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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弦上顫栗不會停留(李洪組詩5首)

作者:讀睡

每日好詩

風過,弦上顫栗不會停留(李洪組詩5首)

風過,弦上顫栗不會停留(組詩)

1.思念是一種痛

指南針定格

方向清晰,一如

從未消彌的思念

卻不忍

穿過那片叢林

去驚擾

2.小橋

橫斜溪邊。風很瘦

吹不動憑欄的輕紗

誰的笑,穿柳而過

驚落半枚彎月

流水依舊,不見

憐花的影

獨酌,滿杯舊時水聲

滲進不曾痊愈的傷口

不忍醉去,唯恐

藏于石縫間的追憶

就此溜走

3.貓頭鷹

看清了

卻不敢大聲叫喊

也無法啄破

那一層

湧動的黑

隐忍,是一劑

慢性毒藥

誰來拯救?

4.枯萎

玫瑰枯萎,是為了

鎖住最後一縷暗香

給遠方憑欄遙望的人兒

黃花枯萎,是為了

牆邊低吟已久的蛩音

越發消瘦

白霜枯萎,是為了

那隻落單的雁

把迷茫嵌進了憂傷的骨胳

你即将枯萎在我的視窗

那一樹湧動的戀歌

又要到哪裡停泊

5.寂寞

月光沒有降臨

屋子裡透出的光

把我的影子

摁進深不可測的黑

無法動彈

昙花開了,又謝了

不留下半縷淡香

知更鳥銜走了那片暖

留白的枝頭

隻有白茫茫的寒露,在搖晃

玻璃窗打開,沒有人探出頭

杯盞交錯聲斜淌下來

打痛默不作聲的左耳

風過,哪一根弦上的顫栗

會片刻停留?

數到第五根肋骨

觸摸到了心跳的淩亂

以及肋骨間難以捉摸的阒寂

閉上雙眼,我無法阻止呼吸鏽蝕

貓叫一晃而過,驚動不了額頭的荒蕪

光陰背景上的拓片(組詩)

1.午夜

一片阒寂。燈光在街邊遊蕩

被厚窗簾擋住

孤獨早已不堪重負

躬曲着,瑟縮在牆角

蜘蛛眯縫着猙獰的眼

一步步靠近

2.記憶

浮浮沉沉,像那片

反反複複的光影

攥不住,也

難以溜走

就在暗影中,細數

慢慢老去

3.夜來香

一次又一次喚你名字

不見回應

隻有淡香

在人影消散的窗外

流連

4.鏡中

那叢笑,長在鏡中

不曾枯萎。把歲月

楔開一道口子,細看

遺落在玻璃背後的影

清晰如昨

5.種菊

摘一朵殘菊,種在

二月春風中

每日誦經,祈禱

終不會長出葉芽

恰似消逝在垛口的影

一去不返

留下無數憂傷,一粒粒

橫斜在荒寂的四月

6.時光

從清晨開始,母親摘下

幹枯樹杈間的碎片

融入桑椹的紅,與

沉默不語的韭黃

揉捏成艱澀的經文

冗長誦念聲中

昨日焜黃擦過暮霭的薄邊

跌落進深不見底的黑

7.麻雀

破窗而入

撕扯舊書桌上

淩亂的方言

稻花與蒲公英飛絮

從翅膀上滑落

撲進眺望多時的眼

8.松鼠

躲在垭口邊

那株挂滿童謠印迹的老松上

銜一枚

歲月風化不了的栗子

等我

9.酒吧

暗香襲來

與怒放的昙花無關

燈光媚笑依舊

爬上了半夢半醒的額頭

啤酒還在透明杯中

随意氤氲着魅惑

紅唇模糊在煙圈裡

越發恣意妄為

音樂四處遊蕩

難以觸及醉意遮掩下的痛楚

彌亂處,愛與哀愁

依然無處安身

10.酒樽

一去經年,依然

看不透李白的醉

我無法原諒自己

禁锢在玻璃牢籠

把最卑微的部分

曝光在鎂光燈下

任人揶揄和嘲弄

誰披一襲刻骨月光,執樽獨斟(組詩)

