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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學的曆史地位

作者:中國傳統文化集錦

墨子是公元前5世紀末中國具有獨創精神的偉大思想家。

他對勞動者有着深切的關懷,對那些不顧人民死活、窮奢極欲的王公大人的腐朽享樂生活提出了嚴正的抗議。他對于破壞生産、殘殺百姓、掠奪民财的兼并戰争深惡痛絕,并提出了兼愛、非攻的主張。他一生為改善小生産者和勞動者的物質生活、提高他們的社會政治地位而鬥争。他提出極有價值的認識論和思想方法。

他還創立了艱苦力行、求真理、愛和平、有組織、有紀律的學派。在墨子的影響下,形成了後期墨家。後期墨家進一步發展了墨子哲學的精粹,完善了中國古代的邏輯科學,并且在自然科學領域取得了一些突出成果,代表了那個時代最高的科學認識水準,成為鼎盛于戰國中後期影響最大的學派之一。

特别是有關科學技術方面的成果閃耀着其他學派難以企及的光彩。

墨學今天之是以應該給予足夠的重視,主要因為它反映了春秋戰國時代開始覺醒的小生産者的要求和願望,以及他們的局限。但是曆史的發展表明小生産者這一階層不是新的生産關系的展現者,他們沒有條件取代世襲貴族走上政治舞台。

墨子和他的學派的命運,也和他們所代表的階層的命運一樣,在當時和後世不得不陷于悲劇性的結局。

在先秦,墨學屬于顯學。墨子在社會上有很好的形象。《淮南子·道應訓》篇說:“孔丘、墨翟,無地而為君,無官而為長,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者。”《呂氏春秋·不侵》篇說:“孔、墨,布衣之士也。萬乘之主,千乘之君不能與之争士也。”這種評價,反映了當時墨學的顯赫地位。

在秦漢之前,儒墨并稱顯學。秦漢之前對于墨子學派的評價大體上有三種看法:

第一種持客觀中立的态度,對于儒墨兩家不加褒貶。比如說:

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淮南子·修務訓》)

孔子弟子七十,養徒三千人,皆入孝出悌,言為文章,行為儀表,教之所成也。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還踵,化之所緻也。(《淮南子·泰族訓》)

第二種看法也是儒墨并論,但對雙方都不贊成。這一觀點可以韓非子、莊子為代表:

《韓非子·顯學》篇說:“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墨者之葬也,……世主以為儉而禮之。儒者破家而葬,……世主以為孝而禮之。夫是墨子之儉,将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将非墨子之戾也?”實際上,韓非對儒墨都不贊賞,他另有主張。

《莊子·齊物論》說:“……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實際上,認為墨家、儒家都不能作為是非标準,莊子又有莊子的是非。

第三種看法是對墨子采取堅決攻擊的态度,其中影響最大的當推孟子與荀子。《孟子·滕文公下》說:“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孟子的批判帶有學派成見,很難服人。

荀子的批評說理的成分多些,他在《非十二子》中說:“不知壹天下,建國家之權稱,上功用,大儉約而慢差等,曾不足以容辨異,縣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衆,是墨翟、宋钘也。”荀子認為,墨子雖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但墨子的理論是錯誤的,隻能淆亂社會,欺惑群衆。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意見都未涉及科學問題。這一現象既說明當時的人們對于科學知識不重視,沒有認識到科學的價值;同時也表明了墨子對科技的造詣,遙遙領先。

近代英國人李約瑟認為:“墨家思想所遵循的路線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可能已經産生歐幾裡得的幾何體系了。由于《墨經》隻有淩亂而殘缺的版本流傳下來,我們确實不能肯定地說他從來未超出這個範圍。但是,即使他們未曾超出這個範圍,他們的演繹幾何學也始終隻是一特殊學派的秘密,幾乎沒有或者完全沒有影響到中國數學的主流。”這種情況實是中國科學史的不幸。

墨家學派在先秦勢力極大,與儒家并峙,漢以後,即趨于消沉,幾乎從思想界消失。為了說明這一重大變化,必須考察其社會原因。

秦漢以後,2000多年間,中國是一個中央集權、高度統一的大國。在高度集權的中央政府的統治下,消彌了春秋戰國時期的列國紛争,墨子兼愛、非攻的主張已失去宣傳對象。墨子主張尚賢,反對貴族世襲特權,漢以後建立了官吏選拔制度,不再有世襲貴族的地方政權;墨子主張尚同,集中統一的願望已經實作。

春秋戰國時期,手工業者自由活動的餘地較大,在列國紛争中,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極力宣傳、推行墨家學說(如許行,由楚國轉到齊國),墨家學派的一些人得以在楚、秦、宋等國家受聘用。

秦漢全國統一以後,手工業者生活在大一統國家,國君隻有一個,地方政府無權制定政策。在中央,秦代是法家思想占主導地位,在漢代,特别是漢武帝時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後,儒家思想定于一尊。墨家無法獨樹一幟,逐漸失去活動的空間。

秦漢完成全國統一以後,社會的主要沖突是政治上的高度集中和經濟上的極端分散。如何協調好這一對沖突,使封建社會的政治、經濟得到平衡發展,成為秦漢以後中國思想界所要考慮解決的主要問題。儒家思想代表中央集權的要求;而小農思想反映在道家身上,他們主張政府對農民少幹涉,給小生産者以較多的自由。

比起戰國時期,秦漢以後手工業者沒有顯著的發展,大規模的手工業生産集中在采礦、冶煉、紡織、陶瓷以及茶鹽等業,這些行業大都受到國家的直接管制,由政府統一經營。集中生産的産業,政府盡量使用奴隸、罪犯勞動,他們不是自由手工業者,隻有勞動的義務,沒有政治發言權。農民小私有者的發言權寄托在道家。儒、道兩家都有廣泛的社會基礎,墨家不具備儒、道兩家的條件,全國統一以後,墨家勢力趨于衰落,是可以了解的。

秦漢以後,墨學不再是顯學,但墨學的影響一直流傳着,并未消失,它成為一種在野的、流行于社會下層的思潮。

秦漢以後,社會上不斷出現“遊俠”、“任俠”一流人物,他們提倡扶弱濟貧,見義勇為,吃苦耐勞,重信義,集體中成員之間友愛互助,這類思想和價值觀一直受到人民的稱贊。

這類民間團體曆代未曾中斷,顯然與墨家有較深的淵源。這種民族性格特點,北方人特别是山東(魯)人表現得更突出一些。

我們正在建設中華民族的新文化,創造現代文明,要有氣魄繼承人類一切優秀文化。

墨學重視科學、提倡親自動手操作、不尚空談、以實力反抗強權的欺淩以及集體互助的精神等,都為先秦時期其他學派所不及,是很可寶貴的精神财富,值得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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