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幾十年過去了,我永遠忘不了那棵樹和父親鐵青的臉

作者:老家許昌
幾十年過去了,我永遠忘不了那棵樹和父親鐵青的臉

文‖賈夫立 圖‖網絡

“桃三年,杏五年,想吃核桃十八年。”

農村這句俗語,說的是種核桃樹的不易,那時的核桃樹和現在的不一樣,沒有十年二十年是不會結果的,這也是過去農村,多有桃杏,而核桃樹比較罕見的原因。

我家有棵核桃樹,離家有幾百米。翻過房後那條溝,穿過生産隊的牛屋,牛屋後邊便是打麥場,樹長在麥場的東邊。據老人說,這塊地原本就是我家的,後來成為生産隊的。(想看看本文作者賈夫立老師寫的其它美文?歡迎點選以下連結:壓抑在心中,我把他們的故事講給你聽)

核桃樹哪年種植的,我不清楚。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正值青春壯年,每年都要長粗長高不少。樹樁有檩條粗細,在一人高開始分叉了,一枝直直的向上長,一枝向北傾斜。

幾十年過去了,我永遠忘不了那棵樹和父親鐵青的臉

春天來了,嫩嫩的葉子慢慢舒展,接着結出穗子,滿樹都是。核桃穗熬茶,能清熱解毒。娘熬水讓我們喝,有一種苦苦的清香。穗子飄落了,結出黃豆粒大小的核桃。在熱切的盼望中,在春夏的熏風中,在熱烈的陽光裡,核桃在成長,有杏核大到乒乓球那麼大,再到雞蛋那麼大,滿樹都是。

一場大風,一場大雨,核桃都會墜落不少。我看着心疼,娘卻說,這是風雨剔果呢。不把小果子剔除,核桃就長不大。

我家核桃樹的東邊,也有一棵核桃樹,是瑞家的。樹幹很粗,樹冠很大,也是枝繁葉茂,也許是年齡太大,結出的果實很少也很小。對比之下,我很為我家那棵核桃樹驕傲。

我常常騎核桃樹的樹杈上玩耍看小人兒書,在樹下鋪張席子,和小夥伴兒們下棋,納涼,打鬧。夏天的時候,就在麥場裡睡。聽大人們說瞎話兒,看月亮,數星星。睡得正香,忽然下起了雨,隻要雨不大,就把席子拉到核桃樹下繼續睡。核桃樹遮擋住了風和雨。

幾十年過去了,我永遠忘不了那棵樹和父親鐵青的臉

麥天到了,大人們忙得暈頭轉向,小孩子們也跟忙得不亦樂乎。拾麥,翻場,裝糧食,樣樣都要幹。幹累了,都到核桃樹下歇息乘涼。

那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節,不僅可以吃幾頓白面馍,年景特别好的時候,還會炸上一麻鬥油馍。杏黃了,桃熟了,瓜也甜了。

上樹偷杏,下地摸瓜,那是小夥伴們樂此不疲的節目。同時,小夥伴們也打起了核桃的主意。

“麥子上場,核桃半瓤。”核桃看着長大了,可是,核桃瓤還是清水鼻涕一樣。可夥伴們不管這些,總想摘幾個,砸開看個究竟。

看核桃的任務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本來就天天粘在核桃樹下的我,對此使命不敢有半點懈怠,有時中午飯也不回家吃,讓母親給我送飯。

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眼錯不見,那些嘴饞的小夥伴兒們,就會用石塊兒,土坷垃投擲下來幾個。砸開看看嘗嘗,然後扔掉。把我氣得牙根癢癢,可是沒有辦法。

幾十年過去了,我永遠忘不了那棵樹和父親鐵青的臉

一天中午,幾個小夥伴兒趁我回家吃飯,又來偷核桃。恰逢娘看見,娘剛洗完頭,披頭散發,像個惡魔一樣,瘋了似的追趕他們,他們吓得到處亂竄,多天不敢再來騷擾。

“谷子上屯,核桃挨棍”。秋天到了,成熟的核桃,被棍子打落下來,外邊的青皮就脫落了,砸開一個,飽滿的核桃仁吃着香中帶甜。

核桃有加瓤和面瓤之分。有的核桃樹長出的是加瓤核桃,核桃仁夾在裡邊,很難摳出來;我家這棵核桃樹長出來的核桃是面瓤的,砸開核桃仁就出來了。

看着收獲的一大堆核桃,我高興極了。這一年我都有零嘴吃了。娘把核桃拿出一些,分成一兜一兜的,讓我給小夥伴兒們送去。我嘟着嘴不願意,嘟囔着說,他們偷咱家的核桃。娘溫和地笑了,說:“好東西不能一人獨享。這些小毛賊還不都是你的狐朋狗友?”我隻好聽娘的話,一個人給他們送一兜。小夥伴兒們嚼着核桃,圍着我笑。在笑聲裡,我成了孩子王,惱恨早已煙消雲散。

忽然,又開始割“尾巴”了。民兵營長石頭兒在大喇叭裡喊着要把果樹統統砍了。石頭兒的講話,聽的人心驚膽戰。人們都知道,石頭兒是支書的槍,得罪人的事支書是從來不說,從來不做。石頭兒是個狠人,捆人是他的拿手好戲,他能把人捆得像粽子一樣。

幾十年過去了,我永遠忘不了那棵樹和父親鐵青的臉

生産隊麥場邊剛挂果的李子樹砍了,菜園裡長着的幾棵蘋果樹也伐了。村裡僅有的一些杏樹桃樹也都沒有了。

我家這棵核桃樹也難逃一劫了。生産隊幹部們找到家裡,父親一言不發,臉色鐵青。母親嘟囔着說,一棵核桃樹招誰惹誰了。我哭着喊:“我不讓砍我的樹!我不讓砍我的樹!”

伐核桃樹那天,正值暮春,杏核大的核桃結滿一樹。父親兇神惡煞一般,誰說話也不搭理,揮起鋒利的斧頭,把樹枝一枝枝地砍斷。

樹葉和果實落滿了地,樹枝的斷處,流淌着津液,像是眼淚。接着,父親在樹根部刨了一個大坑,再把樹根砍斷,斧子砍樹的聲音像是砍在我的心上。

核桃樹終于轟然倒下。

我的核桃樹,我的朋友。我爬上爬下玩耍的地方,我爬上樹梢眺望遠方的地方,我看書乘涼的地方。我的核桃,我美妙的食物,我香甜的向往,我心心念念的期盼,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核桃樹的枝,燒火了;核桃樹的幹,解成了闆材,給姐打了桌子和櫃子,當成了結婚的嫁妝。

幾十年過去了,那是我記憶最深刻的一棵樹,我永遠忘不了的一棵樹。

幾十年過去了,我永遠忘不了那棵樹和父親鐵青的臉

【作者簡介】賈夫立,生于1960年,祖籍河南禹州市鴻暢鎮寨子賈村,漯河師範畢業,曾任高中國文教師、平頂山市委政研室副主任、平頂山市人大調研室主任、平頂山市人大常委、人大代表、農工委主任,現退休賦閑。

1、本文由作者授權發表,文責作者自負,如有侵權,請通知本今日頭條号立即删除。本文作者觀點不代表本今日頭條号立場。

2、文圖無關。文中圖檔來自網絡,版權歸原攝影者或原制作者所有,在此表示誠摯的感謝。本文所用圖檔如有侵權,請通知“老家許昌”今日頭條号立即删除。

3、“老家許昌”版權作品,轉載或投稿請發郵件至[email protected]

愛許昌老家,看“老家許昌”。 老家許昌,情懷、溫度、味道!

本文為頭條号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