1.池塘

偏南的季風

掀開了

一池楸樹的影

還是不見搗衣的女子

蓮與蛙鳴也了無蹤迹

枯槁枝頭,兩隻灰雀

似我一樣驚惶

2.黃葉

錐心之痛,從骊歌響起之時

就已開始

僞裝的灑脫

遮掩不了眉心的顫栗

不怨風,隻恨蝶兒薄情

讓最後的飄零,成為獨舞

我隻是坐在窗前,隔着玻璃

看飄飛葉影中

匆匆離去的背影

3.坐在玻璃後面

紫薇花開了,我還坐在玻璃後面

看雲朵慢慢飄過來

風幹在枝頭的鳥語

開不出我想要的花色

長街依舊空曠,黃葉飄落下來

濺不起半點聲響

女孩蹲在樹下哭泣

我想象不出她有怎樣的愁怨

4.橘

隻想在鳥兒飛過的時候

聽見流水的聲音

橘,還守在溪流邊

隻等某一天

為我接風

5.蘆花

雁鳴再次掠過,依然

沒有你的消息

愁白的頭發開始脫落

失聰的耳朵

已聽不進風的揶揄

不知道,能否等到

山頭飄雪時

你如期歸來

6.對鏡無言

無意打破那一方甯靜

也無意留下些什麼

面壁而立,隻為聽見

光陰擦肩而過的哀歎

對鏡,以漸漸枯槁的方式

與風吟

與雨舞

而後,于天地間

豎一面無悔大旗

掩飾背影裡不易察覺的落寞

7.撕裂

鑽孔機,挖掘機

輪番吼叫着

碾壓黎明和甯靜

把未醒的夢語

撕得粉碎

女人一臉疲倦

無助地坐在窗前

孩子嘶啞的哭鬧

把她的心

撕得粉碎

8.栀子花

無法聽懂風在唱些什麼

我就這樣站着

遙望十七歲的窗台上

插在藍黑墨水瓶裡

含笑怒放的栀子花

9.舊别墅

窗已朽。風還懸在檐下

日夜不停

吟唱舊時情懷

斜陽下,石頭會說話

過客的手杖

無法觸及過往深處

幽竹鳴,青草曳

誰披一襲刻骨月光

執樽獨斟

10.偶感

鋼筋咝咝叫着

被一點點拉長,焊接

然後埋進地裡

生長成雜亂無序的房子

那些麥香和蛩音

那些疼痛和憂慮

瘦削而無助

帶着無法掩飾的疤痕

紛紛撤離

11.鳥兒帶走我的孤獨

走在寒冷風中

我把郁結成塊的孤獨

一點點掰開,撕碎

挂在沿途

不善言辭的樹杈

讓經過的鳥兒銜走

帶到遠方

飄滿方言的寂地

風中,聽不清母親在說些什麼(組詩)

1.蚱蜢

從向日葵的輪盤上

縱身躍下的時候

稻子還不動聲色的黃着

翻過垭口

回頭看

已無蹤迹

淺灰色幕布上

隻綴着

幾片支離破碎的薄翅

2.雲雀

飛過白桦林的時候

已不見狼迹

隻有幾片凋落的花瓣

在風尖旋轉

風寒梗在喉間

截住了歌唱

也無法說出

顫栗在枝頭的

是誰的愁怨

站在離天最近的樹梢頂端

南向而望,遠方山頭上

那串紅籽燃起的光芒

逆風而來

滲入舊疾複發的肋骨間

3.裂縫

斜匍在舊牆上

扯幾根枯藤,試圖

掩飾裸露的疤痕

痛卻越頑固

沿鈍割了千百次的剖面

不斷延伸

也抵達不了最深處

似乎,越來越寬

似乎,每一絲罅隙

都注滿了寂寞與殇

再也容不下

燕子無處安放的呢喃

遠道而來的月光啊

又要到哪裡停泊

4.離别

風在吹

葉子飄離枝頭

漾起的絲絲疼痛

橫陳在無言的路邊

風繼續吹

回頭望

聽不清母親

在說些什麼

5.橘

隻想在鳥兒飛過的時候

聽見流水的聲音

橘,還守在溪流邊

隻等某一天

為我接風

6.蘆花

雁鳴再次掠過,依然

沒有你的消息

愁白的頭發開始脫落

失聰的耳朵

已聽不進風的揶揄

不知道,能否等到

山頭飄雪時

你如期歸來

7.寂寞山崗

草葉生長緩慢

不及羊兒啃齧的速度

樹無序排列,找不到

哪一株上

挂着牧羊人的草帽,以及

嗜血成性的刀

狼與獾在父親扣動扳機前

倉惶而逃

不留下一聲嚎叫

點綴寂寞山崗

蝶兒在立冬時飛遠

沒有驚動

無處可去的松鼠

迷途的風卷上了樹頂

也沒能發現

鷹逃竄的方向

葉落花飛散,大雪來臨之前

那段拒絕複蘇的留白

我将用什麼

埋葬

聽吧,骨骼慌亂的脆響(組詩)

