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至暗時刻，是晚自習你正和同桌打鬧，卻突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你好奇地轉過頭，不巧目光卻碰上了剛好站在教室後門的老師。空氣中彌漫着尴尬，你趕緊假裝認真寫作業。
長大後，你已經很久沒有被這種“關心”的眼神給凝視過了，但在某些時刻，比如觀看驚悚電影、夜晚獨自走在路上，你的後頸會産生一種異樣的感覺，讓你懷疑後面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是以，我們真的能感覺到背後有人在盯着自己嗎？難道我們背後長眼睛了？
專門“盯着人看”的實驗，
結論并不統一
在歐洲和北美的調查中，70%到97%的人都有過被人盯着的感覺，并且有時候，他們還能通過盯着别人，讓别人轉過身來[1]。
這種感覺看似普遍，但要科學地證明它的存在卻不是件容易的事。自19世紀末，心理學家就進行了一系列“盯着人看”的實驗，但直到現在也沒有統一的結論。
1898年，心理學家愛德華·蒂欽納首次進行實驗，但沒有發現“被凝視感”的存在[2]。進入20世紀，主流心理學家們又進行了多項實驗，同樣沒有發現這種感覺存在的證據。
在1913年的一個實驗中，參與者閉眼，背對着實驗者，後者随機決定是否凝視他們。經過1000次猜測，參與者的猜測正确率為50.2%，僅略高于随機猜測的機率（50%），這并不能有效表明人們能準确感覺到被凝視[3]。
2000年的一項研究結果也是這樣，無論研究人員是在公共場所秘密地觀察人們，還是在實驗室通過單向鏡觀察，大部分人都沒有發現自己正在被凝視[4]。
受試者背對單向鏡坐着，這是觀察者從單向鏡的另一側盯着受試者的視圖 / [4]
盡管很多主流心理學家對“被凝視感”持懷疑态度，但一些超心理學家卻相信這種感覺存在。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一些超心理學研究就通過閉路電視實驗得出了肯定的結果[1]。
想象一下，你被單獨放在一個房間裡，而另一個人在不同的房間通過監控裝置盯着你。研究人員不會問你有沒有感覺自己被盯着看，而是直接測量你的皮膚電反應，就像測謊儀一樣[1]。他們會通過你生理反應的變化，來判斷你是否不自覺地感覺到了别人的目光。
超心理學家的實驗經常指出，盡管參與者自己沒有意識到，但他們的生理反應卻能夠揭示“被凝視感”的存在。
超心理學很少受到主流心理學的關注，研究一系列被稱為超自然的現象，包括瀕死體驗、預言、遙視和意念力等[5] / 圖蟲創意
不過，2004年的一項包含了15個閉路電視實驗的總結性研究顯示，雖然有些資料表明被凝視感的存在，但這些效應通常很小，而且相關研究的品質參差不齊，結果的可靠性存疑[5]。
感覺被人盯着，
可能隻是心理作用
目前，關于人們是否能夠察覺到看不見的凝視，仍然存在争議[6]。
超心理學家聲稱，從原始人時代起，人類就能察覺到自己被凝視。這種能力是為了預警潛在的危險，比如野獸的襲擊。但懷疑論者否認這種說法，他們認為這種感覺更可能是對環境中微妙信号的無意識反應，而不是什麼超自然現象[4]。
在黑暗的房間裡，微小的氣味、空氣流動或溫度變化都可能讓我們感覺到有人在附近，即使我們沒看見他[4] / Pexels
你可以再回想一下高中時的情景，或許隻是因為老師輕微的腳步聲、呼吸聲，或者是旁邊同學的表情發生了變化、教室裡慢慢安靜下來，你才意識到身後有老師”關切“的目光，而不是你擁有某種特殊的超能力。
但這些細微的實體線索，可能會引起我們對背後有什麼東西的恐懼，讓我們相信存在看不見的凝視。而焦慮或緊張又會放大這種感覺，提高我們的警惕性[6]。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能會将自己的主觀體驗誤認為是外部發生的真實事件，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比如，如果我們感覺皮膚上有異樣的觸感，可能會錯誤地認為這是因為有人在看我們，盡管其實沒人這麼做。這種對主觀體驗的過度解釋，可能會演變成更加複雜的心理現象，如幻覺[3] 。
此外，有心理學家認為，人們通常對自己的背部有一種本能的緊張感。這種緊張可能導緻一種“自我實作的預言”現象：一個人因為懷疑背後有人盯着自己而回頭，這一動作反而吸引了後面人的注意，他進而驗證了被凝視的感覺[2]。
我們無法直接看到背後的情況，别人可能從背後偷襲，這讓我們覺得後背沒有安全感 / Pexels
就像你的老師才剛剛從教室後門進來，你卻莫名其妙地轉過頭來看，全班同學都沒轉頭，就你轉了！老師不盯你盯誰啊？
2023年，有學者參考了上述觀點，并試圖通過虛拟現實（VR）為使用者提供“被凝視感”，結果他們真的做到了。
這項研究主要通過兩種方式誘發“被凝視感”：一是通過環境因素，如黑暗、人物的出現與否、紅色調色闆和懸疑背景音樂；二是通過刺激性因素，如細微的視覺和聽覺變化、頸後的觸覺。
參與者正在解謎，而NPC在背後盯着參與者 / [6]
結果顯示，在這些精心設計的虛拟環境中，人們确實能感受到被凝視，這種感覺似乎是環境和刺激性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6]。
并且，這種“被凝視感”還會增強虛拟現實的沉浸感和真實感，提升你的遊戲體驗。想象一下，在你沉浸式玩槍戰遊戲時，如果你能感覺到有敵人在背後盯着自己，那你就能更快作出反應，保住自己的小命。
背後沒長眼睛的你，
其實盲了也能“看見”
雖然“被凝視感”可能是錯覺，但我們的大腦确實能看見我們不知道自己正在觀看的事物，“盲視”現象就是這種情況[7]。
這方面的醫學病例，雖然在臨床上被認為是盲的，但他們仍能對視覺刺激做出反應，說明人的大腦具有某種無意識的視覺處理能力。
早在1917年，一個軍醫就在士兵中發現了盲視現象。這些士兵的視覺皮層受損，但說他們看到了物體的運動，并會形容這些物體的外觀是“陰影般的灰色”或“像影子”[8]。
1974年，有學者正式研究了盲視現象，發現失明患者确實有殘餘的視覺意識[9]。在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裡，研究者讓患者把下巴放在托架上，確定眼睛位置固定，然後在他的盲區間歇性地閃爍光點。雖然患者說自己看不到光點，但當被要求指向光源時，他的手指總能準确地指向光點的位置。
睡覺時，即使閉上眼睛，強烈的光線仍可透過眼皮讓人感覺到亮光；但視覺皮層受損的人，大腦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處理這些光線資訊 / Unsplash
随着實驗的深入，研究者增加了難度，在患者的盲區展示水準或垂直的線條，并要求他猜測這些線條的方向。經過多次測試，研究者發現患者有正确識别視覺刺激的能力，并排除了他是随機猜測的可能。在新實驗中，他甚至能區分盲區中的光線顔色[9]。
這位患者的大腦依然能夠探察光線的不同模式，隻是無法有意識地去看，其殘餘的視覺很可能是無意識的。2023年的一項研究也表明，盲視是一種無意識的感覺[8]。
雖然“被凝視感”可能是錯覺，但你的感覺能力比你想象得更複雜，是以下次當你有異樣的感覺時，回頭看看也無妨。