海内外的新歌手陸續加入，既是切磋、過招、同台競技，也是文化互通，用音樂實作跨文化交流的過程。2018年的《歌手》的決賽舞台上，來自英國、中國和菲律賓的歌手Jessie J、李玟和譚定安合作了《Bang Bang》，三位不同年齡的唱将發揮各自演唱優勢，留下了一台高手過招、精彩絕倫的現場表演，令觀衆回味至今。
而今這場久違的直播，也是對華語樂壇長久以來假唱、半開麥、對口型現象的回擊。實際上，十多年前，同樣也是湖南衛視主辦的選秀類綜藝《超級女聲》和《快樂男聲》都是場場直播。隻是過去一段時間以來，真唱、全開麥等對一名歌手最基本的要求成了奢侈，包裝精美的舞台上，高價堆出的華麗聲線和完美演繹，縱然精美，卻因失真而乏味，令觀衆審美疲勞。
相對于直播當晚對中國歌手“翻車”“走音”的批評，一些觀衆開始指出：“敢于首發的都值得鼓勵。”與聽聞直播、全開麥即“婉拒”的歌手相比，至少他們敢于直面和暴露真實的自己。一場直播，一檔綜藝的熱度或許有限且短暫，難以立刻推動行業發生質的革新，但直面真實，開放交流，也許就是改變和創造的開始。
(本文來自第一财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