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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中:鳥語花香裡的酬唱

作者:新湘評論
張永中:鳥語花香裡的酬唱
張永中:鳥語花香裡的酬唱

鳥語花香裡的酬唱張永中

陽春三月,我們去湖南省植物園踏春,預約了兩次,方得入園,可見廣大市民勝日尋芳的盛況。

我與妻選擇了植物園裡一條冷僻的路。平陽處,幾張長條凳,留住了樹蔭下小憩的三兩對人。不時小語,不時發呆,然後離開。我和妻就坐在其中的一張木條凳上。

這時,一群聲音沖耳而來,仿佛有蟬,細聽又不是。可确定的,這不同于鳥聲,是蟲鳴,鳥語花香間洩出來的蟲鳴。鳥語花香間有蟲鳴?我疑心是幻聽。我向妻求證,她說,是的,她也聽到了。

于是,我們安靜下來。這聲音是成簇成團的,先是林子裡的鳥聲,再是林下水塘中的蛙鼓,輕遠一點的才是叽叽吱吱的蟲鳴。相對于鳥聲的清揚,蛙鼓的濁重,蟲鳴卻顯得郁抑閃怯,黏絲稀薄,不似夏秋蟲那般銳利。漸漸地,我被這蟲聲吸住了。蟲聲,來自遠處,又似在耳畔。疑在高處,似乎又就在腳下。蟲聲,此起彼伏,互相應答,又像是争吵着。不一會兒,這幽僻的空間裡,便滿是這種聲音,連喧鬧的鳥聲也隻是陪唱了。

張永中:鳥語花香裡的酬唱

我慶幸,竟然在這花鳥主場的春陽裡聽到了如此豐富的蟲兒們的酬唱。這聲音,我不知道具體是哪一隻蟲發出來的,我也不認識它們,它們的身形隐在微觀世界裡,唯有聲音在宏宇間證明着生機,裝點并美化着世界。

本來,春蟲在鳴,應該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隻是,有秋聲蟲語的成語和習見在前,加之耳目所閉,人們沒有把春日裡蟲的訊息作為重點。人們把注意力放在鳥的啭唱,花的芬芳上,至于蟲的奏鳴就無意間被屏蔽掉了。何況,這時的蟲們都是經過冬的蟄伏才醒來的老蟲,或新生的幼蟲兒,斷不會像霸占秋聲的壯蟲那樣驕傲而高調。

春天,空氣裡充滿着荷爾蒙。花在受粉,鳥在求偶,連天上的雲都在牽絆糾纏着。《詩經》上都說了,“呦呦鹿鳴,食野之蘋”“關關雎鸠,在河之洲”。萬物萌動,憑蟲的靈性,不可能沒有動靜。在草葉間,我就看到了牽連着,疊疊着的蟲兒們,蹁跹着的蝴蝶們。

一時間,我陶醉在“雜花生樹,莺飛草長”的氛圍裡,聆聽着蟲們的聲音,清新而執着。

“嗡—”的一聲,一隻灰褐的甲蟲急惶間撞到了我,然後彈落在地上。它仰翻着身子,用腳驚慌地劃着,怎麼也翻不過身來。顯然,它被這次遭遇鎮蒙了。我彎下腰去,用一根細幹枝将它翻轉背來,它遲疑了一下,爬行幾步,慌張地看着我這個巨人,才又吱地一聲飛入林叢。它的聲息,融在了空氣中,彌漫盤旋并放大着。

張永中:鳥語花香裡的酬唱

林間有一些開淡紫花的鸢尾、犁頭紫丁,吐粉色,白色花絲的檵木,舉着小絨拳的金毛蕨。塘邊還有卷出新芽的蕉苗,等等。竹林還是蒼翠的,發筍還得等幾天。野草莓,開出了薄薄的黃色小花,太陽下金亮地閃着。但這一切,都壓在了蟲鳴裡。

此間春陽,鳥語,花香,還兼以蟲鳴,正适當于“明媚”二字。我想,沒有蟲鳴的林子是不可想象的,正如沒有鳥語、花香一樣。當我驚異于春日蟲鳴之際,便掐指算算,“驚蟄”已過二十八天了。天地輪序,四季不欺,一切正當其時。這便是自然。

一番溜達,已近下午四時,便走向北門。一張“預約已滿”的牌子,沒有擋住魚貫入園的人流。一廊如瀑的荼蘼紫花把我們擁出門來,花架下的迷疊草熏出誘人食欲的香氣。算是遊園的闌珊。

下完幾級台階,我們便泯然于滾滾市聲之中。沒有了鳥語花香,更聽不到蟲兒們的唱和。

選自《新湘評論》2024年第9期

一審:陳家琦

二審:吳 金

三審:張勤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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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湘評論》

2024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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