1.坐在玻璃後面

紫薇花開了,我還坐在玻璃後面

看雲朵慢慢飄過來

風幹在枝頭的鳥語

開不出我想要的花色

長街依舊空曠,黃葉飄落下來

濺不起半點聲響

女孩蹲在樹下哭泣

我想象不出她有怎樣的愁怨

2.生日

風從窗隙擠進來的時候

銀杏葉溢出的太陽光芒

也跟随而至

在滿是劃痕的玻璃上

試圖點綴幾許暖意

爐火将盡,躬身添加柴禾

不小心觸碰到空的狗屋

那隻叫撒旦的狗,歪着腦袋看我

以及為我叼來拖鞋的情節

已随車輪後那灘盛開的殷紅湮滅

鬧鐘響了六下,卷起的回音

從牆壁上彈起,撞上舊家具

很快消失在窗簾後面

我斜倚的身子,被流淌的往事截住

無暇顧及橫陳在腳下即将消逝的光明

舊式座機喑啞已久

挂在門邊的鑰匙扣,一往情深地

還系着塑膠編織的金魚

匍匐在腳邊的木質拐杖

再也經不起連續咳嗽的驚吓

似有人敲門,細聽

了無聲息

黑一點點靠近,吞噬了

曾經擺放過生日蛋糕的餐桌

我記得蠟燭燃起的藍光

3.窗

一滴淚的透明和亮度

都被占據

我窩居在深不見底的黑裡

仰望高高在上的窗

沒有飛鳥的影子

蝴蝶的屍體伏在玻璃外面

依舊保持着欲飛的姿勢

一片阒寂

骨胳不安的脆響

還那麼清晰

4.隔窗,聽葉子飄零

玻璃上,鬓發顫栗着

燃盡最後一絲黑

隻是隔窗,聽葉子飄落

忘記了鳥影遺失的方位

玻璃夾層的碎光

難以驅散

舊疾留下的疼痛

指尖麻木,依然能觸及到

橫陳眉間的慌亂

煮沸的濁酒溢出來

溫暖不了三尺餘生

身後一片阒寂

5.慌亂,還是無法收拾

風吹過窗沿的時候

我正看着最後一片落葉

飄過十二月三十一日的門楣

毫無征兆,打疼四十七歲的肩膀

枝頭已空空如也,沒有拴住

一聲鳥啼

留有蝶兒戀意的葉子

不知躲進了那道褶皺

玻璃無動于衷,任由

風寒挾裹着寂寥

穿透無處倚靠的瘦骨

身後的牆上,挂着誰的咳嗽

掌控着三米卷尺

卻無法丈量半截人生

回望,拴在藤上的幾個鈴铛

響聲也不過半盞

貓叫和鏽蝕的子彈

遊過淺淺的磁盤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擊潰暗處偷笑的影

撫琴,也唱不出想要的悲怆

随意擺放的棋子,注定

與遠處的驚雷無關

就讓弦靜默,我隻在無聲中

作者

風過,弦上顫栗不會停留(李洪組詩5首)

李洪(1973.11-),重慶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著有長篇小說《劍影情仇錄》、《斷臂無言》、《決鬥》,中篇小說《鄉村葬禮》,出版詩集《獨自輕唱》《紅塵.煙火.流年》《重影》。作品見《安徽文學》《詩歌月刊》《延河》《鴨綠江》《特區文學》《散文詩世界》《參花》《躬耕》《陝西文學》《遼河》《含笑花》《速讀》《天津詩人》《重慶日報》《重慶晚報》《民族時報》《企業家日報》《北海晚報》《安徽科技報》《公德心報》《讀者報》《武陵都市報》等,有作品入選《中國作家網精品文選:燈盞·2019(下卷)》(作家出版社2020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